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灵神殿深处,玄白色的殿柱上缠绕着淡紫色的幻灵雾气,雾气里浮沉着细碎的星屑,像被冻结的星河。
殿心的玉台泛着冷光,幻灵主宰一袭银纹黑袍盘坐其上,指节轻叩膝头。
他身旁立着的自然道身,银白长发间还沾着神位争夺时的金芒,肩头的叶片纹路仍在微微发亮,显然是刚从战场归来的模样。
“归位。”
幻灵主宰心念刚动,自然道身便化作一道淡绿流光,与他掌心升起的自然神位相融。
可神位入体的瞬间,他眉头猛地拧起,指腹摩挲着腕间的幻灵印记,语气里满是困惑:
“奇怪,我为何感受不到自然神位的存在?连一丝大道之力的波动都没有。”
他的话音还飘在殿内的雾气里,阴阳主宰的身影已从殿柱的阴影中显形。
黑白双色的长袍扫过地面,带起细碎的光影,他声音平淡得像殿外的寒风:
“这很正常。”
“你本是幻灵主宰,而自然大道本就演化于幻灵大道,就像水汇入海,自然不会给你带来半分增益。”
幻灵主宰抬手松了松领口,银纹黑袍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语气里带着几分苦恼:“道身拼着受了三道神伤才争来的自然大道,竟对我毫无用处……这场战斗,岂不是白打了?”
“三千大道是你的终极目标,”阴阳主宰走到玉台边,指尖划过台面上的幻灵纹路,“不管神位有没有用,每一步争夺都不能少。你提前展露道身实力,担心神界新帝针对?”
幻灵主宰点头时,沉声道:“嗯,我怕蚀影那边已经拿到道身的战斗数据。”
“道身的实力又不是你的本体,”阴阳主宰转身,黑白残影在他身后拖出短痕,“往后的战斗,你改改招式和战斗风格,蚀影的数据分析自然就废了。”
“我明白了。”
幻灵主宰垂眸,指尖的幻灵雾气渐渐收敛,随即又抬眼,语气里多了几分凝重,“如今各方神族联合进攻神界,难不成真要把神界彻底覆灭?”
“自然不会。”
阴阳主宰走到殿门口,望着殿外翻涌的云层,“我们的目的是削弱神界战力——你可知,当今神界的真神已超千尊,战力早能与十二神族持平。”
幻灵主宰猛地坐直身体,银纹黑袍下的肩膀微微绷紧:“难道……这次联合进攻,不是为了救我父亲?”
“林枫并不是非救不可。”
阴阳主宰的声音冷了几分,“这场战争关乎各大神族的利益,他们没人会为了一个‘外人’拼命。”
“况且,多少真神的子嗣死在林枫手里?那些神族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何来‘解救’之说?”
阴阳主宰看着他少年模样的侧脸,没再说话。
转身时,黑白长袍在空中划了个弧,只留下一句:“好好准备接下来的神位争夺,我去处理一批人族真神。”
话音落时,他的身影已化作黑白残影,融入殿外的星云层里,连一丝气息都没留下。
……
神界第三重天,弥漫着铁锈般的规则之力——这里是半神坟场,死亡的归宿之地。
此刻。
林梦儿指尖捏着一缕时间规则——那规则像淡金色的丝线,缠在她的指腹上,轻轻颤动着,显然是想靠近自己的神明。
林梦儿却轻轻摇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无奈:“你们可不能靠近我,这样很容易暴露我的位置。”
话音刚落。
那缕时间规则便乖乖地顺着她的指尖飘向空中,与周围的其他规则融在一起。
时间所过之处,岩石上的死气竟短暂地褪去,露出底下嫩绿的新芽,可下一秒,新芽又化作飞灰——重生与死亡,就在这一瞬交织,像一场无声的戏。
确定周围没有神念探查的波动后,林梦儿缓缓张开嘴,一棵只有拇指大小的小树从她唇齿间飞出。
小树通体莹白,枝叶间泛着柔和的光,正是缩小版的创世神树。
树身的缝隙里,隐约能看到一头灵马的身影。
它通体雪白,却透着极淡的透明感,连鬃毛都在微微虚化,像是下一秒就要消散在空气里——这是时间主宰的本体,此刻已虚弱到极致。
