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马知县的话,承恩伯一时无言以对。因为马知县说的话做出判决,滴水不漏没有错处可抓。
原来,在内堂偏厅时,承恩伯对赔付那笔精神损失费心有不甘,心存侥幸地想要从皇帝颁布的新规律法中找到一丝可乘之机,好让自己能够逃脱这一责任。
于是,承恩心急火燎地从梁主簿手中接过那本新规律法,逐字逐句地仔细研读起来。
然而,经过一番苦苦寻觅,承恩伯最终却大失所望。
承恩伯发现,这新规律法中并没有任何可以让他钻空子的地方,反而让他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的过错和责任。
更糟糕的是,在阅读过程中,承恩伯不小心让梁主簿看到了那条关于精神损失费处罚条款的后半段。
这后半段明确规定,对于那些听命行事的奴才,同样可以被定为从犯,而从犯也需要赔付受害者相应的精神损失费。
如此一来,原本只需赔付五百两银子的承恩伯,现在却要承担八百两的赔偿责任。
马知县眼见承恩伯沉默不语,心知他已无话可说,便趁机说道:“承恩伯,事已至此,你还是赶紧赔付给受害人小姑娘那笔精神损失费吧,也好让人家早点回家去。
这样一来,这案子就算是了结了,你也可以安心回家歇息了。
你刚才不是还说你头上的伤还没好吗?那就早点回家休息吧!”
承恩伯听了马知县的话,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自己何尝不想早点离开这县衙门呢?这县衙门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而且方才那三个婆子把他打了一顿,导致现在他浑身都疼。
然而,现实却如此残酷,自己的口袋比脸还干净,根本拿不出银子来赔付受害人。
正当承恩伯愁眉不展之际,突然灵机一动,一个绝妙的主意涌上心头。
承恩伯赶忙开口说道:“知县大人,您有所不知,小生我也非常想要早点归家啊。只是目前我手头确实有些紧,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
承恩伯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不知是否可行。
我现在立刻回家去收拾一下行李,然后动身前往↑京城,去找我的姐姐。
我姐姐可是翼王的侧妃呢,这区区八百两银子对她来说肯定不成问题。
等我从她那里拿到银子后,便立刻给可晴姑娘送去,绝对不会拖延片刻。”
马知县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承恩伯啊,你的这个提议,本官实在是难以应允。
按照圣上颁布的律法规定,如果你不能在当堂赔付受害人精神损失费,那么你就必须蹲大狱。
然后,让你的家人拿银子来赎你,只是到那时这赎金可就不止八百两了,还得加上你在牢里的花销呢。
承恩伯,你大可放心,根据圣上最新颁布的规定,你并不属于重犯之列,所以呢,咱们衙门完全可以给予你优待。
你有任何需求,都尽管提出来吧。当然啦,这其中涉及到的费用嘛,可能会稍微高那么一点点哦。
毕竟嘛,你是因为犯了错才来坐牢的,总不能让你在这里白吃白住,还白白使唤人吧,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呢?”
马知县心中暗自感叹,圣上颁布的这条新规定真是太好了呀!这可给他们这些县衙们提供了一门既能挣钱,又不会犯错的好差事呢。
要知道,有些权贵人家的少爷们,那可真是骄横跋扈得很呐,最喜欢在外面惹是生非了。
他们这些衙门的人呢,虽然想管一管,但又实在不好管呐。
可现在就不一样啦,就像萧提刑说的那样,圣上颁布的这条新规,那可就是圣旨啊!
他们只需要照章办事就好啦。谁若是有什么意见,那就让他自己去找圣上提去,跟他们说那可没用,他们可不敢违抗圣旨哦。
这就是萧提刑说的,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嘛!
承恩伯一听,心里就有些着急了,连忙说道:“知县大人啊,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呢?”
马知县心里暗自思忖着,如果就这样让承恩伯轻易地离开临安县,前往上京城,那么谁又能确保他会真的将那八百两精神损失费带回临安县来赔付给受害者呢?
