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茜听到了铁沁的话后,不禁感到有些惊愕。时茜心里暗自思忖着,断案和抓人这样的事情,不应该是提点刑狱司的职责范围吗?
而且,皇帝和那些大臣们难道突然改变了想法,愿意给提点刑狱司放权,让这个由女子组成的衙门更多地参与到政事中来吗?
时茜轻轻地摇了摇头,心中觉得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些顽固不化的老家伙们怎么可能如此迅速地接受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子同样也能做到呢?
他们一直以来都认为女子不如男子,这不过是因为他们从未给过女子们机会去证明自己罢了。
然而,时茜的思绪突然一转,她想起铁沁刚才似乎提到了“奇案”这个词。
难道说,这个案子非常不寻常?甚至可能是极其棘手的?
所以,朝中的那些大爷们、大聪明们才又动起了歪心思,将这个难以处理的案子推给了自己。
如果自己无法解决这个案子,那么以后当他们再提出女子不能为官的时候,这件事情就会顺理成章地成为他们指责自己无能的一个有力证据。
铁沁见自己言罢,时茜便如老僧入定般陷入沉思,心中暗自思忖着是否该提醒萧提刑,从这里骑马前往临安县需要两个时辰,而此刻已过申时四刻,若是再拖延,恐怕难以进城了。
正当铁沁欲开口提醒时茜此事时,时茜腰间的阵法令牌却突然如地震般震动起来。
这阵法令牌的震动犹如一把重锤,狠狠地敲碎了时茜的思绪,时茜回过神后,旋即取下腰间佩戴的阵法令牌,一番操作后,阵法令牌中传出西周皇帝那犹如洪钟般的声音。
时茜对着阵法令牌毕恭毕敬地说道:“臣贞瑾,叩请圣上万福金安!”
皇帝道:“贞瑾无需多礼。贞瑾,朕今日用阵法令牌的千里传音,命提点刑狱司的女捕快铁沁、李锦绣前去接你前往临安县,解决一件案子。不知贞瑾你此刻可曾见到那铁沁、李锦绣?”
时茜道:“回圣上话。李锦绣、铁沁此时就在臣身旁,方才她们二人已然禀告臣,圣上命臣去临安县解决一件案子。”
皇帝听了,当即便对着阵法令牌疾言厉色道:“贞瑾你既已知晓,便速速启程赶往临安,莫要延误时辰,以防天黑之前你还未能抵达临安,夜间赶路恐会遭遇宵小之徒。”
时茜待皇帝言罢,赶忙言道:“圣上,东莞使臣团随乘靖王、辰王两位殿下的舆车入京,此刻已然在距上京城十里之处安营扎寨,稍作休整,不日便将抵达上京。
臣贞瑾现今尚兼任礼部尚书一职呢。若贞瑾此刻赶赴临安处理案件,恐难以赶回礼部操持接待东莞使臣入城之事了。”
皇帝道:“这些贞瑾无需忧心。林家父子若是连此等小事都处置不当,尚需贞瑾你这位新上任的礼部尚书亲自监办,那岂不是辜负了贞瑾你赐予他们父子立功之机的良苦用心。
贞瑾,你尽可放心前往临安县,处理那桩奇案。”
时茜闻得皇帝此言,不禁眉头紧蹙,心下暗自思忖,究竟是何等离奇的案子,才会被冠以奇案之名,究竟能有多怪异。
时茜心中暗自思忖着,犹如平静湖面被投入石子般泛起涟漪,于是便对这阵法令牌道出了自己的满腹狐疑。
另一头的皇帝见时茜问出心中的疑问,犹如洪钟般对着阵法令牌道:“贞瑾,就让你下属的两位捕快在去临安的路上告知你吧!”
时茜听了这话,便与皇帝言,自己去换上提点刑狱司的官服后便即刻启程。
皇帝听了,便道:“贞瑾,你要快马加鞭尽早赶去临安县。”
时茜道:“臣贞瑾领旨谢恩!”
……
时茜换上提点刑狱司提刑官的官服,便带领铁沁、李锦绣踏上前往临安的征程。
在前往临安的路途之中,时茜凝视着身旁的辰王,好奇地问道:“辰王殿下,您为何不随靖王殿下返回上京,反而要与我们一同前往临安呢?”
辰王微微一笑,回答道:“回上京,进宫向父皇复命,五皇弟(靖王)一人便足矣。而且,本王适才已与父皇千里传音,父皇他欣然同意本王随贞瑾你前往临安,一同去探寻这神秘奇案的真相。”
时茜听闻,不禁感叹道:“奇案,奇案。此等案件究竟有何奇异之处?”
