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太傅详细地为时茜解释完后,时茜还没来得及对石太傅的话做出回应,另一个官员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那位官员面色凝重,心中好似藏有许多话要说。他走出队列后,朝龙椅上的皇帝稍稍躬身,然后转身面对时茜,开始为时茜解说起来以前的案子。
“在之前的那起案件中,那些贪婪的官员们为了掩盖他们贪污和倒卖官衙粮仓粮食的罪行,可谓是绞尽脑汁,想出了许多阴险毒辣的计谋,并毫不犹豫地付诸实施。”
“他们的手段之一,便是勾结一些地痞流氓和恶人,让这些人混入百姓之中,煽动百姓去抢劫受灾地区的富商或者那些家底殷实的人家。”
“然而,这些恶徒的所作所为远不止于此。
他们不仅抢劫钱财,还残忍地杀人、奸淫妇女,简直是无恶不作!
而那些贪官们之所以要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销毁一些证据,另一方面则是想借机排除异己,将那些平日里不愿意与他们同流合污、尚有良知的人一并除掉。”
“等到事情过后,他们便会把这些人的死因全部归咎于百姓,让朝廷和圣上成为他们杀人的工具,将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当作暴民来处置。”
石太傅等那官员说完,面色凝重地接着补充道:“他们的手段可谓是阴险至极啊!他们还煽动百姓围困衙门,抢劫官衙粮仓。”
石太傅顿了顿,继续说道:“然而,官衙粮仓里的粮食其实早就被他们暗中倒卖一空了。
官衙粮仓里那些看似装满粮食的布袋,里面装的根本不是粮食,而是一些落叶枯枝、石头泥土罢了!”
石太傅的声音越发愤慨,“当百姓被他们煽动得真的去抢粮时,这些恶徒便趁机下黑手,放火烧毁粮仓消灭罪证,甚至连那些被他们煽动骗来抢粮的百姓也不放过,一同烧死在里面。
然后,他们再倒打一耙,诬陷是暴徒闯入衙门烧毁了朝廷送来的救济粮。”
说到这里,石太傅的拳头紧紧握起,“更可恶的是,他们还在百姓中散布谣言,污蔑是暴徒闯入衙门烧了朝廷送来的救济粮,以此来掩盖他们的罪行。
而那原本应该发放给百姓的朝廷救济款,也被他们悉数揣进了自己的腰包!”
这时,又有一个官员插话道:“这起案件结束后,圣上龙颜大怒,当即颁布了一条新规,要求官府粮仓的粮食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就派人去查验是否有短缺。
这样一来,那些贪官污吏们就会有所顾忌,不敢再如此肆意妄为了。”
这时又有人道:“纵使是这样,还有是有人铤而走险,他们表面上放一些粮食应付入查验的人,然后其他粮食仍然偷运出去倒卖。”
等石太傅几位官员将以前发生的旧案讲解完毕后,时茜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去,面对着石太傅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恭恭敬敬地说道:“贞瑾在此谢过几位同僚为我解惑。”
时茜的声音清脆悦耳,宛如黄莺出谷一般,让人听了心生愉悦。
时茜的礼数周全,态度谦逊,让在场的众人都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时茜行完礼后,缓缓转过身去,面向龙椅上的皇帝。时茜的动作优雅大方,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一种高贵的气质。
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威严的目光落在时茜身上,心中对时茜又多了几分赞赏。
时茜定了定神,然后用坚定而自信的语气对皇帝说道:“圣上,贞瑾已经想到了解决凉州蓉城事情的办法了。”
皇帝一听,原本紧绷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丝笑容,急切地问道:“哦?什么办法?贞瑾,你快说来听听。”
时茜微微颔首,应道:“是,圣上。贞瑾想到的办法就是救灾。”
时茜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勤政殿。
皇帝和殿内的官员们听到时茜说出“救灾”这两个字时,大多数人都显得颇为淡定,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然而,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了几声质疑的声音。这些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在一片安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发出质疑声的是少数几个官员,他们显然对时茜提出的救灾办法心存疑虑。
他们担心这样大规模的救灾行动会引起各国已经在赶来上京参加皇帝万寿节为皇帝贺寿路上的使臣的注意。
一旦这些使臣得知了凉州蓉城的灾情,很可能会将这个消息传回他们各自的国家。
而这些国家说不定会趁机发难,给西周带来麻烦。
时茜听到那些人的担心,就道:“诸位担心的事情确实有可能会发生,而且发生的几率还不小。
然而,当前的局势却是,凉州蓉城受灾地的那些官员,已经把圣上和咱们放在火上烤了。”
“若是灾情初起之时,凉州蓉城的官员能及时上报,我们还有多一些时间去做数种应对之策。”
“只可惜,如今的状况是,凉州蓉城的官员不仅拖延不报,更甚者,他们还将灾情隐瞒到底,甚至用不发路条这样的手段,不许凉州蓉城受灾地的百姓到别处逃难求生,致使凉州蓉城受灾地区的百姓陷入绝境,粮尽弹绝。”
“如今,事态愈发严重,百姓们因走投无路,围攻官衙、打砸官衙,甚至抢劫官衙粮仓,这一系列举动,引发了驻守凉州蓉城的兵营出兵镇压。
如此一来,这起事件的严重性已远超我们的想象。”
“到了这个时候,圣上和朝廷还不下旨救灾,那凉州蓉城遭受旱灾的事情,就真的能瞒住西周其他各州的百姓和已经在赶来上京路上准备参加圣上万寿节的各国使臣的眼睛吗?”时茜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带着一丝质问的意味。
参加早朝议政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他们的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每个人的心中都在默默地问自己:这真的能瞒得住吗?然而,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时茜环视了一圈大殿里的各位大臣,看着大臣们脸上凝重的表情,说道:“看诸位同僚的脸色,贞瑾猜你们都知道,这事瞒不住了。”
时茜顿了顿,接着说道:“既然瞒不住了,那何必还要脱裤子放屁、掩耳盗铃呢?”
