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中,在黑影的笼罩下,堆积成山的元神之胎不断有黑气蒸发而出,迅速地消融,转眼便殆尽。
然后一颗光团缓缓飘回至元灭天手掌上,刚好巴掌大小,为其抓住。
光团至纯至粹,辉芒炽盛,没有一丝杂念,仿佛方才堆积成山的元神之胎尽被浓缩在这其中。
望见如此惊悚而犀利的一幕,元沧海和刺豚童子眼皮皆不禁跳了跳,面庞冷汗流落,这元神数以亿计、堆积如山的元神之胎,竟在这顷刻之间就被炼化了?!
这...这究竟是何等术法?!
旷古未见!
刚才黑影笼罩的那一瞬间,他们甚至觉得元灭天想吞噬他们的元神也是在顷刻之间。
“族...族长,这究竟是什么术法?”元沧海小心翼翼的问道,实则胆战心惊,二人心中皆有一股恐惧的念头,神经紧绷,充满猜疑与戒备。
元灭天似乎这才注意到这二人也在这石室之中,垂瞳瞅了他们一眼,但并不引以为意,仅是莞儿一笑,一本正经的道:“噢,这是孤少年之时在仙罗圣者门下求学问道,他老人家所传之术,位列三十六道绝世仙法之一,你们没见过自是正常。”
听得仙罗圣者四个字,二人如醍醐灌顶,心中的迷雾瞬间拨开,像是一颗重石落下,忌惮与防备消散,立即展露笑容,长吁了一口气:“呼...原来如此。原来是仙罗圣者传授给族长的,难怪我们怎么觉得从未见过此术。”
既是仙罗圣者传授之术,非元族术法,没见过也就可以理解了。仙罗圣者那是何等人物,当年可是让七族族长都敬畏三分的存在,会有此等高深且恐怖的术法,自然正常不过。
然而他们殊不知,元灭天言语间暗含着一丝,隐晦的搪塞之意。
元沧海仍傻傻不知的追捧道:“既有仙罗圣者传授的术法,那就无须过多时日了,族长完成突破,即日可成。”
元灭天则摇了摇头,看向掌上的光团,缓缓道:“那倒也不是,这股元神本源终究太过庞大,孤想要完全吸收,还是得需要一些时日。”
“不过在此之后,孤便是能踏入半祖之境,为此花一些时间闭关,还是值得的。”
“但半祖之境还不够。为了我元族的谋划万无一失,孤须要跨入祖境。”元灭天抬起眼眸,看向元沧海:“这之后还要继续委靠你,为孤收集元神之胎了。”
元沧海单手斜于胸前,躬身道:“族长言过了,这是沧海应尽之职,使命所在。”
元灭天点了点头,随后道:“你们都退下吧,在孤闭关的这几日,大小事务勿扰于孤,你们可自行定夺。”
“遵命。”元沧海与刺豚童子皆低头告退,消散于石室中。
漆黑的石室中,只余元灭天一人,他缓缓抬起脸庞,浮现出按捺不已却又感慨万分的神情。
“七年...”
“只差七年了。”
他目光下移,垂向掌上的光团,笑意蔑然而不羁。
“迦释天,你有你迦蓝族传承的绝密心法,方才令你跨入半祖之境,无二于当世,但孤,亦有孤之法。”
...
族嗣某通廊,壁面点缀烛光。
元沧海闲庭信步,与刺豚童子拄拐行于其中。
“沧海常年驻职在外,不在族中,族中若有一些居心叵测者恶意弹劾于晚辈,还望童子大人多多照应一下才是。”元沧海对刺豚童子还是比较恭敬的,边走边赔笑道,躬身作揖。
毕竟在元族中除了族长与圣女外,实力最为高深莫测的就是四大魔童,绝不能以外表而度之。
刺豚童子对其态度也是颇为满意,道:“你出身寒微但能有今日成就,皆是你自身本事,对你如今地位就算别有用心者也说不得闲话。”
说来他以往还真是低看了后者,其出自族中旁枝末节,血脉相较族中嫡系是属于十分卑贱的,却没想到其竟能一步步蛰伏而来,抓住机遇,成为元族这百年来第一个迈足圣境之辈,地位一下越过所有长老。
如此看来还是族长的眼光明慧非凡,洞悉人心,纵立世界之巅,也不轻视任何一只蝼蚁。
“话说晚辈不在的这段时间,族中可有何大事发生?”元沧海询问道。
“大事?”刺豚童子想了想,随口的道:“能有何大事,我族谋划正如期秘密进行,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不过真要说一些事情的话,倒也不是没有,只是可能已经被人遗忘得差不多了,就是林族的那小子。”
说到这刺豚童子肥脸上浮现不悦:”哼,那小子倒是为我族惹来不少麻烦,自那日海族大闹后,其便被关至古地,一天天发疯个不停,直至今日,若非老夫看着,这世上恐怕早就没人记得他了。”
“如今林族只剩他一人,老夫亲子为林三通所害,却不能亲手戮之以泄心头之恨,当真让老夫日夜不爽,待我族谋划之日功成后,老夫定要将其亲手血祭。”刺豚童子眼神浮现阴翳与狠辣,透露不甘。
“你若感兴趣的话,倒是可以去瞧瞧那小子如今的疯癫模样。”
闻言元沧海眼中掠过微芒,若有所思、饶有兴致的一笑,道:“噢?这么说来,晚辈倒还真有一点兴趣。”
...
