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学道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众所周知,高丽王是个极度迷信的存在。
正因如此,士林派即便早就有革除昭格署的想法,并且理由充足,切勋旧派没有阻挠,可昭格署的事情,依旧拖了好几年。
当然,这依旧改变不了它是士林派最先提出,且最先完成的一项政治提议。
言归正传,卞学道反应很快,在神像落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便恭敬行礼,似是在忏悔自己的罪过,而后便见他珍之重之地将神像抱起,又叫来了刚才那个纯洁的少女,命其将神像抱着。
自己则朝着手下下达命令:“遵循神谕,将渎神者缉拿归案!”
如果说最开始卞学道只是想跟李梦龙暂时和解,至少也要将对方的报复行为延后——主要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不好,正赶上士林派严打期间,换做平常,卞学道并不会在乎自己多一个政敌。
可现如今,有了神像的神谕,他就像是有了靠山。
完全可以进行一些大胆的行为,即,装傻充愣!
简单来说,就是装作不认识换装易容后的李梦龙,然后趁对方表明身份之前,将对方抓住,塞住嘴巴,丢到大牢之中。
也是他谨慎惯了,不然就刚刚的神谕,他完全可以借机将李梦龙除掉。
有了卞学道的命令,原本就蠢蠢欲动的府兵,这下倾巢而出,数十人越过百姓,朝着被神像轰飞出去的李梦龙飞奔而去。
另一边,李梦龙尚且不能从地上站起来。
说到底,他只是个还算精通武艺,靠着药补获得了一身还算凑活的真气的文弱书生罢了。
浅显易懂的说,就是玻璃大炮。
单方面吊打别人的时候很猛,可一旦受了伤,就会表现的比所有人都要虚弱。
更不用说,神像显灵的一击,已经有了先天初期武者的威力。
李梦龙现在只觉得五脏六腑全都移位,脑袋瓜也嗡嗡作响,思绪断断续续的,无法沉下心思考一些东西。
好不容易,等到他好转一些的时候,手腕已经被戴上了枷锁,刚想说话,却感觉嘴巴被破抹布塞满到没有半点缝隙,连动一下舌头都办不到,更别提说话了。
“唔唔——”
李梦龙挣扎着,想要摆脱控制,再不济,也要亮出自己的暗行御史马牌。
可由于刚才的冲击,他的真气已经被震散到奇经八脉之中,即便是静下心来调息,也至少半个时辰才能恢复正常。
根本无法反抗将他按住的那些健硕府兵。
卞学道这时也走了过来,看着李梦龙饱含恨意的双眼,故作不认识地气愤开口:“你这厮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当众亵渎神灵!”
“唔唔!”
李梦龙挣扎地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不甘的呜咽声。
却见这时,两道无形气劲瞄准了他的腘窝,从远处打来,李梦龙本就虚弱,如今又被这气劲打中,当时就跪了下去。
不过也得益于此,就在他怀中,象征着暗行御史身份的马牌,滑落到了地面上。
李梦龙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
可很快,一只靴子出现在了他的瞳孔之中,缓缓吞噬了马牌的模样。
是卞学道。
他把马牌踩在了脚下!
他怎么敢的!