而且,承恩伯说不定还有其他的打算。比如说,承恩伯可能会借此机会离开临安县,前往上京城投奔他的姐姐——翼王侧妃。
一旦到了上京城那里,承恩伯他完全可以请求翼王帮他谋取一份差事,或者干脆就在上京城住下,从此不再回到临安县。
真到那个时候,自己难道还能追到上京城,甚至追到翼王府去帮受害者讨回精神损失吗?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于是,马知县当机立断,连忙拒绝道:“承恩伯,这件事情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圣上颁布的新规就是圣旨,本官必须严格按照规定办事,否则就等同于抗旨不遵。
承恩伯,这抗旨的后果有多么严重,就不用本官多说了吧!
先不说这乌纱帽本官还能不能保住,单说本官自己的项上人头,恐怕都难以保全了。”
承恩伯听了马知县的话,心中愈发焦急。承恩伯知道,如果不能当场赔付受害者可晴精神损失费问题,自己恐怕难以逃脱牢狱之灾。
正当承恩伯感到绝望时,一个歪主意突然在他脑海中闪过。
承恩伯心想: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于是,承恩伯鼓起勇气对马知县说道:“知县大人,小生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允许小生与可晴说几句话?”
马知县看着承恩伯,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承恩伯,你这问题问错人了。本官可做不了这个主。你应该去询问此案的受害者,可晴姑娘本人。”
承恩伯连忙点头称是,接着说道:“大人所言极是,只是……只是可晴姑娘她……”
马知县似乎看穿了承恩伯的心思,打断承恩伯的话,接着说道:“不过,本官看可晴姑娘的样子,她的精神似乎不太好。
这也难怪,听看守女牢的婆子说,可晴这姑娘在牢里已经几次试图寻短见了。如此一来,她的精神状况自然好不了。”
承恩伯听了马知县的话,脸色变得愈发难看。承恩伯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以为可以通过与可晴沟通来解决问题,没想到可晴的状况如此糟糕。
马知县见状,继续说道:“依下官的意思,承恩伯你还是别过去找受害者可晴姑娘了。可晴姑娘肯定不想见你,你去了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承恩伯对于马知县所说的话完全不以为意,心中暗自思忖着,马知县当着两位王爷以及萧提刑的面提及这些事情究竟意欲何为?难道他真的指望自己会乖乖束手就擒不成?
想到此处,承恩伯突然将目光转向金掌柜所在的方向,朗声道:“金掌柜啊,本少爷在此郑重向您致歉!由于一场误会,本少爷不慎铸下大错,致使令爱可晴遭受这牢狱之灾,更不幸的是,她还因此失去了清白之身。对此,本少爷深感愧疚与自责啊!”
接着,承恩伯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观察金掌柜的反应,然后继续说道:“故而,本少爷决定弥补这个过错,迎娶您的女儿可晴为妻,不知金掌柜意下如何呢?”
承恩伯心里暗自琢磨着,那可晴不过是个天真单纯的小姑娘,应该很容易被哄骗。如今听闻自己愿意娶她为妻,想必她定然会欣喜若狂吧!
只要可晴点头答应这门亲事,那么自己需要赔付给她的精神损失费自然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虽说承恩伯对迎娶可晴这黄毛丫头压根儿就提不起半点兴趣,但事到如今,也唯有如此才能摆脱眼前的困境。毕竟,如果不这样做的话,自己恐怕就得被关进大牢里,苦苦等待那三天期限的到来。而一旦期限届满,自己若还是无法凑齐那八百两银子,恐怕就只能去皇家盐田服苦役,接受劳动改造了。
金掌柜听了承恩伯的话,心中的怒火噌噌地往上冒。
金掌柜对承恩伯一直就没有什么好印象,自然不可能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人。
虽然可晴并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但却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含辛茹苦地将她养大,又怎么舍得让她跳入承恩伯那个火坑呢?