时茜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刺破了大殿里的沉默。大臣们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们都明白时茜说的是事实,但却没有人敢轻易回应。
时茜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在这勤政殿里,贞瑾我的年纪最小,上朝议政的时间也最短。论资历、阅历,你们都是贞瑾的前辈。”
时茜的语气虽然谦逊,但却透露出一种自信和果敢。
“有些话,不是贞瑾自大,而是不妄自菲薄。”
既然事情已经无法隐瞒下去,那么也就没有必要继续隐瞒了。毕竟,风险和机遇往往是并存的。
让各国使臣目睹我们西周境内正在遭受灾情劫难,百姓们人心惶惶,这确实不是一件好事。
贞瑾我和在场的诸位同僚一样,也不愿意将西周的伤心处、伤口暴露给外人看。
因为我们都清楚,一旦暴露了自己的弱点,就很容易遭到他人的攻击,从而使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然而,事已至此,我们已经别无他法,无法再继续遮掩下去了。
如今的形势紧迫,如果圣上和朝廷仍然不采取救灾措施,那么凉州蓉城受灾地区的百姓恐怕就要拼死一搏了。
到那个时候,局面将会变得更加难以收拾,甚至比让各国使臣看到我们现在去救灾的样子还要麻烦得多。
所以说,我们现在去救灾,虽然会被各国使臣看到我们的伤口,但这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正如贞瑾我之前所说,风险与机遇总是相伴相生的。
虽然被各国使臣看到我们的伤口确实存在被攻击的风险,但同时也可能带来一些机遇。”
皇帝的脸色微微一动,他的目光落在了贞瑾身上,缓声道:“贞瑾,你所说的风险,朕和在场的诸位爱卿都心知肚明。然而,对于你所提及的机遇,朕却并非十分明晰。”
时茜见状,连忙躬身施礼,然后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圣上,依微臣之见,如果我们能够让各国使臣亲眼目睹到这样一幅景象——我们西周的君臣一心,全国上下齐心协力共同应对灾情,那么情况或许会有所不同。”
时茜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尽管西周遭受了严重的灾情,但我们西周的百姓并没有对朝廷或者圣上产生丝毫的怨言和不满。
相反,他们全心全意地支持圣上和朝廷进行救灾工作。”
时茜的声音渐渐激昂起来:“倘若各国使臣们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他们难道不会心生感慨吗?
他们会不会意识到,西周不仅是圣上的西周,更是我们西周百姓的西周!
任何想要欺凌西周的人,都必须先过我们西周百姓这一关,因为我们全体臣民都紧密地团结在圣上的周围!”
就在这时,一位大臣站出来,面带疑虑地说道:“贞瑾伯爵,虽说若各国使臣目睹我西周君臣齐心,且西周百姓皆对圣上忠心耿耿,咱们圣上是民心所向,确实能够起到震慑他们的作用,令其不敢轻易对我西周有所动作。
然而,让他们看到什么是我们可以掌控的,但他们看过之后会作何感想,却并非是我们所能左右的啊。”
这位大臣的话音未落,另一位大臣紧接着附和道:“陈大人所言极是!凉州蓉城受灾之地,灾情被压制了如此之久,百姓们都已被煽动得去围攻衙门、抢夺官衙粮仓了,由此可见,受灾地区的百姓已然处于失控的边缘,又怎能没有怨气呢?”
听完这两位大臣的发言,时茜的面色依旧沉稳如昔,不紧不慢地回应道:“诸位大人,大多数老百姓其实都是非常善良且容易被安抚的。
因为,他们的要求相当简单,无非就是能够吃饱穿暖,以及得到公平公正的对待罢了。”
稍稍停顿了一下,时茜接着说道:“所以,要想平息受灾百姓的怒火,消除他们心中的怨气,其实并非难事。”
“只要百姓心中的怨气消了,他们就会感激在他们危难时,给他们救命粮给他们保暖衣,救他们一命,给他们公道的圣上。”
兵部尚书魏保兴突然插话说道:“百姓的要求是简单,可操作起来却困难重重啊!”
