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日将秦扶疏交到了秦家老大的手中,而这位秦家老大,正是秦家庄的村正。
秦家老大听完映日的叙述,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万万没有想到,秦扶疏竟然如此胆大妄为,趁着大家都在前院为秦岚被毒蛇咬伤而忧心忡忡的时候,偷偷摸摸地跑到后院,潜入郡主贞瑾伯爵休息的院子里,想要对在院子里陪着郡主的那些官家女子们心怀不轨。
一想到这里,秦家老大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怒不可遏地对映日说道:“这等下作之人,简直是我们秦家的耻辱!
映日姑娘,请你转告郡主贞瑾伯爵,我们一定会给郡主一个交代。”
映日点头道:“秦村正,映日定会把这话带到。”说完这话,映日便告辞离开了。
待映日离开后,秦家老大越想越气,他决定不能让秦扶疏继续姓秦,更不能让他再记在自己五弟的名下。
秦老大想着自己的五弟,可是为了保家国,而战死沙场的英雄,绝不能让秦扶疏这个败类毁掉他的声誉。
于是,秦家老大二话不说,叫上两个侄儿,像拖死狗一样,将秦扶疏拖到了自己的老娘面前。
秦老大一脸怒容地对老太太说道:“娘,出了这样的事情,咱们绝对不能再让这个无耻之徒姓秦了,更不能让他继续挂在我五弟的名下。
我五弟是光明磊落保家国战死的英雄,他的名誉绝不能被这个畜生玷污!”
秦家老太太还没来得及回应大儿子的话,一旁的秦家老爷子就先激动起来。
由于年纪大了,再加上年轻时在战场上杀敌留下的一身伤病,老爷子说话有些不利索,但他还是努力地表达着自己的观点:“对……对……不能让这……这……这东西坏了……坏了我们秦家的名声!”边说着,边不停地用拐杖敲击床,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秦老太太眼见着这情况,赶忙劝慰道:“好啦好啦!我和儿子都明白你的心意啦。你别着急,也别生气,可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啊。
你不是常说,想要亲眼看到咱们的孙女出嫁,还想抱抱曾外孙吗?那你可得好好保重自己才行啊。
别气啦,别气啦……”
秦家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紧盯着自己的相公秦老爷子,直到确定他已经平静下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然后,秦家老太太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大儿媳妇,疑惑地问道:“老大家的,我今天怎么一直都没见到你弟妹老五家的呢?
是今天来人太多了,娘眼花了没瞅见,还是娘这记性不好,其实看见她了却给忘掉啦?”
秦家大媳妇连忙解释道:“娘,您没有眼花也没忘记,是老五家的她呀,是怕会碰到以前的熟人,万一冲撞了就不好了,所以在观礼结束后就直接回自己家里去了,没再出来呢。
而且啊,她在观礼的时候也特别小心,生怕惹出什么乱子来,所以都没敢到前头来,只是在旁边远远地看着呢。”
秦老太太听了大儿媳的话,叹了口气,道:“她的出身虽不好,但她人是个好的。会为一家人想着。”秦老太太说完话,看了一眼跪着的秦扶疏,道:“她命不好啊!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孽障。”
秦老太太说到这,又停顿了几秒,才接着道:“老大家的,你让人把你五弟妹她叫来。把你其他的弟妹都叫来。”
秦老太太说完,又转头与秦老大道:“老大啊!你让老幺和琼哥儿在外头招呼两位王爷和其他男宾客,然后把你的其他弟弟们还有我的孙儿们都叫过来,今日就把事情解决了。”
秦老大应道:“好的,娘。那我去了。”
秦老太太道:“去吧!”
……
秦姨娘去观摩秦芳华的及笄礼后,便趁着还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时候,悄悄的离开回了自己的家。
不是秦姨娘不想参加今日热闹的宴会,只是她曾经的青楼出身及以前的过往,让她担心自己会给秦家惹来麻烦,所以,她嫁给战亡的秦家老五,成了秦家儿媳后,这样热闹的场面,她是能躲多远便躲多远。
秦姨娘对秦家感恩戴德,亦对秦家的老老少少甚是喜爱。盖因秦家之人皆不会因其出身及那些不堪回首之过往而轻视她、欺凌她。
秦姨娘抬手轻按那自晨起便不停跳动的眼皮,心中总觉今日会有不祥之事发生。
秦姨娘如此一想,心跳亦不由加速。
心跳忽地加剧,致使秦姨娘呼吸也急促起来,蓦地,秦姨娘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颤颤巍巍地走向屋中供奉着的秦老五牌位。
秦姨娘在秦老五牌位前双膝跪地,烧香磕头,虔诚祝祷。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正在祝祷的秦姨娘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那敲门声像鼓锤敲在秦姨娘的心上。
秦姨娘猛地睁开眼睛,心中涌起一阵不安,颤抖着声音问道:“屋外是谁在敲门?”
