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饭店的事情,还是被闵文忠得知了。
他有些懊恼,自己应该想在赵伯钧的前面。
虽然行动科也是白忙活一场,但这些可是都会被处座看在眼里的。
行动科有行动,他们情报科又干了些什么?
越想越是有气,不是王德发这个家伙牵扯自己精力,也许他也会想到这一层。
而且,甚至还可能会比行动科出手更快。
不过,话说回来,王韦忠的胆子也是够大的,就这么明目张胆地住在了特务处的对面。
闵文忠觉得,除了王韦忠的胆子大,从侧面也说明了,他这是要和特务处做个了解。
想到这里,闵文忠联系王德发等人,让他们只是寻得王韦忠的行踪即可,没必要正面硬碰硬。
这个霉头不如留给行动科去触,躲在一旁看笑话难道不好吗?
王德发得到新的命令后,很快明白了科长的意思,这是不想他们冲在最前面。
听到不用正面交锋,他长舒一口气。
没人愿意和王韦忠这种疯子对上,除非活腻了。
谁愿意跟王韦忠这样的人做对手,除非他不想活了。
不过,一早方如今就要走了,看不到他们师兄弟龙虎斗,着实可惜。
王德发摸着下巴跟自己的手下说了,那手下很快提出了一个建议——
既然方如今想走,那就让他走不成啊。如此,和王韦忠不就见面了嘛!
王德发眼睛一亮。
是啊,若能让方如今“意外”滞留南京,师兄弟相争的戏码岂不是更精彩?
王德发觉得自己的手下变聪明了,竟然能想出这样的好法子。
于是,他也不管时间了,当即拿起电话要将王韦忠的行踪泄露给方如今,但转念一想,万一方如今在电话中委婉拒绝推迟行程,岂不是没了回旋余地。
于是,他决定当面跟方如今谈谈这件事。
但看到时间还早,便叮嘱手下到时叫他,安排好后躺在车上眯一会儿。
片刻后睡着了。
梦里,血色的月亮悬在南京城头,他光着脚在青石板路上狂奔,身后黑影的脚步声如附骨之疽。
跑过鼓楼时左脚的皮鞋陷进泥里,拐进秦淮河畔又甩飞了右脚的。
碎石子扎进脚掌,每一步都留下血印子,可那黑影始终离他后颈三寸远。
“王德发......”阴冷的气息喷在他耳后。
他猛地转身掏枪,却始终看不见到黑影的脸!
他大叫着开枪,扣动扳机的瞬间,撞针空响的“咔嗒”声在梦里炸开。
惊醒时,冷汗已浸透衬衫。
“队长,队长……你做梦了,没事吧?”
王德发这才发现是做梦了,他摸出皱巴巴的烟盒,抖出一支“老刀牌“咬在齿间。
打火机“咔嗒”连响三四下,火苗才颤巍巍亮起。
他深吸一口,烟雾在肺里转了个来回,混着冷汗的腥气从鼻腔喷出。
车窗外,晨雾中的南京城像幅洇湿的水墨画,而他的手指还在不受控地轻颤——那梦里的空枪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妈的,老子才不怕你们!”他在心里暗暗说道,“老子杀过的人多了,那又怎么样???”
“现在几点了?”
“刚刚五点十分!”
王德发狠狠吸了一口,睡了还不到十分钟。
还不如不睡!
烟头在车窗边摁灭,王德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开车,去方如今下榻的饭店。”
车子碾过晨雾弥漫的街道,王德发盯着窗外闪过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
他必须赶在方如今离开前截住他——这场师兄弟相争的好戏,怎么能少了主角?
“开快点,”他瞥了眼怀表。
手下猛踩油门,轮胎在湿漉漉的路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王德发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仿佛已经看到方如今和王韦忠刀光剑影的场面。
……
昏暗的房间里,蒋进正往弹匣里压子弹,金属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清脆。
黑无常突然按住他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蒋进头也不抬,继续装填,“这次杀手绝非等闲之辈,你去了很容易暴露,从而把他惹怒。”
“就因为危险才要一起!咱们结拜时怎么说的?同生共死!”
蒋进猛地站起身:“你当这是码头打架?这个人十分精明,我们稍有异动都会被他发现。在他眼里,我们那些想法简直就是小儿科。”
“放屁!”黑无常一拳砸在桌上,茶碗跳起来老高,“难道就因为他厉害,我就会选择放弃助你一臂之力?”
“我不能让你送死!”蒋进突然揪住他衣领,又颓然松开,“听着,以后你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我被他盯上了,脱不了身,而且事关方如今,我也无法置身事外。但是,你不同。杀手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
窗外传来打更声,黑无常突然笑了:“蒋进,你他妈就是怂了。”
他掏出两把驳壳枪“咔咔”上膛,“老子今天偏要去,有本事你现在就崩了我!”
蒋进盯着黑洞洞的枪口,声音沙哑:“不要意气用事。我会想办法全身而退的。”
“你怎么退?”黑无常反问,“直到现在,咱们都不知道他的狙击点设在什么地方,如何去应对。这也是我想帮你的原因。在那种情况下,多个人搭把手总是好的。”
“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当时的形势一定会很乱,而且方如今的人大多并不认识你,我担心他们会误伤。”
这倒是没说错,蒋进在方如今那些手下面前曝光率要高上不少,但黑无常就不行了。
一旦发生误伤,后果不可想象。
“这件事你就莫要同我再争了,若是我九点前还没有回来……”蒋进顿了顿,“你就抓紧时间换个地方。”
说吧,他转身走了出去。
蒋进的脚步声刚消失在巷口,黑无常就猛地站起身。
他一把掀开床板,从暗格里抽出武器,又往腰间别了十八把飞刀。
“真当老子会听你的?”
“同生共死可不是说着玩的......”他轻轻带上房门,也走了出去。
……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王韦忠双手插兜,慢悠悠地晃过特务处大门。
哨兵正在换岗,刺刀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却没人多看他一眼——这个穿着工装裤的男人,看起来就像个早起上工的工匠。
他在马路对面的树后停下,悄悄摸出怀表假装对时,余光却扫向饭店三楼。
305房间的窗帘紧闭。
王韦忠嘴角微微上扬——那扇窗他临走时刻意留了跳窗逃走的痕迹,现在却关得严严实实,
“动作挺快。”他轻哼一声,把怀表收回兜里,“不过快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被我提前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