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楼内,与外界那充满了血腥与混乱的喧嚣,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踏入那古朴的朱红色大门,一股清幽淡雅的檀香便扑面而来,瞬间洗去了人身上所有的煞气与疲惫。楼内,并非想象中的金碧辉煌,而是处处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与古朴的雅致。
地面铺着由整块暖玉雕琢而成的地板,踩上去温润如玉;墙壁之上,悬挂着一些看似写意,实则蕴含了高深道韵的山水画卷;空气中,流淌着肉眼不可见的聚灵阵法,让此地的仙气浓度,竟丝毫不逊色于某些二流宗门的洞天福地。
这里,没有大堂,没有喧闹的客人,只有一条条幽静的、由珍稀安神木铺就的回廊,通向一间间静谧的雅室。
“大人,这边请,这边请。”
刘宝财那张肥胖的脸上,早已重新堆满了谦卑到了极点的笑容。他微微躬着身子,走在王腾身侧偏后半步的位置,那姿态,不像是一个管事在引领贵客,反倒像是一个最忠心的老仆,在伺候自己至高无上的主人。
他将王腾,一路引至了听风楼最高,也是最顶层的第九层。
整个第九层,只有一间雅室。
雅室的门,是由一整块万年沉香木雕琢而成,推开门,一股更加沁人心脾的清香扑面而来。房间之内,布置得极为简约,一张玉桌,几个蒲团,一方案几,一尊香炉,青烟袅袅,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但无论是那玉桌,还是那蒲团,无一不是由最顶级的、蕴含了法则之力的天材地宝打造而成,修士在此地静坐片刻,便能感觉心神宁静,对大道的感悟都仿佛清晰了几分。
而透过那巨大的、由一整块透明晶石打磨而成的窗户,可以俯瞰整个黑木城的全景。那种将整座罪恶之都踩在脚下的感觉,本身就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身份象征。
这里,是听风楼的“天字一号房”,非黑木城真正的顶尖巨头,或是背景通天的大人物,根本连踏入此地的资格都没有。
“大人,您请上座!”刘宝财点头哈腰,亲自为王腾拉开那由“静心神玉”打造的主位蒲团。
王腾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随意地坐了下来。
“快!将老朽珍藏了三百年的‘九天云雾茶’,以及千年份的‘碧火朱果’,都给大人送上来!”刘宝财对着门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道,随即又满脸谄媚地转向王腾,“大人,您稍后,是老朽招待不周,怠慢了您,还望您……”
“不必了。”
王腾淡淡地开口,直接打断了他那套繁文缛节。
他那双深邃如渊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在他面前卑微如尘的矮胖老者,声音不带丝毫的波澜。
刘宝财闻言,心中猛地一凛,连忙躬身道:“大人请讲!只要是老朽能办到的,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为大人您办妥!”
王腾没有理会他的表忠心,只是自顾自地说道:“第一,我要关于‘归墟之地’的一切情报。”
“轰!”
当“归墟之地”这四个字,从王腾的口中轻描淡写地吐出之时,刘宝财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仿佛被一道九天神雷狠狠地劈中,瞬间一片空白!
他那张原本还堆满了谦卑笑容的胖脸,在这一刻,瞬间血色尽褪,一片惨白!那双精明的小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了比之前在门外时,还要恐怖亿万倍的骇然与……恐惧!
“归……归墟之地?”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变得无比的尖锐与干涩,整个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当场就从地上跳了起来!
他看着王腾,那眼神,不再是敬畏,而是……如同在看一个主动去捅马蜂窝的疯子!一个即将被卷入禁忌漩涡的……死人!
“大……大人……您……您怎么会……”他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归墟之地!
那可是连【度尊塔】高层都讳莫如深的禁忌之名啊!据说,那里牵扯到了上古时代最恐怖的秘辛,任何试图窥探之人,都会招来不祥与厄运!
他听风楼虽然号称无所不知,但关于“归墟之地”的情报,早已被列为了最高等级的“禁忌档案”,非楼主亲令,任何人不得查阅!
眼前这个男人,他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会知道这个名字?他到底想干什么?
王腾看着他那副惊骇欲绝的模样,眼神依旧平静,只是缓缓地,吐出了第二句话。
“第二,我需要上品仙晶。”
听到这句话,刘宝财那颗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上品仙晶虽然珍贵无比,但与“归墟之地”这种足以引来灭顶之灾的禁忌秘闻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地说道:“大……大人,您说笑了。这上品仙晶,乃是硬通货,只要有足够的仙石或者天材地宝,在我听风楼,自然是可以兑换到的。”
“至于……至于那‘归墟之地’……”刘宝财的脸上,露出了无比为难的神色,“大人,并非老朽不愿为您效劳。实在是……此事实在是太过禁忌!其所牵扯的因果,远非我等所能承受!我听风楼虽然有些门路,但想要买到这份情报,那价格……”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王腾的表情,试图从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然而,他失望了。
王腾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漠的表情,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话语中那浓浓的警告与为难之意。
“说个价吧。”王腾淡淡地开口。
刘宝财闻言,心中一横,咬了咬牙,伸出了五根肥胖的手指。
“五……五万块上品仙晶!”
他死死地盯着王腾,报出了一个足以让任何天人境后期大能都为之倾家荡产的天文数字!
他这是在试探!
他想看看,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在听到这个足以吓退九成九强者的价格后,究竟会是何种反应!
然而,王腾的反应,再次超出了他的所有预料。
王腾没有愤怒,没有震惊,甚至连一丝一毫的讶异都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刘宝财,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冰冷的、仿佛是在嘲笑他自不量力的玩味。
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食指,在那张由万年“养魂木”打造的、其上烙印了数十道坚固阵法的名贵玉桌之上,随意地,轻轻敲击了一下。
“咚。”
一声轻响。
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风暴。
但下一秒!
在刘宝财那骤然收缩到极致的、充满了无尽恐惧与颠覆性骇然的瞳孔注视之下!
那张坚不可摧的、价值连城的万年养魂木玉桌,竟……无声地,湮灭了。
是的,湮灭!
它没有破碎,没有化作飞灰。
而是从王腾指尖敲击之处开始,如同被投入了虚无黑洞的画卷,那构成它的木质纹理,那烙印在其上的坚固阵法,那沉淀了万年岁月的道韵……
所有的一切,都在以一种超越了他所有理解的速度,被某种更高层次的、不讲道理的恐怖力量,从“存在”的层面上,彻底地、干净地,抹除掉了!
不过是眨眼之间,那张名贵的玉桌,便凭空消失,仿佛它……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般!
“咕咚。”
刘宝财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只觉得一股比之前在门外时,还要恐怖亿万倍的极致寒意,从他的尾椎骨,如同井喷的万载玄冰,疯狂地、势不可挡地,直冲天灵盖!
他那双精明的小眼睛里,早已没有了半分的算计与试探,只剩下无尽的、发自灵魂最深处的……崩溃与恐惧!
自己竟然还想用金钱,去衡量这等神魔般的存在?
这简直就是凡人,在向一尊执掌着创世与毁灭权柄的真神,讨价还价!
这是何等的可笑!何等的……愚蠢!
王腾缓缓地收回了那根敲击的手指,那双冰冷的眸子,重新落在了那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刘宝财身上。
他淡淡地开口,声音平淡,却又如同九幽冥神的最后审判,在刘宝财的耳边,缓缓响起。
“五万块上品仙晶,可以买到一份情报。”
“那么,刘管事……”
王腾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如同魔神般的弧度。
“你的命,又值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