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风摇摇头,“你这脑袋怎么还没有荷叶快了呢!我早上带铁柱到田里看了一圈,见山上有好多孩子放风筝,你倒卖风筝也比卖盆强。”
程风这几日没少带程铁柱出去,万家多种经营,田产也是王府的经营一部分。
王府的田产多达数万顷,这些田产的来源有三,一是朝廷分封,二是皇上额外赏赐,还有一部分是王府自己购置的。滂亲王府所有的田产已经远远地超过了其他的王公大臣,但是王府的粮库里面并没有什么粮食,他们的粮食都被户部派人给收缴走了充当战备粮了。
王府这些田地每年要请上千人打理,工人的工钱每年也要花掉几百两白银,倘若不是尚汐在水田里面搞副业,养蚌养鸭子,养鱼养蟹,仅靠粮食他们赔钱。
程风和铁柱起的早,到田里的时候,已经有好多老农在田里做活了,这是今年的最后一茬庄稼,虽然干旱让粮食减产,但是大家照样精心侍弄,他们精通稼穑之术,又吃苦耐劳,很多都是一家老小齐上山,大人下田里干活,小孩就在低头玩耍。
他们捉虫子,斗蛐蛐,掏蚁穴,打弹弓,他们无所不做。还有一些小孩玩风筝,在绿如绸缎的田野上空飘出几只五彩的风筝,让人眼前一亮耳目一新。所以程风才想到了让陈庆生倒卖风筝,最主要一点,风筝那东西坏的快,玩上一段时间就飞边起毛,开裂撕裂,所以喜欢放风筝,这东西得总买。
陈庆生一张瘦脸上就一双瞪大的眼睛出彩,圆滚滚还滴溜溜的转,脑子里面想着程风给他出的招,手不自觉的往他那头干枯的头发上摸,陈庆生就像受了奉乞干旱气候的影响了一般,黄面皮,皮包骨,整个人跟缺水了一样,最惨的要数他的头发,别人的头发有油光锃亮,跟抹了油一样,唯独他的头发,跟受病缺水的麦苗一样,枯黄枯黄的,戗毛戗齿的。
陈庆生的手不自觉的在自己的头发里穿来穿去,一头干涩的头发很快就在他的手里变成了鸡窝,他还不自知,他眼冒精光,嘴角上翘,人也跟着兴奋,“唉?我怎么没想到卖风筝啊,我会做风筝。”
溜光水滑的程风真想用刀剃掉陈庆生的那头乱发,但是他不能,很多人爱发如命,不像他,二十多年,对头发没有一点执念。
看着陈庆生,程风要笑不笑,心想,风筝谁不会做呀,有一段时间他被程攸宁闹的日日做风筝,说起做风筝,他还能给陈庆生出出主意,“庆生,你要是做风筝可以找程攸宁要风筝图册,他有一本图册,里面记载了各种样式的风筝,你可以参考参考,不过你卖风筝的时候切记不要打上王府的名号。”
程攸宁闹出的风筝事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陈庆生听程风这样讲,刚才还发热发烫的脊背已经生产了冷汗,他哪里敢找程攸宁要风筝图册啊!那人小、心眼大的太子他可不敢张口向他要东西。
程风没在看思索中的陈庆生,他把目光看向别别扭扭的荷叶身上,才不过八九日,这人就已经憔悴了许多,脸上还添了伤。程风以为荷叶苦尽甘来,哪曾想,消停的日子没过上五载,她娘刘大兰就阴魂不散的从大阆来到了奉乞,真是苦了荷叶了。
不是程铁柱拉着程风来,程风这会儿也不会出现在这里,程风知道荷叶恨自己的爹娘,对自己的哥哥妹妹也颇有成见,她白天上街,晚上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就是不见程铁柱。
程铁柱是他们这一家子里面性子最为和善的,样貌和性子也是像程老大。从多年往来的书信也能看出他对荷叶的惦念,终究是兄妹,程风不想看见他们不合,好在荷叶还能听进程风的话,程风就受命来了,他伸出大手按在荷叶的头顶,稍微一用力就把荷叶歪着的脑袋给掰正了,笑道:“你哥铁柱来看你,你把头扭到一边做什么。”
程铁柱见到荷叶也讪讪的,他们这一家人,吃的苦最多的就是荷叶,她不仅爹不疼娘不爱,还三番两次的被殴打。程铁柱也来过,他的来意自然与他娘还有荷苞不同,他想安慰安慰受伤的荷叶,苦于他来这里叫过两次门,荷叶牙根没给他开门,一句话他都没同荷叶说上,他就走了。
“荷叶,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哥哥知道你委屈,哥哥这心里也痛,娘这人跋扈了一辈子,我和爹同样受不了她,他在家里横行霸道,整日乌马长枪的指挥大家,我们早就厌烦了,前些日子,她还把你嫂子打了,我也被他捶打了无数下,我恨的牙痒痒又不能动手打她。不过你的事情,我说她好多次了,叫她不要来烦你,她不但不听反倒把我骂的狗血淋头……”
不等铁柱说完,荷叶就截住了她的话。歉意的话,悔过的话她都不想听,人被打了又打,还有什么好说的,她早就认清了这些人,她娘蛮横不讲理,她爹老实窝囊没主意,妹妹荷苞随了她的娘,就这个哥哥对她还算可以,但是也没把她从人伢子手里解救出来,她心里不恨是不可能。
荷叶对她的一家子没话可说,对程铁柱也一样无话,她微低着头,眼睛落在旁处,不看程铁柱的脸,说出的话语气也淡淡的,“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然后三名男子就见荷叶转身回了屋子,过了不多时,瘦弱的荷叶就拎着一个驼色的布袋子走了出来,布袋子不大,但不难看出布袋里面装的是重物,荷叶拎着布袋的肩膀都被手里的袋子坠的低低的。
她倾斜着身子迈着大步走到程铁柱的面前,把布袋交给程铁柱,“这里有两百两白银,你拿去吧,租也好卖也罢,赶快寻个住的地方,带着他们出去住。这里是王府,人多嘴杂,就不要让大家看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