没多久,郭府当日值守的隐卫就带着伤被再一次召集起来。
除了少数已经牺牲的无法到场,有一个算一个,泠诀都强撑着仔仔细细审问了一遍——哪怕是他们当时隐在暗处每一次变动位置,他都没有放过。
可一圈下来,根本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还凭白透支了泠诀仅剩的体力,到后面连靠坐都支撑不住了。
看不下去的太子立刻强行解散了隐卫们,逼着泠诀先躺下歇一歇。
“就怕差错出在已故的兄弟身上,没法再溯源。”泠诀遗憾道,随之而来的还有自责,“都怪属下失职,没有全程看着您。
早知道属下就不管什么避讳回避了,横竖您是个汉子,属下又不嫁人,也没必要死守贞洁……但凡我当时放得开进帐去看上一眼,也不至于留下严重一个尾巴到今日。”
这话听得太子有股莫名的怒意起来,又觉得尴尬万分,一张俊脸阵青阵红。
泠诀却好似浑不在意:“怪属下避得太远了,还有心思巡查别处,其实最该查的就是您近身边……”
“别说了!”忍无可忍的泠衍抒打断他,“什么近身边?!也不怕孤神志不清,真拿你当解药!毁了你一辈子孤就开心了?!”
什么叫毁了他?!泠诀诧异于主子的想法,但看对方生了这么大气,一句“没那么严重”愣是没再说出口。
而泠衍抒见他居然完全不反驳,本就不小的怒气瞬间又涨了三分!
眼看着两人之间气氛走向紧张,黎初晗赶紧上前打岔:“现在再争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了,还是再慢慢想别的办法吧。再说本身要揪细作也急不来,遇上瓶颈也正常。”
然而他这么一说,两人却反而一起犯了执着,势要确认真相。
黎初晗无奈:“不然再去问问星野?他一开始不也在场吗?说不定能提供些不一样的思路?”
泠诀当即点头表示期盼。
反而太子忽然扭捏起来:“星儿那时候都已经离开了……那种情况,他肯定不会留在附近的,怎么会知道?……”
黎初晗看对方越说越不自然,难免想起这人和星野当时那怄死他的一出,不过他就是吃醋也不至于耽误安危大事:
“知不知道的,问一下又不要紧,这孰轻孰重不至于要我提醒你吧?还是说这里头你瞒了什么不能让星野知道的事?”
精准打击!泠衍抒被迫一脸壮烈:“那行。”
黎初晗:“……”
为什么是这么个反应?真有什么心虚事瞒着?
他忽然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泠诀说的是有人进了床帐?!
等等,那岂不是等于有人爬了太子的床?!!
有人爬储——君——的床?!!!
这个认知刺激得他整个人都打了个颤,幽幽道:“所以你们这么火急火燎,是因为在找解……毒的人?!真有人给你解毒了?!”
他瞪大眼睛盯着太子。
泠衍抒好想捂住脸:“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黎初晗震撼到当场失语!
过后就止不住地想笑。
他凑近了两步,刻意的压着唇角低呼:“那这意思是,你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是哪个隐卫陪得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明明蹙着眉,可那股子兴奋劲儿根本藏不住一点,争先恐后地从眼角眉梢喷涌而出,惹得泠衍抒在心里大呼够了!
眼前这位知道了,那他这面子里子就注定得丢到星儿面前去了!
想到那场面,太子黑着张俊脸,索性破罐子破摔:“何止是不知道是谁,我甚至不能确定有没有人爬了床!”
黎初晗:“……哈?!”
他努力下压的嘴角终究还是跟太阳来了个肩并肩!
夸张的笑声即刻回荡在垂柳漫漫的湖边,差点把好脾气的太子殿下笑成恼羞成怒!
最终还是黎初晗怕肚子里的小家伙承受不起这种亢奋,自己收敛了情绪。
但冷静下来想想,就当时的安保还会出这种大乌龙他也挺不明白的,而且:“我记得星野当时不是把你交到了……?”
他看向榻上闭目养神的人,没等提名,泠诀猛得睁眼打断了他:“不是我,属下绝对没有趁人之危!”
“我们知道。”黎初晗失笑,“不然以泠族强大的孕育能力,你早该怀上了,殿下还舍得你又跑前线、又上战场?”
也是他肚子里揣着一个习惯了,这会儿就完全感觉不到这话对于未婚未育之辈的杀伤力。
几乎出口的瞬间,两个当事人就从头不自在到了脚,还不约而同地躲起了对方的视线。
泠诀少有的尴尬到了话不过脑的地步,也不管有没有证据,张嘴就是:“其实属下心里有个臆测的人选,殿下若是愿意,可以以他为切入口追踪调查一番。”
泠衍抒这才被拉回理智:“谁?”
“李大人。”
泠诀平静地吐出两个掀起了惊涛骇浪的字 ,惹得太子才回来的理智瞬间又跑了:“吟歌?!……为什么……会是他?!”
泠衍抒的脸色震惊而古怪。
“只能说是属下个人怀疑吧,如今想来,送药的泠显眼神却有几分李大人的意味。”
“所以李大人其实不是汉子身?”冷不丁又被自己赶上了个八卦的黎初晗好奇不已。
可惜泠衍抒立刻摇头:“只能说我和泠诀曾经怀疑过,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见他有什么异常,我就默认他是汉子了。
毕竟再怎么说吟歌也是一直在尽力为我,我就没想过去逼他坦白原生、过往。
毕竟过去的我以为,他是汉子还是别的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可今非昔比。如果他其实是泠族,如果那送药人是他……那他的病岂不是可能……”
“可能根本不是病,而是怀孕了?”黎初晗毫无波澜替他们得出结论。
太子彻底裂开了,连带泠诀也沉默不已。
只有黎初晗在继续发表振聋发聩的感叹:“其实我当时就想过这个可能性,就在莲神医说过时间了就再也治不好的时候,若说是孩子保不住了,就完全说得通。
但我以为李大人是个汉子无疑,荒唐了些,就没提。”
“孩子……”泠衍抒差点转不动的脑子里只抓取了这个词,表情一片空白,根本不敢想象这一个多月吟歌居然独自……!
恍惚了几息,他忽然拔腿就往延庆殿冲,都未及看一眼榻上神色骤变的泠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