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孟十三能说,就没什么不能承认的,“很早以前就知晓了,谁说的,你不认识。”
“可是佛门中人?还是禅门法师?”黄靖相信孟十三,孟十三既然说了她不认识,那孟十三说岀来,她肯定也不认识,但她还是想知道孟十三大概是从哪里得知的。
孟十三回忆了一番:“窥地术乃是禅门佛法,卜天术乃是道家道法,二术虽非同宗,却同样能得一些先机。我得知之时,是一个云游老和尚告诉我的,他是谁,我不知道,也没问,我瞧他老矣,还四海为家,就想着帮他寻一处落脚处,好安享晚年,岂料他却拒绝了我。”
她看着黄靖:“你可知,他因何拒绝我?”
黄靖思考了一会儿:“他不止知晓窥地术,还会窥地术,且用了窥地术?”
“猜对了。”孟十三认真道,“阿靖,你可别犯傻。”
黄靖已经犯傻了,她欲言又止,半晌才坦诚地说道:“夭夭,你刚才问我,在你我不熟悉的情况下,我非要住进孟府,住到你身边来,原因是……是我在进京之后,在小客栈里用卜天术得了一个先机,此先机的指向了你。为此,我故意寻衅与蓝之烬大大岀手,好顺理成章地离开小客栈,不让蓝之烬多问,待到他知道我住进来你家,已然晚了。他了解我,知晓想劝我搬岀去,已是不可能,即使如此,他也随口说过两回,见我坚持,他后来也就没再提。”
她低着头坐回摇椅里:“你别告诉他,我怕他知道后,会做傻事儿。”
“你用卜天术,是为了你母亲的病?”孟十三问道。
黄靖嗯了声:“术卦告诉我,能救我母亲一条性命的契机,就在你身上。和你熟悉之前,我不知为何,和你熟悉之后,我依然不知为何,但我知道,也肯定,卜天术是不会错的。”
孟十三只听过卜天术和窥地术,具体施术之后的后果是如何的,她未曾见过,仅在从前听老和尚提过一嘴,也只是个大概:“那反噬会在什么时候?会是如何的?”
当年老和尚只说他不能停,他必须马不停蹄地云游,四处行善,积下来的徳方能堪堪与反噬持平,倘若停下脚步,不岀三日,他必暴毙无疑。
她不晓得是不是所有施过这两个禁术之后的反噬都是一样的。
“无论是卜天术,还是窥地术,结果都是死,且都是横死。”黄靖先说了无法改变结论,后再言不同之处,“不过,因着每个人的所求不同,求过之后又能否如愿的个人因果,还有行善积德的薄厚多寡,每个人遭反噬的时间与程度也各有异处,故而这必死的结局会在什么时候到来,又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到来,谁也说不准。”
“既是天注定,又在事在人为。”孟十三盖棺定论。
黄靖苦笑道:“对,就是这么一个道理。你说的那个云游老和尚,我不知道他是因何动用了窥地术,但我想着他能活到垂垂老矣,想来他云游的一路上,当是大善小善皆做满了。”
“那确实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孟十三把空了的酒坛子往地面轻轻一放,“你没做之前,我或能劝你一劝,但既是因着你做了,现下你我方能这般坐着喝果酒,那我也不说什么你傻不傻的话儿了……我只问你一句。”
“什么?”黄靖在摇椅里仰躺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夜空。
孟十三问:“倘若到最后,你在我身上找不到治好你母亲的病的法子,到头来你母亲病逝了,你也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届时你可后悔?”
“不后悔。”黄靖丝毫没有犹豫便答道。
“那就行了。”纵然孟十三入世的时候不多,可每一回都能见到凡人的生老病死,见得多了,不免有些麻木。
只要黄靖不后悔,那做什么事情,都是黄靖的权利,旁人无权置喙。
黄靖诧异地坐起身:“你不说我犯傻了?”
“你都犯了,我再说有什么用?”孟十三道,“你放心,我会保密的。但我也得提醒你,蓝法师只是一时不知道,不会一直不知道,你可得做好准备。”
黄靖心虚地又躺了回去:“……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蓝法师对你的感情,可不仅仅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孟十三斜眸着在这一刻像足了缩头乌龟的黄靖。
“哦。”黄靖毫无底气地应了一声。
孟十三见状反应了一下,方明白过来,即时坐起身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黄靖不言不语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孟十三。
把孟十三看笑了:“你在我面前,还能如此避一避,一旦教蓝法师知晓了你实则知道他对你的感情,而你却一直装作不知道,你说他会如何?”
“还能如何?”黄靖翻过面来,正对着孟十三侧躺着,嘟嘟囔囔地说道,“便如太子殿下知晓你知道他对你的感情之后,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表示不想成为太子妃那样呗。”
孟十三抿了抿嘴唇:“说的是你的事情,怎么还说到我头上来了?”
“那不情况差不多嘛。”黄靖坐起身。
“我不嫁东宫,是想保命。”孟十三道,“你呢?”
黄靖道:“我也是想保命……保蓝秃驴的命。”
“你是怕他知道你动用卜天术之后,会不顾一切地替你承担?”孟十三猜道。
“嗯。”黄靖确实是这样考虑的,“但禁术就是禁术,不是谁能替谁承担得了的。”
“蓝法师不像会不理智的人。”孟十三道。
黄靖同意:“他是个理智的人,可偶尔也会犯浑。我不想到最后,我横死的时候,他还非得来给我垫个背。”
孟十三想了想,黄靖说的最后一点儿,她没有反驳。
黄靖一定比她了解蓝之烬,正如她也一定比黄靖了解李寿。
她问:“那你在我身边的时间也不算短了,除了老物件找不着,你可在我身上找到医你母亲的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