铁沁赶忙应道:“回萧提刑的话,这案子的奇特之处,其一便是杀人伤人者,竟然口口声声声称自己下毒、伙同情夫谋害亲夫,还主动要求认罪伏诛。然而,被谋杀的亲夫,却坚称自己的娘子并未杀人,更没有谋害亲夫。”
时茜听了铁沁的话,惊愕得目瞪口呆,疑惑地喃喃自语道:“是本官的耳朵出了问题,还是铁沁你说错了?”
李锦绣沉声道:“萧提刑,你没有听错,铁沁她也没有说错,事实就是如此奇特。
这件案子并未被人发现觉察,是犯事的那女子自己跑去衙门把这件事道破了,那女子言自己曾两次给夫君下毒,皆未能得逞,于是,她竟与奸夫狼狈为奸,趁夫君熟睡之时,让奸夫用湿毛巾捂住夫君口鼻,妄图将其闷死。
谁承想,眼看就要得手之际,夫君却突然苏醒过来并进行了激烈反抗,许是杀人者心虚,奸夫不敌女子的夫君。
女子的夫君在反抗过程中,不慎失手将奸夫杀死。
那女子见夫君杀了奸夫,悲愤欲绝,如癫似狂,顺手操起门栓,狠狠地击打在夫君的脑袋上。
刹那间,夫君便没了气息。女子遂将夫君尸首搬到村边,弃于河中。
本以为夫君此番必死无疑,岂料,夫君的尸首却如幽灵般浮在水面,并未沉入河中。
待她归家处理完奸夫的尸首后,夫君竟然又奇迹般地回来了。
至此,女子惊恐万分,她深信自己的夫君乃是妖邪,无论如何都杀不死。
故而,她心生恐惧,觉得夫君已然洞悉她多次欲取其性命,此番归来,定是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于是,女子心灰意冷,万念俱灰,决意就算是死也要远离她的夫君。
况且,她的奸夫已然命丧黄泉,她亦愿随奸夫而去。”
时茜听李锦绣讲述了案情后,不禁感叹道:“听你如此说来,这件案子确实颇为离奇啊。”
辰王也附和道:“贞瑾所言甚是。这世上,难道真有那种无论如何都杀不死的人吗?”
时茜摇了摇头,解释道:“辰王殿下,这世间之人的性命都是极其脆弱的,又怎会有人能怎么杀都杀不死呢?”
辰王点头表示赞同,接着说道:“贞瑾,依我之见,或许那女子给她夫君下毒之事,她的夫君其实早已心知肚明。”
时茜若有所思地回应道:“哦?辰王殿下为何会有此想法呢?”
辰王继续分析道:“你想啊,倘若那女子的夫君真的吃下了被下毒的食物,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可他却安然无恙,这其中必定有蹊跷。
所以,我猜测他根本就没有吃下那被下毒的食物,而是故意装作吃下的样子,以此来骗过那女子。”
时茜听后,觉得辰王的猜测不无道理,便转头看向在身后侧的铁沁,问道:“铁沁,你之前不是说那女子的夫君在官府为女子辩护,坚称女子并未与奸夫合谋杀害他吗?”
铁沁说道:“正是如此。那女子自己来到府衙后,便将自己下毒、联合奸夫谋害亲夫的事情和盘托出,毫无保留。
府衙的县大人和衙役们听闻此事后,都感到十分震怒,当即决定将女子打入大牢,以正国法。
随后,县大人派遣捕快前往女子家中,将苦主,也就是女子的夫君带到府衙,以便为男子伸张正义。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男子竟然误以为衙门的捕快是前来抓捕他的。
原因是他一直以为那个奸夫其实只是一个小偷,而他则是在自卫过程中失手打死了这个闯入他家行窃的小贼。
更让人惊讶的是,男子向县大人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与女子所说完全不同。
他说,当时他的媳妇是为了帮助他制服小贼,因为当时屋里没有点灯,所以他媳妇不小心打到了他的头部,导致他当场晕厥过去。
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村子旁边的河流之中。
于是,他自行返回家中。
可当他回到家后,却惊讶地发现那小贼的尸首竟然不翼而飞了!