金掌柜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儿可晴,心想就怕这死丫头摔了一跤后,还没看清承恩伯不是良配,还一心想要嫁个高门。
就在这时,蜷缩在金掌柜怀里的可晴似乎感受到了金掌柜的目光,缓缓地抬起头来。
当可晴与金掌柜的视线交汇时,可晴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焦急摇头,像是要把什么不好的念头甩掉一样,然后对金掌柜说道:“娘,我不嫁。你别不要我。”
听到可晴的话,金掌柜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金掌柜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轻声说道:“死丫头,摔了个大跟头,倒是把你摔聪明了。这苦这罪可没白吃白受啊!”
金掌柜与可晴交谈结束后,转头看向承恩伯,缓了口气,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承恩伯,关于小女可晴的亲事呢,我这个当娘的其实早就有了一番打算。”
金掌柜顿了一下,接着说:“您也知道,在咱们临安县里,有不少人都晓得可晴并非我亲生女儿。
所以呢,我压根儿就没打算把她嫁到别人家去,让她去伺候别人。
我啊,只想把她留在我身边,等我年纪大了,她能给我端茶送水、侍奉左右,这样也算是我没有白养她一场。”
承恩伯显然没有预料到金掌柜会如此干脆地拒绝自己,他不禁有些愕然。
要知道,自己可是有着承恩伯这样的头衔,而且姐姐还是翼王的侧妃,这可是实打实的皇亲国戚啊!
然而,他心里也明白,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实在拿不出那笔精神损失费,又怎么会想到要娶安可晴这个被人遗弃的女子为妻呢?甚至,就算是纳她为妾,他恐怕都要斟酌再三呢。
承恩伯曾经隐晦地向金掌柜透露过自己想要迎娶金掌柜的大女儿安可倾。在承恩伯的心中,金掌柜不过是一个寡妇,而且还是一个商户。
承恩伯认为商户都是唯利是图的,而自己作为皇亲国戚,身份地位远远高于金掌柜。
所以,当金掌柜得知他承恩伯有意求娶自己的女儿时,应该会欣喜若狂,毫不犹豫地将安可倾嫁给他。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了承恩伯的意料。
金掌柜对于他的隐晦说辞,竟然直接装傻充愣,仿佛根本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这让承恩伯觉得丢了面子有些生气,于是不得不采取更直接的方式,找人与自己在金掌柜面前唱双簧,将一些话挑明了说。
然而,令承恩伯意想不到的是,金掌柜在听到这些话后,当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说,女儿安可倾在拜入简山长门下时,简山长当时就曾言明,会为自己唯一的女弟子说一门亲事。
因此,女儿安可倾的婚事,她根本做不了主。
对于金掌柜的这个说法,承恩伯显然是不相信的。
承恩伯知道简山长在西周颇有些声望,而且有不少学生在朝中为官。
他之所以会动起娶安可倾为妻的念头,很大程度上就是冲着简山长去的。
因为安可倾乃是简山长的女弟子,若能迎娶安可倾,便可顺理成章地与简山长攀上关系。
如此一来,便可借简山长的名头,与简山长在朝中为官的学生们建立联系。
再加上自己姐夫翼王以及承恩伯的头衔,只要稍加运作,必定能够谋取到一份美差。
说起来,这其中还有一段往事。多年以前,承恩伯便是在姐姐的引荐下,得以拜见姐夫翼王。
然而,翼王对承恩伯的姐姐这位侧妃并无多少宠爱之情,故而对承恩伯所求之事也并未放在心上。
不过,翼王还是帮忙运作,使得承恩伯得以进入鸿蒙书院进学。但事情到此便戛然而止,再无后续。
只可惜,承恩伯压根就不是读书的那块料。他进入鸿蒙书院没多久,便因学业不佳而被劝退。
原本,承恩伯还指望着翼王在得知自己被劝退的消息后,会替自己出头。
可谁承想,翼王在得知此事后,不仅没有替他说话,反而对承恩伯狠狠地责骂了一通。
承恩伯心里很清楚,就算他跑到姐姐那里去求救,姐姐也未必能一下子拿出八百两银子来。毕竟,姐姐虽然是翼王的侧妃,但并不受宠,而且也没有给翼王生下一儿半女。
更重要的是,这些年来,承恩伯一直都是靠着姐姐的接济过日子,姐姐自己的手头恐怕也不宽裕。
想到这里,承恩伯直接对着可晴喊道:“可晴,你可要想清楚了!金掌柜可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她怎么可能真心为你着想呢?
