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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枫叶。

季节又更接近适合新摄影的秋天。

四周好奇疑惑的眼光中,安柠用指甲刮玻璃这令人心惊胆颤的声音,回荡在渐渐染上朱红的云城……

这天安柠虽然陪女子篮球社练习,但中途家里来电希望她提早回家帮忙,因此安柠提早离开。

离开学校以后,路过冰淇淋时,无意间发现了厉乘风与鹿宁宁。

“厉乘风同学居然瞒着我和鹿宁宁约会!还让鹿宁宁喂他吃东西!”一时间虽然气愤不已,但仍极力压抑情绪。

此时云城高中的期中考来临,厉乘风也持续创作剧本。当然,学生的本分就是念书,安柠请鹿宁宁帮忙指导功课,同时自己也努力不让考试成绩太难看——

折磨人的期中考总算结束了。

剧本虽说还没大功告成,也完成了六成。

礼拜六早上,摄影终于开始。轻柔的海风吹拂着位于百合峰斜坡,宛如迷宫般错综复杂的小路。这里离观光道路有一段距离,清幽安静,不说话时只听得到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摄影组的成员——也就是李佳和小董,两人确认设备并讨论细节。“那个——”李佳一脸贼笑,看着不远处拚命熟读剧本的演员组——安柠几个演员。

“厉乘风,你得到安柠的原谅了吗?”

“……总算获得原谅了。”

李佳听了噗嗤一笑。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安柠难得像那样整整气了好一段时间。不过她受到那么大的打击,也难怪啦。你怎样得到她的原谅呢?”

“……用努力。”

厉乘风这么回答,李佳就不用说了,连小董也笑了起来。说起来,就是利用准备考试和写剧本的空档,不断诚实地向安柠说明原委。不管怎么说,大家笑开了总是件好事。紧张僵硬的小董,情绪似乎因此缓和下来。

她轻声地说:

“厉乘风学长——”

“嗯?”

“姐姐说你有当小白脸的天份……”

这应该是小董为了舒缓紧张,努力挤出来的俏皮话。搞不好是南井社长那些人透过董丽亚教唆她这样说的。

“什么——!”这样意外的一击让厉乘风产生不小的反应也是事实。看了厉乘风惊愕的表情,李佳咯略笑得更大声,彻底打破紧张的气氛。

笑声甚至传到了演员组那边。

“咦?什么事?在笑什么?李佳学姐,你们在说什么好笑的话题吗?”

安柠好奇地跑过来,厉乘风慌忙说:“没、没什么——!”安柠仍旧满腹疑问。也许是厉乘风惊慌的模样太滑稽,鹿宁宁与朱美忍不住发出一阵轻笑。连一反常态紧张地读着剧本的夏琴,都因为这样的气氛而抬起头,焦急地提出和安柠类似的要求:“什么?你们在说什么?有什么有趣的话题吗?夏琴也要加入——”

厉乘风看了一下她们……内心轻轻赞叹。他有种预感,这次摄影将会成功的自信,又更接近确信了!

因为所有人的表情都充满干劲。

鹿宁宁虽然也稍显紧张,但看得出她将自己调适得很好。不愧是鹿宁宁,她一定已经大概做好融入角色的准备,将自信和紧张感控制成8:2的良好比例。虽然不及鹿宁宁沉着,但就第一次参加摄影而言,若无其事地站在华附近的朱美显得相对沉稳。

夏琴虽然紧张的成分居多,但为了不拖累众人,拚命啃着手上的剧本。手上被她翻得烂烂的未完成的剧本,恰能证明她有多认真。

接着是安柠。

和鹿宁宁相比,当然安柠显得紧张许多。但比起小董芹菜等人,有过两次摄影经验的安柠相对从容。然而,超越紧张的部分,安柠能够与偶像匹敌的可爱脸孔有着——

勇往直前的干劲。

当初被起用为女主角时的不安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愿辜负期待的熊熊斗志,比第一次及第二次摄影都更强。纵然也有害怕失败的不安,但更多的是跃跃欲试的成分。仿佛她早已迫不及待想展示厉乘风无法估量的才华。

看到安柠这样的表情,厉乘风心里仅剩的迷惘被一扫而空。他瞥了鹿宁宁一眼,鹿宁宁露出了然于心的微笑点点头,这更赋予厉乘风满满的勇气。厉乘风环视众人说:“那么,我想现在开始拍摄这部名称暂定为‘幽灵与恋爱少女二三事’”

厉乘风此时视线停留在安柠身上,对鹿宁宁说:“安柠,我之前犹豫要从你还是鹿宁宁开始拍。但我决定了,因为你是女主角,所以我打算从你的部分先拍……这样没问题吧?”

