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林少瑾也是不出意外收到了来自中枢的通知。
也不能说是通知,从林少瑾自己的感受来看,这完全就是命令,而且是必须服从的那种。
至于说为什么,当然是从对方派来了几十名内卫的情况下看出来的。
不同于当初在天空之城遇到的那批隶属于内卫的机器人,眼前的这些内卫,或许是因为考虑到技术问题,所以都是实打实的真人。
不过林少瑾相信,这些真人一定是会比那些机器人更能打。
并不只是因为真人受到了多么厉害的训练可以让他们媲美机器,更因为,这些真人内卫或许个顶个的都已经将身体通过机械改造到了极致。
从招待所到中枢所在地,林少瑾一直都待在车上不发一言。虽然林少瑾满肚子疑惑,但他知道,就算他主动去问一些事情,估计这些内卫也是一个字都不会回答,索性就保持沉默了。
当然,林少瑾心中还是稍微猜测到了一些,在重大会议前找自己开小会,这多半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自己处理,又或者是有什么特殊的锅要自己背。
车子驶入中枢区域时,林少瑾透过车窗,看到外面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森严戒备。这些警卫全都穿着黑色制服,胸前别着金色的徽章,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车辆经过。
\"到了。\"副驾驶的内卫简短地说道。
车门打开,林少瑾刚迈出一步,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林少瑾同志,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你真是年轻的有些让我出乎意料了。\"
抬头望去,只见一名鬓角微霜的老者正站在台阶上,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但林少瑾敏锐地注意到,老人眼中有掩不住的疲惫。
“您好,您就是老爷子?”林少瑾主动问道。
“不是。”老人摇了摇头,“我是陈岩,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
“我知道,您是纪委的陈书记。”林少瑾点头,“难道是您今天想见我?”
“不是我,是老爷子想见你,我只是顺道过来看看你。”陈岩又摇了摇头,顿了顿,他又说道,“对了,我有一个远在南方的朋友,叫张信广,你认识吗?”
“认识,他是我师父。”林少瑾点头。
“这么巧?”老人故作惊讶,“我与他是很多年的故友,这次你来京城,他有没有交代你什么东西?”
听到这话,林少瑾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胸口的位置,那里藏着一封信,是张信广给的。
张信广说自己门生故吏遍布华夏,在林少瑾出发之前特意写了这么一封手写信,目的是为了让林少瑾获得一个身份,好让林少瑾更容易融入那个圈子里面。
只不过,林少瑾来到京城这么些天,他实在是难以辨认谁是朋友,谁是敌人,这封信就一直放在自己身上没有交出去。
林少瑾犹豫了一瞬,还是从内袋中取出那封有些皱褶的信:\"师父确实让我带了这个。\"
陈岩接过信,却没有立即拆开,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少瑾一眼:\"谨慎是好事,但过度谨慎也会错失良机。跟我来吧,老爷子等你很久了。\"
两人穿过数道安检门,每经过一道,林少瑾都能感受到扫描光束在身上游走的触感。走廊两侧的墙壁上,隐约可见细密的电路纹路——这整座建筑本身就是个巨大的智能防御系统。
\"到了。\"陈岩在一扇古朴的红木门前停下,\"记住,无论看到什么,保持冷静。\"
门无声滑开,林少瑾迈步走入。出乎意料,里面的陈设极为简朴。
一张老式办公桌,几把藤椅,墙上挂着泛黄的万里长城装饰画。桌前坐着一位白发老人,正专注地批阅文件。
\"坐。\"老人头也不抬。
刚坐下,老人却突然推过来一个平板。林少瑾拿起平板,扫视一眼,只见屏幕上显示着一段报告,是关于他和张刘二人在沪杭的事情。
\"解释一下。\"老人终于抬头,眼神锐利如鹰,“你为什么要对抗张刘二人?”
林少瑾心头一震,这是要敲打敲打自己?但他表面仍旧不动声色,在思索片刻后平静地回答:
“为了更好的活着。”
\"是吗?\"老人没有给林少瑾喘息的机会,继续发问,“天空之城有更优渥的生活条件,难道这不能让你们过的更好吗?”
“不能。”林少瑾摇摇头,“我不能相信一个将平民老百姓视为耗材的人。
就像古时候的皇帝一样,投靠皇帝固然会比在外面更好,但这种好都是看别人脸色吃饭。
我认为只有自己能做主的时候,生活才是真正的好。”
老人听完林少瑾的话没有作评价,而是眯起眼睛沉思了一会,似乎是在思考林少瑾的话代表了什么含义。
良久,老人从这种状态中回到现实,他睁开眼睛直视林少瑾的双眼。
“你觉得张刘的做法,是错的吗?”
林少瑾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背:\"不是对错的问题,而是立场不同。站在他们的角度,或许那是最优解。但站在地上千万普通人的立场,我无法苟同。\"
“所以他们就是一无是处咯?”
“不。”这一次林少瑾的声音更坚定了,“事实上,他们所做的事情对于沪杭早期的秩序建立起到了极大的正向作用。
任何社会发展都离不开原始资本积累的过程,积累资本就意味着会有剥削,不是向内剥削,就是向外剥削。
在当时的条件下,向内剥削是唯一途径。
但在完成一定的资本积累后,这件事就必须刹车了。我只是做了刹车的这个人。”
老人听完林少瑾的回答,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赞许,又藏着几分深意。他缓缓站起身,走到万里长城图面前,背对着林少瑾说道:
\"刹车?有意思的比喻。可你有没有想过,有时候刹车太急,车子是会翻的。\"
林少瑾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但他仍然保持着镇定:\"翻车总比坠崖好。况且,我相信这辆车的底盘够稳。\"
老人突然回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我想知道,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在做这件事?救世主,政客亦或者革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