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一语，半生辛酸。
上辈子，有一段时间，周立是怪过李志琼为什么不离婚的，也看见和听见同龄人怨自己妈妈不离婚。
却是在看了许初夏的新闻报道后，周立才开始理解，那就不是个允许女人轻易离婚的世道。
那个时候，女人一旦离了婚就不再是拥有完整人格的人，而是低人一等的物种。
周立在许初夏的身上看了李志琼的影子。
看到了这个时代中，千千万万明明有独立的能力却没有独立的环境，最终在糟糕的婚姻中蹉跎一生，却被看客轻飘飘的一句“谁叫她恋爱脑不离婚”就否定了所有的母亲的影子。
那头打完电话的赵梅回来了，看垂头丧气的表情也知道她被徐子豪拒绝了。
在赵梅说话之前，周立率先开口：“卿卿这里只有三室，许阿姨和赵梅住在这里的确不方便，还要跟钱姐姐挤在一起。我在同小区有一套房子空着，是个五居室，许阿姨和赵梅妹妹可以一人住一间，更方便。”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
“立立，”徐卿拽了拽周立的胳膊，“你也是个小孩子……”
周立却道：“你的房子是你爸妈的，你不能做主，我的房子户主是我，我可以做主。”
“谁跟你说这个。”徐卿又狠狠拽了拽周立的胳膊。
“我信得过钱姐姐，她说许阿姨信得过那就是信得过。我家那么大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许阿姨过去还能给我养养人气，”周立顿了顿，看向许初夏，“我把家里的钥匙给你，你现在就跟赵梅搬去我家吧。”
许初夏有些迟疑：“能行吗？你要不要跟你爸妈商量商量？”
“我们家我说了算了。”周立干脆利落地给事情拍了板。
许初夏以后是在钢铁行业跺一跺脚就能引发地震的女强人，是能够决定经济命脉的女企业家，周立这个时候对她示好，算是吃着预知未来的红利，提前抱上金大腿了。
安置好许初夏和赵梅的住处，周立又提起带许初夏去北京。
“我这次去北京，是作为原告之一去出席一场庭审。我爸妈都要上班，需要一个成年人陪同，既然你现在没有找到工作，我花钱雇佣你，包机票住宿，你则负责安排我在北京期间的衣食住行。”
许初夏一愣：“我从来没去过北京……”
这一点周立也是知道的，她只问：“你想去吗？”
许初夏果然不愧是最后闯荡出一片钢铁江山的女人：“想。”
“想就行了，”周立语气随意，“没去过就提前做功课。”
“可我女儿……”
赵梅年纪小，还没有到学龄，不方便带去北京。
而且许初夏不是去玩的，是接受周立的雇佣去照顾周立起居的，带上孩子势必要分散注意力。
“我帮你照顾赵梅，”钱妮立刻道，“她住在立立家，我每天给她送饭。”
“我们去多久？”许初夏又问。
“一个星期，补习的夏老师就给我们放了七天的假，最多七天，一准得回来。”
“好。”
事情定下来之后，周立让许初夏去订机票，自己则跟周庭礼报备。
周立不是第一次出行，周庭礼习惯了周立三五不时的远行，也习惯了她的自行安排。
在确定有被包装成徐家知根知底的成年人陪同，北京又有人接待后，周庭礼轻易同意了周立的出行。
第二天，周立就在许初夏的陪同下坐上了前往北京的飞机。
赵庭琛的律所位于北京，他本人常居北京，工作重心也在北京。
之前之所以选择在上海起诉伍凛亦，是因为上海是伍凛亦的户籍所在地。
跟组织牵扯上关系后，伍凛亦的身份特殊，起诉他不再局限于户籍所在地，赵廷琛索性选择在自己作为地头蛇的北京，递交了控告伍凛亦诽谤的自诉刑事资料。
这次邀请周立来北京，赵廷琛作为东道主，自然安排了人接机。
“周老师你好，我是赵律安排来接你的人，我也姓周，周如云，你可以叫我云姐姐。”来接机的女性穿着黑色的职业套装，看上去二十五六，一边说着一边试图接过许初夏手里的行李箱。
“我来拿吧。”许初夏有些紧张地捏着行李箱，没有交给周如云。
周如云也没有坚持，只将接机牌收起来往外走：“赵律临时有会，不能亲自来接周老师，但他已经给周老师安排好了下榻的宾馆，我现在就送你们去宾馆，车子就停在外面。”
许初夏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周如云对周立不寻常的称呼，一个二十五六岁的职业女性称呼一个刚满十三岁的女孩子“老师”？许初夏小心地瞄着周立，发现她周立神色如常，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称谓。
周立的确已经习惯了，去年办《可可西里》签售会的时候，在上海负责她和出版社联络的罗兰比周如云的年纪还要大一些，就是一口一个周老师，怎么说都不愿意改口。
所以相比许初夏的疑惑惊讶，周立神色坦然：“好的，云姐姐，那就麻烦你了。”
三人走出机场，坐上周如云说的等在机场外面的商务车。
商务车顺利驶离机场没多远，就跟其他的车辆一起堵在了路上。
司机作为首地人，操着一口潇洒的京片子，透过前挡风玻璃看了一眼长得望不到尽头的车队就十分自信地预判：“临时交通管制，大领导路过，什么时候能走就看大领导什么时候走了。”
大领导？北京不愧是首都，随随便便就能碰上大领导出行。
“我们来的时候就看见路边不少交警，”周如云也道，“看来是有大领导回京了。”
周立一行人在车里等了四十分钟，交通管制就取消了。
车子排在后面，也看不出前面的大领导过了几辆车，只知道本来堵得一动不动车队能动了。
司机启动引擎，顺着车流，将周立送到赵庭琛早就定了好了房间的天伦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