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雎听田秀说罢,呵呵一笑道:“唐王,雎以为,您不能将魏国所有封君全部铲除。”
“哦?”田秀诧异的看着唐雎。
唐雎解释说:“天下列国除秦国以外,封君的势力都是极大的,尤其是楚国,其封君数量,可以说是天下第一。
唐王志在统一天下,就要有统一天下的度量。如果您这时候将魏国的封君全部取代,将来楚国的那群封君看到自己的下场,试问还会投降大王吗?
故,雎以为,取代魏国封君对大王统一天下的事业极为不利。”
田秀盯着唐雎,仿佛能看破他的心思一样,唐雎被盯得有些发毛,刚要拱手说话,就听田秀说道:“可是先生,这些封君对国家来说是隐患,我怎么能不铲除他们呢?”
唐雎闻言,又是一笑,道:“唐王此言差矣,封君绝不能不铲除,应该有计划、次序的铲除,先铲除那些实力强的,再铲除那些实力弱的,逐步逐次的将封君取缔。”
田秀摸着下巴,沉思片刻后说道:“先生所言有理,只是这计划、次序该如何安排?”
唐雎微微躬身,说道:“唐王可先以赏赐之名,将实力较强的封君调离其封地,安置于都城,给予优厚待遇,却剥夺其实际权力。如此一来,他们在都城难有作为,且也不会轻易生疑。待这些强封君被掌控后,再对实力较弱的封君下手,可采取削减封地、限制其特权等手段,逐步削弱他们的力量。最后,再全面推行新政,彻底取缔封君制度。如此循序渐进,既能减少阻力,又能稳固唐王的统治。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还可向天下展示唐王的仁德与智慧,让其他国家的封君看到,只要顺从,便能有好的结局,日后楚国等国的封君也更易归降。”
田秀听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点头道:“先生真乃大才,就依先生之计行事。”
唐雎对田秀拜道:“大王英明。”
田秀抓住他的手,笑道:“先生,你此来恐怕也不单是为我出谋划策,也是想要保全安陵君吧?”
唐雎震惊的看着田秀。
田秀却并未为难他,只是吩咐人赏了他百金就离开了。
在田秀离开了以后,唐雎才从垫子上起身,他擦了擦额头上冷汗,说道:“唐王真是一代雄主。”
田秀按照唐雎的策略,先把魏国一些实力较强的封君召集到邯郸,给予他们虚职,然后将他们的封地收回。那些实力较弱的魏国封君见了之后,也都主动交出封地,没经过什么大的风浪,魏国的封君几乎就被取代了干净,只剩下少数几个封君,其中当然也包括安陵君。
因为要召集魏国的这些封君到邯郸任职,田秀巡游魏国的计划只能延迟,也是在这几天时间里,陈驰的密报送到了。
听说屈景昭三家主动邀请赵国帮忙,田秀不禁大喜过望,他立即去信给大梁的李牧,要他率军十万南下,准备进攻寿春。
魏国才刚刚消灭,赵国还来不及消化这些土地,所以田秀还不能借这次机会一举消灭楚国,能先慢慢消磨楚国的实力。
李牧接到了诏令以后,也是马上安排尉缭率军南下。
至于为什么不是李牧亲自去,他麾下的士卒鏖战半年,都已经非常疲惫,尉缭带来的那些兵还没经过什么大的战斗,战意高昂,让他们去接应三家,是最合适不过的。
尉缭率兵南下之后,田秀也准备再次动身南巡魏国。
此次巡游魏国,田秀命令李斯、韩非一同随行,政务由毛遂和姚贾负责处理。
这次巡游,田秀不仅把田继业带在身边,还把世孙田煜也带上了,就连玉漱公主母子也都跟随田秀一同南下。
而以往几次巡游,田秀都没有带过这么多人,这次出行的规模可以说是空前的盛大,光护卫就有五千人,算上随行的婢女、奴仆,跟随田秀巡游的人员居然达到了万人。
田秀的车驾从邯郸出城的时候,浩浩荡荡的,规模很是壮观,这会儿田秀才感觉到了始皇帝出行时的那种感觉。
难怪后期的始皇帝酷爱巡游,带这么多人出门,这感觉确实很爽。
田秀出行时乘坐的王车也叫辒辌车,这种车是经过特殊改装的,里面不仅有休息的卧室,还有一个小型书房,以及会客用的客厅,在车里还有火炉、冰块等东西,可以用来升温或者降温,辒辌车有些类似于后世的房车,功能可以说是非常齐备。
唐王的车驾自邯郸南下经邺城进入魏国,田秀才刚刚到魏国,邯郸那边就传来急报,李斯捧着奏犊来到田秀的车架前,躬身道:“大王,邯郸有信来。”
“进来说。”车里传来田秀的声音。
李斯爬进车里,见唐王正和公子恒做亲子游戏,玉漱公主就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父子,见到李斯进来,玉漱公主忙上去抱起公子恒到后边去了。
玉漱公主母子走了之后,田秀从地上起来,坐到软榻上,看着李斯问:“出什么事了?”