最重要的第一个镜头,成功的话就能为摄影工作带来好的开始。安柠应该是知道这个道理,因此认真地回应厉乘风的眼神,并且点点头。

“……嗯!没问题,我会努力的!”

现在的自己有点样子了吗?厉乘风在心里自问。他当然知道自己远不及高中时代的父亲,即使如此,他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有点导演的样子了。暂且不问实际上如何,至少对这些演员而言,自己是否可靠,值得信赖?厉乘风希望自己在她们眼中是这样的。

不,无论如何就是要以坚强的意志达到这个目标!厉乘风这时又想到那天从鹿宁宁身上学到的。

“好!那么,安柠在秋天的山峰小径上。就从这个镜头开始拍!小菫你拿着备用摄影机在那边待命。我在这边从下方拍摄,从安柠靠近镜头这边开始——”

首先,是秋天山峰的美。从各个场景、各个角度拍摄安柠——也就是“小兔”轻快地跑过朝阳反射耀眼的坡道、跑过有着慵懒猫的小路。目前预定这个画面剪接后,要当成电影的开场画面。明亮的画面,与接下来将会常出现的黄昏坡道成对比。现在的安柠应该可以露出能与朝阳匹敌的灿烂笑容。厉乘风如此期待,而实际上—

这——

安柠的演技,安柠表现出来的表情……

——简直太传神了。

从下方拿着摄影机拍摄的厉乘风忍不住屏息。

他采蹲姿拿着摄影机,安柠将脸贴近镜头,散发出充满好奇和欢乐的气氛。光是她兴致盎然的表情,就让观众不自觉想着,这女孩应该会注意街边美丽的花草或有趣的昆虫,然后仔细观察吧。安柠展现演技时,周遭的气氛仿佛也跟着改变。包括风的质感,以及厉乘风拍摄的故事色调。

安柠维持色彩饱和鲜艳的表情,数秒后——

微笑。

“——!”瞬间厉乘风被深深撼动。不,不可能只有厉乘风。就连等待安柠一有动作就立刻从别的角度拍摄的小菫、在一旁看着最初摄影的众人也受到震撼。即使程度不及近距离拍摄的厉乘风,应该也充分感受到了。安柠想表现的讯息,毋庸置疑清楚地传达给众人。

安柠绽放微笑时所散发出来的强烈恋爱气息像是拥有物理质量,让众人感觉仿佛闻得到般真实存在。

光是这个笑容,就能让所有人明白安柠扮演的少女,此刻正沉浸在闪亮耀眼的恋爱中;明白安柠所饰演的少女现在,不,也许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某个人——无法用理论说明,也没有特别的技巧,光是带着丰沛感情的笑容就能刺激观众的想像力。安柠的魅力充满整个镜头——

远远超越“好的表情”的范畴。

不管怎么说,这开拍的第一个镜头,厉乘风没有预作设想安柠能自然发挥到哪里。结果安柠的表现一样出色特别,和学园艺术节那天选美舞台上和叶雪的即兴演出没有分别。那色彩鲜明的表现、能够将常理来说无法传达的大量情报自然传达给观众的演技——

——她现在也做到了。从开拍就充分表现出来,一分不差。

厉乘风震撼得几乎要起鸡皮疙瘩时,穿着制服的安柠笑着迅速站起来然后转身,在小径上跑了起来。厉乘风拿着摄影机追寻安柠的身影,小堇也从别的角度拍摄正在跑步的安柠。她轻快的脚步就像踏着彩虹,仿佛在歌唱。看着她跑步的身影,就知道她所饰演的少女一定是正要和喜欢的人见面,见面的理由是有话想说,因此少女心花怒放。

电光火石的霎那间,一个不安的念头闪进厉乘风的脑海。

一开拍安柠就马上展现出色彩鲜明,足以与叶雪匹敌的演技。如果安柠能自由奔放地在摄影机里表现她惊人的能力……

——我真的驾驭得了吗?我真的有办法完整捕捉安柠这样的魅力吗?

