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事的金掌柜,伸长着脖子,像只长颈鹿一样,不停地左顾右盼,焦急地张望着。
金掌柜完全没有心思去仔细思考二女儿安可倩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随口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嗯”给二女儿。
然而,就在十几秒之后,金掌柜突然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猛地停止了张望的动作,迅速转过头来,看着二女儿可倩,紧接着,金掌柜抬起手,毫不犹豫地朝着二女儿的肩膀轻轻地拍了一下。
安可倩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拍吓了一跳,有些疑惑地用手摸了摸被金掌柜拍打的地方,嘟囔着说道:“娘,我说的不对吗?你干嘛打我呀?”
金掌柜瞪大眼睛,没好气地回答道:“我为什么打你?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刚才说了什么!”
安可倩眨巴着眼睛,努力回忆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一脸无辜地说:“娘,我没说什么呀!”
金掌柜见状,没好气说道:“还没说什么?你刚才居然说你娘我在打你小妹精神损失费的主意!”
安可倩这才恍然大悟,连忙摆手解释道:“娘,我可没这么说啊!不过,娘你一向那么爱财,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该不会真的打小妹那八百两精神损失费的主意吧?”
金掌柜一听这话,气得抬起手,作势就要打二女儿安可倩。
安可倩见状忙跑到大姐安可倾身后,心想大姐姐最懂事,所以娘从不打大姐姐,自己躲在大姐姐身后,娘肯定投鼠忌器,不敢打自己了。
安可倾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自然知道安可倩并不是真的想要惹娘亲金掌柜生气。二妹妹可倩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看到娘亲一直在不断地张望,仿佛在寻找什么人,而且脸上还露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于是,安可倩灵机一动,决定故意和娘亲玩闹一番,好让娘亲的注意力从那件让她紧张的事情上转移开。
安可倾与金掌柜轻声说道:“娘,您别往心里去,二妹妹就是嘴巴比脑子快,她说的那些话,您听听就算了,千万别多想啊。”
接着,安可倾话锋一转,又关心起金掌柜来,“不过,娘,我看您好像对这衙门里的什么东西挺感兴趣的呢?
小妹的案子都已经了结了,咱们也该早点回家,让小妹能好好休息休息。”
说到这里,安可倾突然注意到金掌柜站在县衙大门前,迟迟没有迈步,便好奇地问道:“娘,您怎么好像有点舍不得走呢?这都已经出了县衙的大门了,您怎么还站在这儿不动啊?”
金掌柜看着大女儿,嘴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口。
其实,金掌柜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她之所以会在这县衙门口驻足不前,完全是因为刚才在那靖王侍卫的身上,看到了年轻时亡夫的影子。
然而,亡夫已经离开她们母女太久了,那时候大女儿也才不过五岁而已,她真的不知道大女儿是否还记得自己父亲的模样。
金掌柜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恢复正常,然后缓缓说道:“没什么,娘只是突然想起了你们爹爹年轻时的样子。”
安可倾听到母亲金掌柜的话后,心中略微一愣,脸上露出些许诧异之色。
安可倾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娘,爹爹的祭日尚未到来,而且我们在祭祖节时刚刚前去祭拜过,您怎么会突然想起爹爹呢?”
安可倾停顿了几秒,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接着又说道:“娘,难道您是在衙门里看到与爹爹长得相似的人,所以才会触景生情吗?”
金掌柜凝视着眼前这个聪明伶俐、能干懂事的大女儿可倾,缓缓地点了点头,回应道:“嗯,正是靖王的那个侍卫。他的相貌与你爹爹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
金掌柜的话语让安可倾不禁陷入了沉思,安可倾努力回忆起父亲的模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约过了一两分钟,安可倾才缓缓开口:“娘,爹爹离世的时候,我年纪尚小,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几年,爹爹的模样在我脑海中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
安可倾说完这句话后,脑海中突然闪过金掌柜刚才所说的靖王侍卫与父亲年轻时相似的话语。
于是,安可倾开始在脑海中仔细地将记忆中父亲的样子与铁铮进行对比。
一两分钟后,安可倾摇了摇头,缓缓开口说道:“娘,我虽然对爹爹的模样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我可以肯定,那铁侍卫的样子与我记忆中的爹爹完全不同。”
金掌柜闻言,心中一紧,连忙解释道:“倾儿,娘说的可不是在公堂上你们看到的那个侍卫,而是另外一个侍卫呢。”
金掌柜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倾儿,等会儿你帮娘也留意一下那个侍卫,看看他的模样是否熟悉,有没有让你觉得似曾相识的感觉。”
金掌柜的目光落在大女儿安可倾的脸上,眼中充满了希冀和期待。
安可倾感受到母亲的目光,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好的,娘亲。等会儿那侍卫若是出现了,你就提醒女儿一声,女儿也仔细瞧瞧他。”
安可倾的话音刚落,金掌柜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然而,就在安可倾说完这话没多久,马知县等人便簇拥着时茜、靖王和辰王从县衙门里走了出来。
马知县看到还在县衙大门口没走的金掌柜母女四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惊讶之情。他暗自思忖道:“这十娘母女四人怎么还没走呢?难道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吗?”