李斯急忙把奏犊拿给田秀过目。
田秀拆开看了一遍后面色大变,他把奏犊拿给李斯过目,李斯看完以后面色也是一变。
奏犊说右丞相楼昌昨夜突然病故,虽然楼昌这个右丞相基本上就只是一个挂名的虚职,但一国丞相病故,还是一件大事的。
李斯询问田秀:“要不要取消巡游?”
田秀想了想,摇头说:“不必了,你去传诏给毛遂和姚贾,要他们为右丞相治丧,告诉公子乐业,要他替代我还有世子去慰问楼相的家人。”
“唯。”
李斯从车里出去之后,玉漱公主才抱着田恒从后面出来。
“王上,楼相病故,我们真的不回去吗?”
田秀摇头,把田恒接过来说:“邯郸那边有毛遂他们,出不了事。”
“哦,对了。”田秀对玉漱公主说道:“恒儿和煜儿差不多大吧?”
玉漱公主说道:“恒儿要大些。”
“大多少?”
“半岁。”
田秀想了想说道:“以后让咱们的恒儿和煜儿一起读书,这样恒儿也不会太孤单。”
玉漱公主蹙眉道:“这合适吗?”
田恒虽然说和田煜年纪相近,但两个人到底是叔侄。叔侄两个人在一起读书,多少有点不伦不类。
田秀笑道:“有何不合适?读书学习,不论身份辈分,只论学识与上进。让他们一同读书,相互切磋,既能增进情谊,又能共同进步。”
玉漱公主见田秀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点了点头道:“既然大王这么说,那便依大王所言。”
此时,车外传来章邯的声音:“启禀大王,前方已至宁新中(安阳),是否进城休息?”
田秀掀开窗帘,看了看天色,说道:“进城吧,让大家也歇息歇息。”
于是,车队缓缓驶入宁新中,城中百姓听闻唐王驾到,纷纷出来夹道欢迎。田秀掀开帘子,向百姓挥手示意,百姓们高呼万岁,场面十分热烈。
进城后,田秀安排众人在驿馆住下,自己则开始思考楼昌病故后的丞相人选之事。
李斯、韩非他们肯定是不行的,这些人都是自己的臣子,如果成为右丞相的话,就和寡人平级了。
但除了自己的亲信,田秀又实在信不过把右丞相这个位置给别人。
想来想去,田秀决定以后赵国就不再设置右丞相这个位置了。
反正赵国军政大权都已经是田秀一个人说了算,这个右丞相,有没有的关系并不大,没了反倒能省去不少麻烦。
次日,田秀的车驾离开宁新中,继续往大梁而去。
另一边,楚国。
尉缭才刚刚率兵南下还没有到寿春,景驹就迫不及待的要起事了。
屈颂、昭平以及陈驰都认为起事的时机还不成熟,但景驹认为他们外援已到,根本不用惧怕项燕。
景驹坚持要提前起事,屈颂和昭平也只能配合。
三家趁着项氏的兵马都被调到城外,在城里突然发动兵变。
项燕听说兵变的消息以后,立即动身去了王宫,牢牢的把楚王攥在手里。
三家听说项燕逃去了王宫,立即打着解救楚王的旗号去围攻王城。
双方在王城外展开了激战。
陈驰当然不会去帮助三家攻打王城,这是楚国的内政,赵国明面上当然不能去瞎掺和。
而且赵国隐伏在楚国的暗线有限,陈驰不可能把这些暗线拿出来,去帮着三家造反。
所以陈驰带着余布等人在远处观战。
此时,王城里只有一千禁卫,三家的兵力加起来接近上万,可以说屈景昭三家此刻占有绝对优势。
但战斗打了整整半个时辰,三家居然始终不能把王城打下。
这看的陈驰都不禁着急起来,大骂三家全是废物。
一旁的余布却看出了门道:“先生,我看不是三家太废物,而是他们都在保存实力。”
“什么?”陈驰大吃了一惊。