你刚才也听到金掌柜说的那些话了吧,她这分明就是想把你留在身边,让你给她当牛做马啊!
再说了,你现在已经失去了清白之身,又没有任何依靠,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弃儿罢了。你觉得像你这样的情况,还能找到像我这样门第的人家,愿意娶你做正妻吗?”
听到承恩伯的话,金掌柜和两个女儿可倾、可倩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安可晴,然而,这三人的内心想法却各不相同。
金掌柜心中暗自思忖,虽然安可晴并非自己的亲生女儿,但这么多年来,自己也未曾让她受冻挨饿,更未曾对她动手责打。
然而,与对待两个亲生女儿相比,自己对她的关爱确实稍显逊色。平日里,自己责骂安可晴的次数比责骂亲生女儿要多一些,在银钱的花费上,也更多地倾向于两个亲生女儿。
不过,金掌柜觉得自己问心无愧。毕竟,如今的家财都是亡夫用生命换来的,因此,自己理所当然地要将这些银钱用在拥有亡夫血脉的两个亲生女儿身上。
倘若安可晴在经历这场劫难后,仍然执意要嫁给承恩伯,那金掌柜绝对不会横加阻拦。权当这个女儿是白养了一场罢了。
而大姐安可倾则在心中暗暗感叹,自己平日里该说的话都说尽了,可还是未能让安可晴避开这场灾劫。
由此可见,即便自己这个外人说得再多,安可晴若是自己想不明白,该摔的跟头、该吃的苦头,她终究还是要去经历的。自己若横加干预,最后只会成为恶人。
安可倩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可晴,语气坚定地问道:“安可晴,你自己说,你想嫁给承恩伯?”
“承恩伯说的那些话,其实也不无道理。
咱们这种小门小户的人家,像承恩伯那样门第的人家,是绝对不会娶我们这样的女子为正妻的。”
“咱们的大姐姐她是个例外。
她曾经救过简山长一命,所以简山长才会给大姐姐保媒说亲。
简家之所以会应下大姐姐这门亲事,一方面是看在简山长的面子上,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大姐姐自身的本事。”
“自从朝中有了萧提刑这样的女官之后,圣上颁布了旨意,允许女子也可以做先生,开班授课教授女子学问。
虽然女子不能像男子那样参加科举入朝为官,但却可以行医、经商等等。”
“大姐姐她通过了鸿蒙书院的校考,成为了鸿蒙书院的女先生,而且她的医术也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所以,大姐姐才有这样一门好亲事。”
“而我和你呢,也就仅仅只是跟着大姐姐认识了几个字而已,并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本事。
高门大户贴身伺候主子的丫鬟小厮都识字的,所以咱们认识几个字,算不得什么本事。
所以,那些高门大户的公子哥,怎会愿意娶咱们为正妻。”
安可倩说完话,安可晴抬头看着安可倩的眼睛,眼神坚定的道:“二姐姐,我不想嫁给承恩伯。
以前是我想多了,想错了。在牢里的这些天,我最怕的最担心的就一件事,就是娘和你们不要我了。
现在我知道娘和姐姐们没有不要我,娘为了我还去拦萧提刑喊冤,我现在只想回家,我可以不嫁人,我愿意一辈子伺候娘。
若不是有你们,我就是一个没家没娘没亲人的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