与此同时,时茜的目光也落在了金掌柜等人身上。与马知县不同的是,她对于金掌柜等人的出现并未感到丝毫意外。只见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然后朝着母女四人轻轻地点了点头,以示问候。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原来是几个轿夫抬着三顶轿子,正紧跟着魏晋等人的身后缓缓走来。
当轿子行至县衙大门处时,魏晋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对着抬轿子的轿夫们吩咐道:“落轿!都给我低着头在一旁候着,眼睛不要乱看,更不许抬头!若是冲撞了贵人,小心你们的脑袋!”
轿夫们听到魏晋的命令,一个个都唯唯诺诺地应承着,不敢有丝毫怠慢。他们迅速将轿子放好,然后按照魏晋的指示,低着头站在一旁,一动也不敢动。
安排好轿夫后,魏晋这才转过身来,迈步朝着时茜等人所站立的方向走去。
当魏晋走到距离时茜等人大约一米远的地方时,魏晋再次停下了脚步。
然后,魏晋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接着朝着时茜等人行了一个标准的礼。
时茜见状,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魏晋起身回话。得到允许后,魏晋这才缓缓站直身子,与马知县说道:“大人,轿子已经备好了。”
马知县微笑着点了点头,回应着魏晋,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两位殿下、萧提刑,刚才在城门口那惊马的一幕,这时想起人还有些后怕吧。
不说人,就说那马这会子怕是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呢,下官担心现在出城不太妥当。”
马知县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因此,下官特意让人准备了轿子。不知两位殿下和萧提刑意下如何?是否愿意乘坐轿子出城呢?”
靖王和辰王听闻马知县所言,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将目光投向了时茜。时茜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贞瑾我此刻的身体状态确实不太适合再骑马了,所以,贞瑾我选择坐轿子。”
话一说完,时茜转头看向马知县,继续说道:“本官非常感激马知县的细心安排,既然如此,那本官就不再推辞了。”
靖王和辰王见时茜如此表态,也纷纷表示自己愿意乘坐轿子,并对马知县的周到安排表示感谢。
于是,靖王下达命令,让铁铮和铁血二人骑马护送李锦绣和铁沁一同出城,并在城门口的舆车停放处等待。
铁铮和铁血闻听此令,赶忙躬身拱手,齐声应道:“属下遵命!”
就在铁血牵着马匹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时,还站在县衙大门处的金掌柜连忙提醒自己的大女儿可倾:“倾儿,娘方才跟你说的那个长得像你爹的侍卫,就是牵马的那个,你快瞧一瞧。”
可倾闻言,立即将目光投向铁血,待到铁血与铁铮一同走到靖王面前,聆听靖王的吩咐时,可倾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情不自禁地朝着铁血的方向迈了两步。
可倾定睛凝视着铁血,仔细端详起铁血的面容。这一看,安可倾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眼前的铁血似曾相识。
安可倾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关于父亲的记忆,将铁血的容貌与记忆里父亲的模样进行比对。
由于父亲离世时,安可倾年纪尚小,对于父亲的容貌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不清。
然而,此刻当安可倾看到铁血的面容时,那些原本模糊的记忆竟然开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可倾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轻声呢喃了一句:“爹爹。”
这声低语虽然轻微,却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金掌柜听到大女儿可倾的这声“爹爹”,心中猛地一震,立刻明白了过来——原来大女儿和自己一样,都觉得眼前的铁血相貌与亡夫颇为相似。
金掌柜与大女儿的对话并没有刻意避开一旁的安可倩和安可晴,所以此刻,安可倩也不禁好奇地打量起铁血来。
安可倩心中暗自思忖:“这就是我爹的模样吗?”安可倩对父亲的记忆几乎为零,因为爹爹去世时,她才刚满一岁,对于父亲的相貌,安可倩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不过,金掌柜曾经与安可倩说过,龙凤胎的弟弟长得像父亲。只可惜,弟弟在三岁的时候,就生死不明了。
金掌柜几人对铁血的异样反应,让马知县等人都感到十分诧异。然而,只有时茜通过小凡读取到的金掌柜人魂记忆,洞悉了金掌柜内心的想法,所以对此并不觉得意外。
马知县等人虽然注意到了金掌柜等人的异常举动,但他们并不想多管闲事,于是便装作没有看见,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铁血被金掌柜等人如此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铁血他又不是没有感觉的木头或者石头,自然能够察觉到这一点。
就在铁血领受了靖王的命令,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铁血鬼使神差般地偷偷朝着金掌柜等人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
然而,这一瞥却让铁血与金掌柜等人的目光不期而遇,瞬间交汇在了一起。
铁血心中猛地一震,他明显感觉到金掌柜等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异样,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但具体奇怪在哪里,他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
还没等铁血来得及细想,一旁的铁铮突然开口道:“铁血,你在看什么呢?赶紧走吧。”
铁血回过神来,连忙应道:“是,铁铮侍卫。”
话音未落,铁血便迈步跟随着铁铮一同离去。就在他转身的瞬间,金掌柜和安可倾不约而同地张开了嘴巴,似乎想要叫住铁血,询问一下他小时候的事情。
金掌柜和安可倾心中都暗自思忖着,儿子(弟弟)弄丢的时候已经三岁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已经开始记事了。所以,他们都认为铁血对于某些事情应该会有一些印象。正因如此,金掌柜、安可倾才迫不及待地想要问问铁血小时候的事情。
没等金掌柜、安可倾叫住铁血问话,直性子的安可倩眼见铁血转身就要离去,心中一急,便顾不得其他,脱口而出:“等等,你不能走!”