而他的媳妇或许因为害怕被追究责任,误以为自己错手打死了丈夫,见到他后惊慌失措,落荒而逃。”
辰王听了铁沁的解说饶有兴趣的说道:“这可真有趣。女子去衙门说她下毒、联合奸夫谋杀亲夫。
而女子她夫君却说,奸夫是贼人,偷盗是错手被他杀死,而他娘子是为了帮他,错手打了他的脑袋,把他打的昏死过去,因为以为错手杀人了,所以见到他‘死而复生’,所以,才跑到衙门胡言乱语。”
铁沁道:“所以,才说这案子是个奇案。”
时茜听到这里,不禁心生疑惑,追问道:“这里面似乎还有一个关键问题。那女子的奸夫呢?衙门后来没有派人去寻找女子奸夫的尸首吗?”
铁沁连忙回答道:“回萧提刑,这奸夫的尸首也是这起案子中的一大奇事啊。”
时茜闻言,好奇心被彻底勾起,连忙催促道:“哦?铁沁,你快说说,这到底有何奇妙之处?”
铁沁恭敬地回答道:“回萧提刑的话,衙门在听取了女子及其夫君的陈述之后,便立刻派遣人手按照女子所描述的地点去寻找奸夫的尸首。然而,经过一番仔细的搜索,却并未找到那具尸体。”
铁沁顿了顿,接着说道:“那个地方确实有一个新挖的坑,但令人诧异的是,衙门的人挖开那坑,坑里竟然空空如也,并没有发现尸首的踪迹。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当衙门的人前去询问奸夫家中的老母亲时,她却坚称奸夫这几日根本就不在家里,而是出远门去给人干活了。”
说到这里,铁沁稍稍皱起了眉头,似乎对这个情况感到有些棘手,“而且,据衙门的人观察,奸夫的老母亲的眼睛似乎有些问题,她的视力不太好,几乎可以说是个半瞎子。
她白天的时候还能勉强看到一些东西,但一到夜晚,就完全如同盲人一般,什么都看不见了。”
时茜听了铁沁的话道:“这应该是夜盲症。”
辰王听到“夜盲症”这个词,不禁好奇地看向时茜,问道:“贞瑾,世上真有这样的病症吗?一个人的眼睛白天还能看见,可到了夜里却突然变成瞎子?”
时茜点了点头,肯定地回答道:“是的,辰王殿下。
确实存在这样的病症,被称为夜盲症。
患了这种病的人,在光线较暗的环境下,视力会受到严重影响,甚至完全丧失。”
铁沁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那奸夫的老母亲啊,不仅眼睛半瞎,耳朵也不太灵光。
要是不凑近她耳边,扯着嗓子大声嚷嚷,她压根儿就听不见你说啥。”
铁沁稍稍停顿,一分钟后继续道:“这奸夫的家就紧挨着那女子的家,两家的房子就连在一起,中间就隔了一道矮墙。
那墙很矮的,一个妇道人家,稍稍抬脚一跨,就能轻松过去。”
铁沁继续道:“这两家,说来也是有渊源的。他们的父亲本就是两亲兄弟,可这奸夫的父亲呢,早年去服兵役,结果不幸死在了战场上。
可怜那寡妇,一个人拉扯着孩子,日子过得可真不容易!”
铁沁叹了口气,接着说:“所以啊,出事那一家的父亲,不管是在世时,还是临了前,都再三叮嘱自己的孩子,一定要多帮帮衬这孤儿寡母。
也正因如此,那院墙虽然矮得不像话,但一直都没加高过,就这么简单地把两家的地给区分开来了。
出事那家的男子,由于肩负着维持两家生活的重担,平日里除了种地,还要不辞辛劳地前往县城寻觅各种零散的工作机会。因此,他常年在家中。
他知道自己的伯娘视力不佳,尤其在夜晚更是几乎失明,难以自理生活。
于是,他嘱托自己的妻子代为照顾伯娘,包括夜间如厕、沐浴等琐事。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频繁的接触和照顾,他媳妇才会与奸夫之间产生了不恰当的情感纠葛,最终导致他们勾搭成奸。”
时茜听到此处,不禁微微一笑,评论道:“这个案子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时茜接着分析道:“奸夫的尸体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消失不见,会不会是奸夫其实根本没有死?
俗话说得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临安县衙门的人是否有继续派人去寻找那奸夫呢?”
铁沁恭敬地回答道:“回萧提刑的话,自从圣上设立提点刑狱司以来,朝廷便给各衙门颁布了一道新的律法。
根据这道律法规定,对于刑事案件,必须找到尸首、凶器,并出具详细的验尸报告,方可结案。
所以,临安县衙门在女子供述的地点没有找到奸夫的尸首后,便粘贴布告寻找奸夫。
只是,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奸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