魏保兴皱起眉头,继续说道,“咱们西周的粮食,其实并不富裕。
每次我兵部为镇守边关的兵士讨要粮草时,哪次不是被拖延十天半个月的呢?”
魏保兴的话音刚落,户部尚书杜衡山连忙接口道:“魏大人,您要这么说,那我可就要为我们户部的同僚们说几句了。
我们户部并非有意要为难你们兵部,更不是要为难边关的那些将士们。
实在是因为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粮食啊!粮库里没有那么多粮食,不够的部分,我们还得派人去筹备、去购买呢。”
杜衡山顿了顿,接着说道:“至于库房里的粮食,我可以拍着胸脯保证,我们户部可没有贪墨一粒啊!
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去查一查。”
杜衡山心里暗自嘀咕着,反正这户部尚书的位子自己才坐了没多久,之前也没贪墨过。
就算真的查出来有问题,那也是前任户部尚书王大人的事情。
这王大人是慧嫔的父亲,虽然被皇帝贬了职,但人还在户部任职呢,暗地里可没少给自己找麻烦。
杜衡山心里其实还真希望皇帝能下令查一查户部,这样一来,说不定就能把王大人的问题给揪出来,自己也能少受些气。
魏保兴缓声道:“杜大人,我绝非质疑户部贪墨了兵士的粮食。
实不相瞒,我家夫人有陪嫁的庄子,对于这一亩地能产多少粮食,我心中自然是有底的。”
说完话,魏保兴将目光投向时茜,接着说道:“正因如此,此刻要户部拿出一批救灾的粮食,着实有些困难啊!
毕竟,户部刚刚才给边关的将士们送去了一批粮食。”
魏保兴暗自思忖,骠骑大将奉旨巡边,所带去的那一大批军粮,恐怕已将户部的粮仓掏空。而新粮尚在地里,尚未收割呢。
大殿内的众大臣闻听此言,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依目前的情形来看,户部恐怕是真的拿不出粮食了。
若是凉州蓉城受灾之地的官员,当真将官衙粮仓里的粮食贪墨掉,并拿去倒卖,那这救灾之事可就棘手了。”
“没粮的话,那就用银子去买嘛!”
“今年圣上的万寿节,圣上本就无意大肆操办,原因无他,正是因为户部的银子所剩无几了。”……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突然咳嗽了一声,大臣们立即停下讨论,皇帝看着时茜道:“贞瑾,户部的存粮让骠骑大将军带去边关了,新粮还在地里,还没入库。”
时茜躬身施礼道:“圣上,户部库房里没了粮食,那我们就拿银子去买啊!户部总不至于连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吧!”
户部尚书杜衡山立即回应道:“贞瑾伯爵,户部倒不至于拿不出银子。只是这粮食和御寒的衣物,确实不好弄啊。”
户部尚书杜衡山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骠骑大将军奉旨出京巡边,带走的不仅是大量的粮食,还有其他各种军需物资。
而我们户部的库存粮食不够,所以不得不从外面购买了一批粮食。”
杜衡山叹了口气,继续解释道:“这么说吧,再上京城附近只要是我们知道有多余粮食的地方还有人,我们都已经去采购了。
如果我们再继续大量购买,恐怕上京城的粮价会大幅上涨。
一旦粮价上涨,百姓们的生活将会受到严重影响,到时百姓恐会心生怨气,上京城会因此变得不安定。”
说到这里,杜衡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而且,制作衣物所需的布匹,边关的将士们同样急需啊!
我们在上京城,还感受不到寒冷,但边关那边,再过一个月就要下雪了。
所以,我们之前已经购买了一大批布匹。
现在,如果再去购买,无论是粮食还是布匹,都只能去更远的地方采购了。
只是这一来一回,等东西买回来,我怕凉州蓉城受灾地的百姓也快死绝了。”
时茜忽地嫣然一笑:“杜大人,无需远赴他乡购置粮食和布匹。
就在这上京城内,便有人手握一批粮食。
而此人远在天边,却近在眼前。”
杜衡山闻得时茜此言,先是一怔,仿若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刹那间,镇国公鬼仙的身影浮现在眼前,杜衡山不禁脱口而出:“贞瑾伯爵,你的手中有粮。”
时茜颔首轻点,缓声道:“本爵手中自然有粮。杜大人与诸位同僚可还记得,去年年关之际,上京城中蓦然涌现众多雇农,甚至引起了京畿卫的警觉,以为这些雇农乃是匪徒乔装,欲进城滋事。
后来,祖父的英灵特意为此事向圣上解释,那些并非什么匪徒,而是他雇去耕种的良民百姓。”
皇帝和大殿里的其他大臣此时也都忆起此事,那时他们皆心生好奇,镇国公鬼仙雇那么多人所种之地,究竟是阴间还是阳间,所种之物又为何物。
那时镇国公是如何说的,“休管老夫让他们种的是阴间地还是阳间地,种出来的东西让你们吃了,获益的可是你们。”
直至那时,他们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在醉红尘所品尝的那些美味佳肴,皆是镇国公鬼仙雇人种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