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师，我先走了，”周如云将周立和许初夏送进客房，“有什么事就联络我。”
“好的，麻烦云姐姐了。”周立乖巧地点着头，利落应下。
周如云在的时候，许初夏没有露怯，她并不是普通的农村妇女，自己在村上开过厂，又在广州打过工，有一些见识，知道自己作为周立的随行人员，露怯就是丢了周立的脸。
目送着周如云走了，许初夏才问起：“立立，她怎么叫你老师？”
“我出了一本书，大小算个作家，这边的习惯，要叫作家叫老师。”周立也没有隐瞒，言简意赅地道。
“出书？你年纪这么小就出书了？真厉害。”许初夏由衷地道。
《可可西里》是去年当之无愧的销售冠军，周立这个小学生作家的风头也是一时无两。
许初夏却一点不知道，无论是《可可西里》还是周立的名字，她听都没听过。
至于能够凭着一篇作文上名校的新概念作文大赛，在上海闹得沸沸扬扬的“道德绑架之争”，许初夏就更不知道了，这个时代的资讯始终是有壁的。
周立在宾馆里又待了一个多小时，赵庭琛终于给周立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的第一时间，赵庭琛就为没能亲自去机场接周立道了歉：“临时有事耽搁了，实在不好意思。”
控告伍凛亦的案件已经到了开庭的关隘，在这个时候临时有事，周立下意识地觉得：“是案子？”
“案子很顺利，”赵庭琛忙道，“是别的事情。”
周立还以为是家事，并不打算追问，却听赵庭琛继续道：“组织首领被捕，你知道的吧？”
跟上一世组织首领潜逃国外二十余年不同，这辈子，组织首领在去年七月被捕。
其中还有周立推波助澜的作用，她当然是知道的。
“知道，记得是去年七月被捕的，到现在刚好一年了。”
“嗯，判决出来了，枪决。”
他说什么？
周立拿着手机，神情有些怔怔。
听筒里传出赵庭琛的声音，透着让人信赖的职业干练。
他说的每一个字周立都能听懂，但所有的字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枪决？枪决组织首领？是她想的那个枪决吗？
“什么时候？”
“突然决定的，为免夜长梦多，就安排在这几天，”赵庭琛顿了顿，“伍凛亦曾是组织成员，这个时候爆出这样的消息，证明了国家对组织的取缔之心坚决，对这次案件是有积极的推动作用的。只是时间上有点敏感，所以法院那边找我商量要不要修改开庭的时间，以免发生冲突。”
听到这里，周立才相信自己没有听错，国家真的要枪决首领。
上辈子，组织成长壮大于国家天灾人祸内忧外患的特殊时期。
90年代改制的下岗热剧烈冲击国内经济，97、98、98年连续洪灾，98年特大洪水更是20世纪发生的全流域型特大洪水。99年中国驻兰斯拉夫大使馆被炸造成三名记者当场牺牲，数十人受伤。同年美国军方用于“国家导弹防御系统”的导弹拦截技术首获得成功，为了维持核威慑拒绝批准核禁试条约。
在这种情况下逃往美国政治避难的首领，不仅仅是漠视人命，更是践踏国威。
这辈子，在周立的推波助澜之下虽然首领顺利被捕，但身份时期敏感，一直没有传出进一步的消息。
如今，香港澳门顺利回归，又顺利度过了人心惶惶的千禧年，国家终于腾出手来整治组织首领。
枪决，是一个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决定。
到了二十年后，中国是为数不多的保留死刑且适用死刑罪名最多的国家。
各国一直施压，试图让中国废除死刑。
但这千禧年后的一枪，势必将让世界知道什么叫铁血华夏。
“我能去看吗？”
赵庭琛正安慰周立诽谤罪的案子将如期举行，听见周立的话猛然一愣：“看什么？”
周立也就是一瞬间心潮澎湃脱口而出，想看首领被枪决的画面，说完之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痴人说梦。
随便观看执行死刑的制度早在八十年代就取消了。
现在作为一个十三岁的准初二生，无论是职业还是年龄，周立都不可能去观看死刑。
周立顺势改口：“庭审，伍凛亦的庭审。”
周立这话锋转得生硬，不过赵庭琛也习惯了周立的废话文学，顺势道：“当然可以，叫你来北京就是参加庭审的。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伍凛亦铆足劲地作妖，这次的庭审是场硬仗。”
“伍凛亦铆足劲地作妖？”周立有些奇怪。
赵庭琛对周立的不知情也很奇怪：“你不知道？他又开始写东西了。”
“什么东西？”
赵庭琛想了想：“晚点我让周如云给你送些报刊，要是着急的话，我记得天伦王朝附近有网吧。”
“好，一会儿我自己去网吧。”周立问赵庭琛要了报道的网址，又约定好开庭见面的时间和相关事宜，挂了电话，就让许初夏陪着自己出了宾馆。
要是别的跟周立年纪相仿的小孩要去网吧，许初夏肯定不同意。
但是周立提出去网吧，吴国没有任何抗拒地遵从了，她自己也觉得意外。
这个时候未成年不得进出网吧的规定依旧没有立法，所以周立网吧进入得很顺利。
浏览过一些网页后，周立对于赵庭琛说的“伍凛亦铆足劲地作妖”这句话算是有了认知。
伍凛亦的间谍罪是定了罪的，只是考虑到年事已高，法院才判了缓刑。
缓刑期间，一旦污蔑诽谤的罪名坐实了，缓刑立刻结束，伍凛亦势必立马得进去。
伍凛亦年纪不小了，年近七十的人多有身体老化带来的基础病，之前在看守所等待判决的一年就数度入院抢救，唯恐这次把余生都交代里交代在监狱里，伍凛亦自然牟足了劲要摆脱案件影响。
伍凛亦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攻击赵庭琛和周立的私德。
与其自证清白，不如抹黑他人，单从这一点来说，伍凛亦也开始领略发疯文学的魅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