元界,某处昏暗的天地。
这里天际密布黑云,日月无光,空气都是漆森阴沉,如同万年无人问津的深渊,为世人遗忘之地。
嶙峋的黑谷蜿蜒深邃,其中最深处,传来野兽嘶嚎的声音,宛如未曾停过,常年愤吼绝厉,伴随锁链哐啷哐啷的响声。
似关押着一头毫无神智、狂暴发疯的凶猛野兽。
这里正是林燮所关处的古地。
两年来他便是这样深押此地,在此夜以继日的嘶嚎,但无论他吼啸得多么大声多么可怖,都没有任何人关注到他的存在,仿佛已于两年间悄然被世人遗忘。
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孤寥与漆森。
某一刻,元沧海的银衫身影自深渊般的谷中浮现,他俯视向下方那道四肢脖颈被锁链所捆缚的人影。
但见那人早已面目全非,古铜的面孔不单与周遭的环境一样阴黑,并且面孔上鼓起的血纹早已在这两年间自皮肤中根深蒂固,犹如细长的蒺藜,遍布于脸,令他凶煞混乱的面庞更显狰狞可怖,不停地有血红煞气溢散而出。
他的双眸毕露着血光,血红煞气自眼角喷涌不息,混乱而无神智,凌乱长发飞扬,双爪指甲尖锐,发疯招舞不断,将锁链挣扎得哐啷直响。
“哼,这个该死的小子。”元沧海在半空中观望着他,就算后者如今面目全非也一样认得,正是当年的林燮。
见到林燮,元沧海尤为不悦,犹记得当年忘雷峰这小子圣火之毒爆发走火入魔,暴走而杀了武天玄后,他想着先将其放出去,让其在中州先杀上一番也不失为一条妙策。
可谁想,这小子往哪杀不好,偏偏杀向了西北大陆,并且杀向西北大陆也就算了,他竟还杀了天香宗主梵姬!
要知道西北大陆是他任苍鸾圣使时的经营之地,他就是在那里寻得的林族踪迹,并且经多年经营,天香早落入他掌控之中,梵姬纵不愿也不得不屈服,曾有交易,助她一统西北大陆,反之则要为他收集西北大陆百姓生灵的元神。
这样一来就不光是中州北部、中部、西北三亩田地,包括整个西北大陆也将成为他为族中收集元神之胎的圈养之地。
然而谁想刚好在计划就要开始的时候,杀出一个发疯的林燮,弄死了梵姬,令天香无主,便是令茵莱学院在这时有了可乘之机,趁此机会出山,收拾残局,接管西北大陆,以雷厉风行之势一统西北,至此西北大陆团结一直至今,出现前所未有的一统局面。
没了天香这个傀儡,他在西北大陆收集元神之胎的计划也是落空了。
若不是因为林燮,他苍鸾圣殿收集元神之胎的速度将更快上三分。
所以元沧海一见到林燮,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元沧海自半空落至谷底,林燮也是注意到他,一顿咆哮、挣扎着锁链冲出,但被锁链禁锢不前。
“可还记得本座?”这点怨气终究不算什么元沧海很快按捺下,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眯眼看向林燮。
他当然知道林燮不可能记得他,因为后者已经身中圣火之毒心神泯灭,那日忘雷峰顶上他可是亲眼见证到林燮贯穿武天玄心脏并轰灭其元神、整一丧心病狂走火入魔的情景,他对此自然不会有任何怀疑。
他只是想玩弄一下林燮。
“当年就是我亲手贯穿了你父亲的胸膛。”元沧海嘴角洋溢着得意。
“恨我吗?是不是很想杀了我?”他笑谑的质问林燮,四目相对,但见林燮血光毕露的双眸涌现无比杀意与憎恨,獠牙涎水喷溅的朝他疯狂咆哮,锋锐尖长的一爪如发疯野兽似的抓射向他,但被锁链紧紧束缚在原地。
这副发疯的模样令元沧海一时间都搞不清林燮这股杀意的来源究竟是杀父之仇还是圣火之毒。
但元沧海清楚的是,无论是走火入魔前还是走火入魔后,林燮对他怀抱的都只有杀意。
“想杀我,那就来呀,本座就在这里。”元沧海戏笑的张开双臂。
“是不是够不到?那本座过来。”
元沧海走至林燮身前,但碍于两者当前实力差距过大,就算近在咫尺林燮也根本无法触及到他,然后元沧海一脚忽然踏出,跺至林燮手爪上,狠狠踩在地上,将林燮手骨都是踩断,传来嘎啦的声响,林燮五根尖长的指甲也是被折断,鲜血直流,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疼。
林燮狰狞的面孔一声哀嚎长啸。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元沧海仰头大笑不止。
“真想知道杀父仇人就在眼前,却杀而不得是怎样一种感觉?”他嘴角的弧度愈发玩味,继而桀骜。
“当年我杀了你爹后,你娘曾想打压我,除我而后快,现在不也被关起来了?能奈我何?”
“你的杀父之仇这辈子都没人能帮你报喽。”
林燮断裂的手掌与指甲始终被他踩在脚下,长啸声充满无比的憎恨与怨毒,仿佛象征着万古不甘。
有诗云,深渊万古幽长恨,血海深仇了成空。
元沧海心情极是畅快,这波落井下石让他很是舒服。
旋即他打量着林燮,抚摸着下巴,心中深思:“话说回来,有这么一条能随意驱使的疯狗,若不让他做点什么,未免有点浪费了。”
于是元沧海灵光一闪,目光不怀好意的笑眯向林燮。
“对了,眼下你倒是有一个很好的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