屋外敲门的秦家大媳妇听到秦姨娘的问话,赶忙回应道:“五弟妹,是大嫂我呀!你在屋里啊!你没事吧!怎么送来的吃食还在屋外头,你不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吧!”
屋里的秦姨娘听到来人自称是大嫂,且那声音也如自家大嫂般亲切熟悉,便挣扎着想要起身去开门。然而,由于跪的时间太久,秦姨娘的双脚早已麻木,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使得她无法站立起来,甚至还摔倒在地,并碰到了一旁烧纸钱的铜盘,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门外的秦家大媳妇听到房里传出的声响以及人摔倒的声音,有些担心,忙对着屋里大声喊道:“五弟妹,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说完,秦家大媳妇还用力地推了推门,想试试能不能推开院门,好进屋看看秦姨娘。
这时,屋里传出秦姨娘的声音,“大嫂,我没事。只是脚麻没站稳摔了一下。”
秦家大媳妇听了,忙说道:“五弟妹,你别着急,先缓缓,等脚不麻了,你再来开门。不急,嫂子等你。”
秦姨娘用手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脚,待感觉脚不再麻木后,秦姨娘立刻起身去开门。
在屋外的秦家大媳妇,听到朝院门方向行进的脚步声,如同听到了希望的召唤,忙将目光投向房门。
十几秒后,紧闭的院门缓缓打开,秦姨娘的身影出现在秦家大媳妇面前。
秦姨娘看到大嫂突然到来,有些惊讶地问道:“大嫂,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与此同时,秦家大媳妇也面带关切地问道:“五弟妹,你没事吧?”
秦家大媳妇的话音刚落,她和秦姨娘几乎同时说道:“娘找咱们有事,让咱们都过去呢。”
秦姨娘解释道:“今日是华姐儿的生辰及笄礼,所以我给我家当家上香烧些纸钱,告诉他这件事,好让他泉下有知,也高兴高兴。”
秦姨娘说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沾了灰的衣裳,不好意思地对大嫂说:“大嫂,你先走吧,我得去换身衣裳再过去。”
秦家大媳妇连忙摆手道:“五弟妹,你身上这衣裳不过是沾了些灰而已,又不脏,不用换啦,就这样过去也无妨的。”
秦家大媳妇稍稍停顿了几秒,接着又说:“不过,你要是实在想换的话,那也可以。你换好衣裳后就赶紧过去吧,我还得去通知其他人呢。”
……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映日完成了将秦扶疏交给秦老大的任务后,转身踏上了返回时茜处的路途。
当映日终于抵达时茜所在的院子时,发现时茜正和院子里的官家女子们一起,兴致勃勃地重新开始玩起了投壶游戏。
映日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立刻上前打扰时茜和其他女子们的游戏,而是选择在一旁默默观察。
然而,就在这时,正玩着游戏的秦芳华看到大家都投入玩游戏的场景中,逐渐忘却了刚才那场小插曲所带来的不快,立即趁着大家都专注于游戏的时候,悄悄地退出了院子。
在离开之前,秦芳华并没有忘记对守在院门处的老妈妈们进行一番嘱咐和交代。
秦芳华郑重地对老妈妈们说道:“你们一定要看好这里,绝对不能再让外男闯进去了。
这次郡主贞瑾伯爵因为和琼堂哥的交情,才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追究。
但是,如果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郡主肯定会将这两件事一并处罚。
到那个时候,我们也只能把你们这些没有尽到职责的人交出去,任由郡主处置了。”
守在院门处的嬷嬷闻听秦芳华所言,当即拍着胸脯表态道:“三姑娘,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们四只眼睛会睁得大大的,死死地盯住这里,但凡是男的就不让靠近这院子,就算是进去的蚊子,若是公的,我们也绝不放行!”
秦芳华微微颔首,以表示对守院门嬷嬷此刻回答的满意。秦芳华心想,事情发展到此,总算是暂告一段落了,自己也可以稍稍安心地离开片刻,去找应芳菲谈谈那件事情了。
秦芳华这般想着,便抬脚向前迈了两步,却又突兀地停了下来。
秦芳华心中暗自思忖,菲儿此刻身在何处,自己一无所知,那又该去何处寻觅菲儿呢?
秦芳华思索十几秒后,蓦地转身,向守院门的老嬷嬷发问道:“嬷嬷,你们到此守卫时,可曾见过芳菲?”
其中一老嬷嬷闻听秦芳华的话语,赶忙回话道:“三姑娘,我们过来的时候,瞧见楚家的二姑娘拽着菲儿姑娘朝那边走去了。”说着,老嬷嬷便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右边的方向。
秦芳华闻听嬷嬷所言,旋即朝着那个方向去寻找应芳菲。
秦芳华没行多远,便瞧见了正在生闷气的应芳菲,宛如一只气鼓鼓的小河豚。
于是,秦芳华轻声呼唤道:“菲儿。”
应芳菲听到有人呼唤自己,便缓缓转头看去,待看清呼唤自己的人是秦芳华后,由于心中的怒气未消,应芳菲顺手将手中随意摘取的草一扔,便朝着秦芳华走来的反方向跑。
秦芳华见此情形,急忙加快步伐,追上应芳菲,并拦住了应芳菲的去路。
被秦芳华拦住去路的应芳菲,满脸气恼,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喊道:“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秦芳华轻声说道:“菲儿,我说了我们还是朋友。”
听了秦芳华这话,应芳菲如遭雷击,愣了几秒,随后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有气无力地说道:“你过来时,没遇到楚玉婷?”