安可倩这一嗓子,犹如平地一声惊雷,不仅让铁血的脚步猛地一顿,也让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靖王听到安可倩的呼喊,微微挑眉,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之色,沉声道:“为何本王的侍卫不能走?”
靖王的声音并不大,但其中蕴含的威严却让人不敢忽视。金掌柜和安可倾听到靖王的话,顿时吓得脸色惨白,两人如触电般迅速跪地,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安可倾跪下后,心中慌乱不已,一边暗暗叫苦,一边急忙伸手去拉安可倩的衣角,示意她赶紧跪下。
安可倩这时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么莽撞。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手忙脚乱地跟着跪了下来,头也低得几乎要埋进地里,完全不敢说话。
就在这时,靖王的声音再次传来:“本王问你话呢?为何本王的侍卫不能走?”
安可倾的心跳愈发急促,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该如何回答靖王的问题。然而,还没等安可倾想好措辞,一旁的安可倩却突然开口道:“回靖王殿下话,民女只是……只是……”
靖王一脸不耐烦地打断了安可倩的话,语气生硬地问道:“只是什么?”
安可倩心中一横,深知此时已到了关键时刻,这件事情就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于是,安可倩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开口说道:“回靖王殿下话,您这侍卫的长相,与民女那已故的爹爹颇为相似。”
安可倩的话音刚落,一旁的时茜终于抓住了话题的切入点,赶忙插话道:“金掌柜,方才在公堂上,您似乎曾提及,您的小女儿并非您亲生,而是您从水中救起的。
不仅如此,您好像还提到,当时为了去救水中的小女儿,您未能照看好您的亲生儿子,致使他不幸落水,至今生死未卜。”
跪着的金掌柜听到时茜的问话,连忙应道:“回萧提刑大人话,确实如此。”
金掌柜的话音未落,时茜紧接着又说道:“那么现在,你的二女儿说靖王殿下的这个侍卫,其相貌与你那已逝的丈夫酷似。
莫非你怀疑靖王殿下的这位侍卫,实际上就是您那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儿子吗?”
金掌柜缓缓地抬起头,目光与铁血交汇的瞬间,似乎有一丝异样的情绪在金掌柜眼中闪过。
金掌柜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时茜,轻声说道:“回萧提刑的话,民妇确实有这样的怀疑。”
“靖王殿下的这位侍卫,年纪与民妇的二女儿相仿,而且相貌又酷似民妇的亡夫,所以……”
铁血听到金掌柜的话,急忙插嘴解释道:“我有爹娘,而且我爹娘还活着呢。他们从来没有跟我提过,我不是他们亲生的。”铁血的语气显得有些急切,觉得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便想要立刻澄清这个误会。
时茜微微一笑,看了看靖王和辰王,然后说道:“两位殿下,七彩琉璃簪还在这里呢,不如咱们帮他们寻亲,给他们验一验dNA如何?”时茜的提议让马知县等人都有些惊讶,毕竟在这个时代,dNA检测还是一个相对陌生的概念。
靖王和辰王对视一眼,然后齐声应道:“一切听贞瑾的。”
时茜见靖王和辰王如此支持自己,心中感到一阵温暖。
时茜微笑着转向金掌柜和铁血,耐心地解释道:“想知道是不是母子关系,一验dNA便知。这是一种非常科学的方法,可以准确地判断两个人之间的亲缘关系。”
金掌柜和铁血及马知县等人显然对这个新名词感到十分困惑,但他们还是认真地听着时茜的讲解。
时茜详细地介绍了dNA的原理和检测过程,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让他们能够理解。
最后,时茜问道:“金掌柜、铁血,你们愿不愿意验一下dNA呢?”时茜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