“答应我,别杀它……”
林梦儿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创世神树的枝叶,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担忧,眼眶微微发红。
创世神树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一根细枝缓缓伸出来,轻轻拂过她的额角,像在安慰自己的孩子。
它是大宇宙意识的化身,汇集诸神本源而成,而林梦儿,是它在创世之初孕育的第一个生命体,是它最疼爱的孩子,所以才会把十二种神族本源之力都赠予她,让她成为大宇宙的黑暗魔神。
感受到创世神树的善意,林梦儿松了口气。
而树身里的灵马,此刻缓缓睁开了眼睛。
它的眼睫上沾着细碎的光屑,看向林梦儿的眼神却格外柔和,连虚弱的气息都淡了几分。
下一秒,一缕淡金色的时间之力从它鼻尖飘出,轻轻落在林梦儿的掌心——那是时间主宰在与她交流。
“放心,我死不掉的。”时间之力里裹着温和的意念,“只有主宰才能杀我,除了主宰,我顶多是被封印,没那么容易陨落。”
“那就好……”林梦儿的声音松了些,却仍带着急促,她抬手按住创世神树,“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已经抓到时间古神了!只要你把时间古神杀了,就能夺回力量,重回主宰境!”
她说这话时,指尖微微颤抖——她和时间主宰接触不深,可对方替她照顾囡囡的恩情,她一直记在心里,绝不能让这位善良的主宰陨落。
可灵马却轻轻摇了摇头,时间之力里染上了浓烈的疲倦:“我已经厌倦战斗了。接下来的路,你替我走下去吧。”
林梦儿猛地睁大眼睛,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声音带着哭腔:“不要……你是时间主宰啊!你是能扭转一切的存在,怎么能说厌倦就厌倦?”
“孩子,你说的是曾经的我。”灵马的气息更淡了,透明的身躯开始出现细碎的裂痕,“如今我已经丧失力量,连挥动蹄子的力气都没有,更没有战斗下去的欲望了。”
“你不能死!”林梦儿伸手想去碰灵马,却怕碰碎了它虚化的身体,声音抖得更厉害,“我辛辛苦苦把你从神界新帝的牢笼里救出来,你可不能随随便便死去……”
创世神树静静地立在她掌心,没有阻止——它能感受到灵马的决心。
“孩子……未来是属于你的。”
灵马的声音渐渐虚弱,周围的时间之力突然变得温暖,化作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拂过林梦儿的秀发。
“你将带着我的意志活下去,这样就够了。”
从创世之初第一次见到林梦儿起,它就知道,这个女孩和自己是一样的——都是藏着柔软的善良灵魂,都不愿看到生灵受难。
“孩子,未来属于你……”
这句话落下时,灵马透明的身躯彻底支离破碎,化作无数莹白的光粒,像星星一样,缓缓融入林梦儿的体内。
时间主宰,陨落了。
周围的时间规则突然开始悲鸣——淡金色的丝线在空中缠绕、颤抖,像在为旧神哭泣;可下一秒,这些规则又猛地绷紧,朝着林梦儿的方向靠拢,发出轻轻的震颤,像是在迎接新神的到来。
“啪嗒——”
一滴眼泪落在林梦儿的手背上,冰凉的触感让她猛地回神。
她看着掌心空荡荡的创世神树,声音里满是茫然:“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她从未想过这样的结果。
她只想救时间主宰,只想让那匹善良的马儿重新站在时间长河的顶端,可对方却选择了自我毁灭。
不知过了多久,林梦儿抬手擦去眼泪,手背蹭得通红,眼底的茫然渐渐被坚定取代。
她握紧拳头,指节泛白,连指甲都掐进了掌心:“我不同意你的做法!你想歇一歇,我可以陪你,可你不能就这么消失!”