李梦龙先是一愣,旋即更加气愤,可手臂已经被戴上了枷锁,双膝也跪在地上,根本无法做出什么动作,最终,仍是只能用那双眸子,以及脖子脑门爆出的青筋来表示自己的气愤。
卞学道却是笑了笑,蹲下身,悄悄将马牌捡了起来,又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梦龙贤侄,接下来,还要请你到我南原府的大牢住一段时间了,哦对了,你的爱人成春香也在那里,不过很不巧的是,最近南原府抓了不少罪犯,牢房数量有限,只能让罪犯们挤在一起......啧啧,那些可都是没读过书,也不知道道德为何物的家伙。”
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起身又后撤了两步。
因为李梦龙像是被刺激的要爆发小宇宙一样,险些就挣脱了府兵的控制。
另一方面,也是卞学道知道,他现在只是赢面很大,还没有彻底奠定结局。
半场庆祝可要不得。
就这样,李梦龙被关了起来,不过并没有关押到南原府的大牢,而是关到了使道府的地牢当中。
一来,南原府大牢人多眼杂,保不齐让李梦龙闹出什么乱子来。
二来,他现在只是有底气不被王上责罚,可若是真的让李梦龙缺胳膊少腿,对方那个朝中得势的老爹,一定会拼了命地找他麻烦。
所以,现在的情况很明朗了。
有着神像显灵的神迹在,即便是自己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黑料被王上知晓,对方多半也不会严惩自己。
而只要自己控制到尺度,别把李梦龙玩残了,其他人全都无所谓。
包括成春香。
一念至此,卞学道还有些后悔。
要是早知道神像会真的显灵,他绝对不会隐晦地让牢头将成春香和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关在一起。
那可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不过现在还能说什么呢,距离他下令都过去两天了,想来什么都晚了。
即便是他,也还是会觉得恶心的。
更何况,大牢当中的那些下等人,天晓得身上有没有什么病。
要是自己被传染了,那多不好?
......
......
在原本的计划当中,卞学道虽然是打算借着神像显灵(假),来坑李梦龙一次,然后到此为止,至于神像祭祀,顺便收尾也就行了。
可神像真的显灵了,那么即便是并不是特别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明存在的卞学道,也必须重视起来。
不能像最开始计划的那般敷衍。
因此,卞学道忙里忙外,态度谦卑,从头跟到了尾,忙出了一身大汗。
不过他也并非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捞到。
在祭祀神灵的仪式结束时,神像再次显灵,一道道绿莹莹的光点浮现而出,融入到了包括卞学道在内,所有参拜的百姓的身体之中。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像是被按摩了一样。
一些个不算太严重的陈年旧伤,全部消失无踪,一时间,参拜神像的人心更诚了几分,同时神迹显现的事情,也像是决堤洪水一般,四处传播,一发不可收拾。
当然,卞学道也没有封锁消息的想法。
最好在他上报消息之前,高丽王自己就能听到神像在南原府显灵的事情。
离开了广寒楼,卞学道就带着神像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之中。
结果刚一进门,还没等换下一身被汗浸透的衣服,就听门外有人通禀道:“启禀大人,府门外有人求见大人!”
“什么人?”
卞学道的一大优点,那就是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都会听完下面人的话,不至于错过一些关键信息。
至于什么信息才是关键信息,有没有一个评判标准。
卞学道表示:就是因为不知道什么样的讯息才算关键讯息,所以才要全都听完啊!
那府兵继续通报:“是一个美妇人,盘靓条顺,不必城中妓院的那些过时花魁差......哦对了,还有她说她叫月梅,丈夫是过去的南原使道,女儿叫成春香。”
“是她啊。”卞学道想起了这一号人物。
想当初,就是对方在得到了自己的通知后,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将女儿迷晕了送到他的府上。
现在想想,当初的自己还是不够谨慎小心。
对方怎么说也是前使道的妻子,不说在朝堂中还说得上话,可也不至于真的一点依仗都没有。
怎么就那么轻易地将女儿送给自己享用?
难道对方不知道,李梦龙才是真正的金龟婿吗?
念及此处,卞学道便有了一种猜测——月梅的身份可能不简单。
“让她进来吧。”卞学道说完,又看向府中侍女说道:“去准备汗蒸房,老爷洗漱过后,要好好蒸一下。”
“是,老爷。”
侍女下去。
卞学道也没有留在厅堂,直奔府中的露天浴室。
来到浴室之中,解了衣袍,便一步步踏入水温正好的池子当中,直到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
正这时,外面再次传来了府兵通禀的声音:“大人,月梅夫人带到。”
“让她进来。”卞学道说道。
话音落下后不久,木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不算华丽的美妇人,缓缓走了进来,眉宇之间还能看出些许忐忑与畏惧。
“民妇月梅,见过使道大人。”
月梅恭敬的行了一礼。
卞学道头也没回,只是问道:“来找我什么事?”