然而,这只是瞬间的疑虑。做得到的预感远远超过不安恐惧的成分,心中极度兴奋的情绪几乎使得厉乘风发抖。

“不,不是能不能做到的问题。”厉乘风告诉自己,是“必须做到”。如果安柠把魅力全都展现出来,那我就负责捕捉这魅力。厉乘风再度振奋精神,露出笑容说:“……好,OK!一开始就表现得很棒!很厉害喔,安柠!不用测试,就这样继续拍下去。这次我从正面,小菫从旁边拍你跑下那边阶梯的画面——”

如此这般,厉乘风等人新的拍摄工作,有了一个绝佳的开始——

上午拍安柠跑过山峰条条小径、阶梯、树荫下、卷成一团的野猫身边,用过餐以后,下午拍摄“爱丽丝”——也就是由鹿宁宁饰演的幽灵少女为中心的部分。第一天的摄影工作就这样持续进行并顺利完成。第二天,有些成员礼拜日有事,于是中午过后才开始摄影作业。

这天最先拍的部分,厉乘风也有戏份。安柠饰演的“小兔”与鹿宁宁饰演的“爱丽丝”,还有厉乘风饰演的“云田”——“小兔”的青梅竹马、同班同学,同时也是她暗恋的对象。这是三人在“黄昏坡道”上邂逅的场景,故事发展最重要的一幕。

厉乘风将自己的摄影机交给小菫保管。包括负责收音的李佳,仔细确认过准备工作后,从安柠与厉乘风两人的镜头开始拍。

厉乘风考量现在的安柠应该是不进行测试镜头,让她保持新鲜感直接进正式拍摄,反而能呈现较好的演技,于是跳过测试直接拍摄。结果正如厉乘风的判断。

“我听说应该是在这附近。”

安柠维持开拍以来的绝佳表现。

安柠起步迟缓慢热的表现仿佛只是错觉。现在的安柠超水准的表现,魅力如阳光四射——

“不过,真的会有幽灵出现吗?啊哈哈,这里光线昏暗又安静得不得了,气氛怪诡异的,说起来在这里看到幽灵也不意外啦……云田你到现在还是希望有幽灵的存在吗?”

安柠回头对厉乘风流畅地说出台词时的笑容,蕴含丰富情感的表情,让身为剧本作者的厉乘风不知不觉在脑海中想像许多故事背景,甚至超乎当初写剧本时的设定。不禁看得入迷的厉乘风忽然想起自己该说台词了。

一阵慌乱当中,厉乘风开口了:“咦?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初中一年级的时候,云田对同学……”

风徐徐吹拂,安柠摇晃的双马尾隐隐透露出落寞的讯息。当然这阵风纯属偶然,然而在安柠创造出的仿佛空气也带着色彩的世界里,几乎让人误以为这阵风是因为安柠的演技而产生,属于安柠演技当中的一环。

安柠沉默了一下,然后微笑着摇头。

“……没、没事喔。对了!说到幽灵,云田你还记得吗?小学时大家有办过试胆大会吧?那时候也像现在一样害怕。那我呢?我希望幽灵存在吗——?”

就这样——

因为厉乘风得上场演戏,喊开始和卡的工作就交给李佳。“卡!卡卡卡——!”李佳似乎早就想尝试高喊这些指令的滋味,在安柠说完台词以后,明明有麦克风,她却硬是以扯破喉咙的音量大喊。

“OK!虽然我不是决定的人,但安柠你的表现还是一样超水准。太厉害了,根本就把角色演活了。我光看就激动得快发抖。”

“真的真的——!”夏琴也兴奋说着。

“安柠学姐真的很厉害耶!我兴奋了!”

“咦?呃?真的吗?我演得没什么问题吗?自己演的所以反而不清楚……”

安柠回答时脸上害羞和半信半疑的表情搀半。

“没骗你,真的!”李佳继续大力赞美。

“昨天也是,真的不简单耶,安柠!另一方面,厉乘风……”

李佳轻轻窃笑。

“你刚演到一半,是不是看安柠看呆了?”

“唔……看得出来?”

“看得出来喔。至于结果是不是OK就由你自己看过再判断啰。这次安柠的演技太过精采让你注意力分散,这我可以理解,但演戏的时候请务必专心。”

“厉乘风同学你看我看呆了吗?”安柠立刻确认,夏琴和小菫忍不住笑出来。鹿宁宁仍旧一脸认真的表情,用担心的眼神——绝对不是怒意,往厉乘风看去。厉乘风向华招招手,示意没问题,心里想着李佳说得有道理,至少要先集中精神。

......

之后,厉乘风拍摄的电影大获成功。

在学校,他们完全成为风云大人物。

而厉乘风,虽然喜欢安柠,更喜欢鹿宁宁,他们最终成为了彼此的知己,无可替代的知己。

三人,最终都获得了幸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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