话音刚落,洞窟里的时间规则突然疯狂涌动。
淡金色的丝线在空中交织、缠绕,渐渐织成一条泛着微光的长河,河水轻轻流淌,带着时间独有的温润气息,正是时间长河的雏形。
她继承了时间主宰的本源,虽然还没达到巅峰实力,却足够逆转这段光阴,改变时间主宰陨落的结局——哪怕要付出代价,她也愿意。
可时间长河刚一出现,第三重天的上空就传来了密集的神念波动——像无数道冰冷的视线,死死锁定了此方天地。
上百尊真神的气息瞬间压了下来,金色的神芒刺破云层,像一道道利剑,朝着这里飞速靠近,连空气都被神芒烤得发烫。
林梦儿却毫不在意——这些气息再强,也挡不住她想留住灵马的决心。
她抬脚,径直踏入了时间长河之中,河水漫过她的裙摆,带着淡淡的暖意,像灵马曾经的体温。
她逆着光阴的流向,每走一步,身后的河水就泛起一圈涟漪,目光坚定地朝着过去走去,仿佛下一秒就能见到那匹雪白的灵马。
然而。
就在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长河深处时,十几道身影突然从长河的两岸显形——他们有的穿着银白长袍,周身环绕着纯净的时间之力,袍子上绣着金色的钟表纹路,是时间神族的真神。
有的穿着暗黑铠甲,铠甲上刻着骷髅与时间丝线的图案,时间之力里裹着恐怖黑暗,是黑暗神族的真神。
自大宇宙战争爆发后,这些掌管时间的真神就一直守在时间长河两岸——这里是他们的战场,更是大道的禁区,谁也不能逆转光阴,改变过去,否则会引发整个时间线的崩塌。
“主宰大人,请止步!”
时间神族的真神上前一步,声音凝重,周身的时间之力跟着颤了颤,连袍角都在微微晃动,“逆转时间代价太大,您承担不起!”
“魔神大人,请止步!”黑暗神族的真神也同时开口,语气里带着劝阻,甚至往前迈了半步,想挡住她的去路。
“您不能为了旧主,赌上整个黑暗神族!”
两方势力明明是死对头,此刻却默契地站在一起,挡住了林梦儿的去路——他们早已感应到旧主的陨落,也察觉到新主的降临,更清楚逆转时间会带来怎样的灾难。
林梦儿停下脚步,缓缓抬眼。她眼底泛着淡金色的光,像盛着一汪小小的时间长河,语气里没有丝毫温度,带着新主的威严:
“你们都要拦我?”
黑暗神族的时间真神率先上前,躬身行礼,头颅低得很下:
“魔神大人,您已登顶主宰之境,本就跳出了时间的束缚,成为了时间的掌控者,怎能再回头去改变过去?这是大道不允许的,一旦违背,整个时间线都会紊乱,到时候不知会有多少生灵因此消亡。”
“为何不可?”
林梦儿轻哼一声,周身的时间之力开始变得凌厉,像一把把小小的剑,在她身边盘旋,“我只是想救回时间主宰,何错之有?”
“主宰大人,”时间神族的真神叹了口气,叹气时周身的时间之力跟着颤了颤,连声音都裹着几分无奈:“天地间只能存在一位时间主宰,这是大道定下的规矩,谁也不能违背。”
“若是您强行回到过去,救活旧主,两位时间主宰相遇,大道会自动触发‘唯一性’规则。”
“强者会直接抹杀弱者,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语气里多了几分急切,“您的位阶早已超过黑暗魔神,是黑暗神族的支柱,若是您陨落,黑暗神族的本源体系会彻底崩塌,到时候……整个黑暗神族都会跟着覆灭,您守护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这话像一盆冷水,狠狠浇在林梦儿的心头。
她看着眼前的众神——他们的脸上满是恳切与担忧,不是伪装。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跳动的时间之力——那力量在掌心跳得很轻,像灵马最后落在她手背上的呼吸,还残留着对方最后的温暖。
她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指尖的时间之力也跟着颤了颤,眼底的坚定,终于开始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