秦芳华摇了摇头,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地问道:“菲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菲儿你怎么会突然问起她来?”
应芳菲心里想要避开秦芳华离去,嘴里嘟囔着:“你去找她问问,不就知道了。”
秦芳华见状,急忙伸手拉住应芳菲,急切地说道:“菲儿,我是来找你的。我有事要与你说。”
应芳菲用力甩开秦芳华的手,尖声说道:“有什么好说的。我与你不同,我就是想给人做小妾。”
秦芳华道:“菲儿,你听我说,你若不想待在家里,让你后娘、你爹、你哥把你卖进火坑,不是只有给人做妾室一条路,还有别的办法,我可以帮你。”
应芳菲却如同一只倔强的牛,梗着脖子说道:“还有什么办法?没办法。我只有给有钱有势的老爷做妾,他们才不敢上门找我,我才能摆脱他们。”
秦芳华连忙解释道:“菲儿,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不是要你真的卖身为奴啊。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人愿意买下你,带你远离这个地方,让那些人无法找到你,这样他们就对你无可奈何了。”
应芳菲听了秦芳华的话,更加生气地说道:“你这是什么馊主意?你让我卖身为奴?你还真是我的好朋友啊!你难道不知道,卖身为奴的人,主人家是可以随意打骂甚至打死的吗?”
说完,应芳菲便伸手去推秦芳华,显然对秦芳华的提议非常不满。毕竟,给人做妾虽然地位低下,但至少还是良籍,主人家不能随意处置;而卖身为奴的话,那就完全等同于牲口了,不仅要像妾室一样伺候主家,还要时刻担心被主人家打死或发卖。
秦芳华见应芳菲如此激动地推自己,这才意识到她完全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心中不禁懊恼起来。
秦芳华急忙说道:“菲儿,你先别生气,听我把话说完嘛。如果买下你的人是我呢?我会买下你,然后再把卖身契还给你,而且我也不会去官府登记,这样一来,你就还是良籍啊。”
应芳菲听了,心中一阵狂喜,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秦芳华,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地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会买下我,然后把卖身契给我,而且不会去官府登记,也不会让我入奴籍?”
秦芳华微笑着点了点头,温柔地说道:“嗯,我向菲儿你保证,只要我拿到你的卖身契,就会立刻把它交给你。”
应芳菲听到秦芳华如此肯定的回答,脸上的笑容如春花绽放般灿烂,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然而,这笑容仅仅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就像被一阵风吹过的花朵一样,迅速地凋谢了。
秦芳华注意到了应芳菲的变化,关切地问道:“菲儿,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不开心了呢?”
应芳菲的眉头微微皱起,忧虑地说道:“你把我买下只是能让我离开那个家,可我和他们还住在秦家庄,他们是没脸没皮的,等卖我的银钱花完,他们还是会找到我,赖上我,跟我要银钱的。”
秦芳华连忙安慰道:“如果我把你带去上京了呢。到了上京那里,你后娘他们就算想找你,也鞭长莫及了。”
应芳菲的眼睛一亮,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但随即又黯淡下来,她犹豫地说道:“去上京?可是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对上京也一无所知……”
秦芳华轻轻拍了拍应芳菲的肩膀,鼓励道:“别担心,菲儿。其实,我八伯父和琼堂哥奉旨巡查边关,没个三年五载怕是回不了上京。
上京城将军府里就剩下我八伯娘了,我八伯父和琼堂哥如何能放心。
所以,八伯父想让我去上京城陪八伯娘,顺便让八伯娘在上京城给我相看人家。”
秦芳华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菲儿,我可以出钱买下你,并且将你的卖身契交给你。这样一来,你还是自由身,想去哪就去哪。
之后,我会带你一同前往上京,帮助你摆脱你那狠心的后娘、你爹及你哥他们。
不过,有一点我必须事先说明,到了上京之后,你不能随我一同入住在将军府里。”
其实,秦芳华心里有着自己的顾虑,秦芳华心里可还记得应芳菲一心想要给人做妾室,万一到了将军府,她心生杂念,对八伯父或者琼堂哥起了什么坏心思,那岂不是自己引狼入室?如此一来,不仅会害了八伯父和琼堂哥,恐怕连自己也会陷入麻烦之中。
应芳菲听到秦芳华竟然不允许自己住在将军府,顿时面露不悦之色,嚷嚷道:“你把我带去上京,却又不让我随你住在将军府,那我在上京一个人都不认识,这不是要我自生自灭、活活饿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