“民妇,民妇来找大人,是想问问春香她......”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卞学道就睁开了眼睛,冷哼一声:“你那个女儿可不乖,仗着有野男人撑腰,竟敢对本官不理不睬,又不守妇道,已经被本官关到牢房里面去了。”
他并没有提及自己的所作所为,以及将春香与极恶罪犯关在一起的事情。
月梅脸上的哀愁更甚了,当即跪倒在地上,恳求道:“求大人开恩,饶了小女,民妇定然好好教导她,让她竭尽全力服侍好大人。”
“教导?你怎么教导?用你当初学来的那一套?那样的话本官倒是真有几分兴趣。”
听到卞学道这直言不讳的羞辱,月梅却没有半点恼怒,只是脸上露出了喜色,却是觉得春香有救了,连连叩拜:
“民妇绝对不会让大人失望!”
就在她将脑袋贴在地面上的时候,忽地听到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不过她没敢抬头。
随后,一双赤裸的大脚,出现在了她的视野当中。
月梅身体颤抖了一下,却仍不敢有任何动作。
卞学道居高临下,看着那被水汽打湿,紧紧贴合着曼妙曲线的衣服,命令道:“抬起头来,让本官好好看看。”
月梅根本不敢反抗,只得照做,可刚一抬起头,就被吓了一跳。
却是卞学道就站在她的面前。
卞学道却不在乎,表情更肆无忌惮了,仔细打量着那因为惊恐而有些惨白的小脸蛋,心中一阵火热。
他现在非常理解成使道为什么会给一个妓女名分了。
虽然年纪有些大了,可风韵犹存这一点,真不是开玩笑的。
甚至,在时间的帮助下,月梅夫人完全褪去了青涩,又因为保养得当,如今看起来只有三十岁上下。
正是滋味最佳的时候。
‘我看这月梅夫人也是风韵犹存。’
卞学道心中想着,缓缓蹲下身,勾起月梅的下巴,玩味道:“本官如何相信你?”
月梅听到这话,再结合对方至今的举动,缓缓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流淌而出,同时,双手一步步解开自己的衣袍:“民妇,这就......证明给大人看。”
......
......
水雾氤氲的露天浴室,月梅夫人瘫坐在地上,曼妙的身躯,仅被一条巾帕勉强遮盖。
卞学道则擦着头发,看也不看一眼。
不一会儿,月梅夫人终于回过神来,拿着盖在身上的巾帕,也不害怕走光,自顾自擦拭起来。
她这一套动作很熟练,也难怪,毕竟以前就是这一行业的从事人员,且是南原的行业泰斗。
可很快,卞学道的话,却让她这份淡定荡然无存。
“你是为了挑起我和李梦龙的争端,才故意将女儿送过来给我的吧。”
月梅手上的动作一僵,身体也不自然地颤抖起来,但嘴上还是尽可能正常的说道:“大人说什么呢,民妇听不懂......大人,民妇现在已经证明了自己有能力教导女儿,不知道您什么时候能把她......”
“别装了,我不管你背后站着的人是谁,现在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李梦龙搞不倒我,他身后的士林派也不能。”
“如果你仍旧选择隐瞒,那也别怪本官翻脸不认人。”
月梅仍没有开口回答。
卞学道也没指望对方直接就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他刚刚的话,吓唬占了大半,他被对方的态度深深折服,这会儿要杀还真有些舍不得。
“你好好想想吧。”
撂下一句话后,卞学道也没有理会月梅作何反应,便穿了衣服,走出了浴室,却又在汗蒸房的路上,因为属下通报的一件事,直接改道去了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