余布摇头说道:“三家手上的兵力差不多都是三千人,王城的守军虽然只有一千,但如果想死磕的话,己方至少也要付出数千人的伤亡。屈景昭三家都不愿意拿自己的人去拼,都指望其他两家先突破守军防线,自己最后捡个便宜。”
陈驰听了以后咬牙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三家还在互相算计,项燕手上的兵马比他们多几倍,等城外项燕的人马反应过来,这三家全得死。”
就在陈驰着急之时,城外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原来是项燕派去城外的兵马得到消息后,迅速回援。屈景昭三家顿时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地。他们原本就各怀心思,如今局势危急,更是乱了阵脚。战斗愈发激烈,三家的士兵开始出现溃逃。
景驹见势不妙,急忙对屈颂和昭平说:“颂公,平公,情况不妙,我看咱们还是先撤吧。”
屈颂骂道:“竖子,刚才我就建议我们三家共同合兵攻入王城,可你们偏不听。”
昭平急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我们得赶快突围,否则我们全得变成项燕的俘虏。”
三人决定并立突围,经过了一番激战之后,他们总算杀出去了。
三家突围之后,身边只剩几百人,项燕的追兵还在后面对他们穷追不舍。
景驹急道:“我说二位项燕的人马说话就追上来了,咱们该何去何从?”
昭平道:“我建议立刻返回郢城,我们的根基在鄢郢,只要我们回去就能整合兵马,跟项燕对抗。”
屈颂摇头说:“鄢郢经过数次战火已经非常残破,我们如果去了鄢郢,只有死路一条。”
昭平听完屈颂的话也是急了:“那你说怎么办?”
屈颂想了想说道:“我看咱们还是到黔中,黔中远离项氏的领地,而且没有受到战火波及,我们可以到那里去东山再起。”
昭平冷笑说:“颂公倒是好算计啊。”
屈颂怒了:“我有什么算计?昭平你他妈别胡说八道。”
昭平说道:“谁不知道当年屈原跟随怀王变法失败,你屈氏有大量的宗亲都被怀王贬到黔中,我们要是跟你去了黔中,要不全落到你屈氏手上?”
屈颂怒不可遏:“老夫好言好语的请你去黔中,你还反过来污蔑老夫,好,昭平,你不想去黔中,老夫绝不勉强,景驹,咱们走!”
景驹说道:“颂公,我也觉得去黔中不是什么明智之选,我倒不是怀疑颂公,只是黔中偏远,我们去了也难有作为。”
昭平听了以后很得意:“颂公,都看到了,大伙都不想跟你去黔中。”
屈颂也不再勉强其他两人,留下来一句好自为之之后,爱着自己的人直奔黔中而去。
景驹在屈颂离开了之后询问昭平:“咱们该何去何从?”
昭平说道:“我还是想回郢城,我们昭氏的根在那。”
景驹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景驹就不奉陪了。”
昭平吃惊道:“你不跟我一起走?”
景驹说道:“赵国已经答应出兵接应我们,所以我准备去上蔡,在那里接受赵国的援助。”
昭平听了他这个想法以后,觉得景驹疯了,他们已经失败了,赵国凭什么援助他们这群失败者?
景驹却不肯听昭平的话,坚持要到上蔡去接受赵国援助。
于是,昭平只能和景驹告别。
最后屈颂去了黔中,昭平回了郢城,景驹则奔去上蔡,屈景昭三家自此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