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国的事情可以稍后讨论。”陈北墨指尖叩了叩案几,乌木桌面上的茶盏微微震颤,他清了清嗓子,语调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我道玄宗不参与你们国家的内政。但如今蓝田镇已现魔雾雏形,昨夜探查时,连我宗内门弟子都抵受不住,此等威力的魔气,若任其滋生,不出三日,整个永安国东南都会沦为魔域!”
他抬手拂过袖间,语气一顿,接着说道:“昨夜蓝田镇百姓面色青灰,眼瞳模糊不清,虽然白天还能言语行动,却已然出现诡异之状。除魔卫道,向来是我宗门之职责!在这一点上,各位应该都没有什么意见吧!?”
李长卿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嘴角勾起的弧度藏着明显的不屑。他目光如寒刃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墙角的阴影里,一言不发。
慕容龙城捻着颌下三缕长髯,呵呵笑了两声:“道玄宗之名威震九州,多年来斩妖除魔,一直是我辈楷模,这个面子按理说是应该给的!只是陈峰主方才也说了,不干涉我国内政。”
他话锋陡然一转,指尖重重敲在案上:“这蓝田镇乃是我永安国境内城市!若是道玄宗有意出手相助,老夫自然欢迎!只是,具体行动的指挥权,必须在我永安国手里才行!”
龙钰轩与秦川交换了一下眼神,二人都没说话,原来他们是在主导权上面有了争议,这慕容老儿既想要借道玄宗之力除魔,又想保住地盘控制权,龙啸山庄恐怕也在暗中图谋着什么。
“在座的各位都是成名前辈,何必在此斤斤计较!”叶青鸾按捺不住,腰间的火云令随着起身的动作轻响:“昨夜入城时,我已见城中诡异景象!眼下蓝田镇之内不明瘟疫横行,大家应当齐心协力想办法拯救百姓才是!”
“说的不错!”李长卿突然开口,声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满座皆是一怔。这位以冷酷闻名的峰主竟会赞同他人之见。他缓缓抬头,寒光映着他冷硬的面容:“名门正道自然要有胸怀天下的气魄,这才能让人信服敬仰!”
他目光扫过陈北墨,语气带着几分辩解:“我道玄宗过去是用过焚山灭城的极端手段,不过那也是被迫而为!毕竟妖魔之辈都是没有人性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看向墙面的光影:“但此番情况与以往不同,这些百姓虽身染怪病,却还能辨认亲人,遵循政令,说明他们的神志尚未被魔气吞噬!这意味着他们还有救,绝不能用极端之法!”
慕容龙城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眼角的皱纹都透着算计:“叶姑娘!你这心忧天下的言论,是代表你们火云宗呢,还是代表你与龙亲王,秦长老三人的看法?”
龙钰轩眼神一凛,心中惊疑不定,李长卿这番话实在反常。往日里这位峰主向来主张“斩草除根”,今日怎会力主救治?他急忙朝叶青鸾微微摇头,示意她莫要冲动,随即拱手笑道:“叶师妹心直口快,所言自然也是我们的看法。不过这只是晚辈们的粗浅见解,各位前辈见多识广,还有许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我们想先听听各位前辈的高见,再做打算!”
“龙亲王过谦了!”慕容龙城抚掌而笑,目光却突然转向两位峰主,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只是这可就把老夫搞糊涂了,二位都是道玄宗的峰主,修为俱是仙尊之境,那在这里到底是谁说的算呢?若是你们二人意见相左,那到时要如何定论?”
这慕容龙城不愧是老狐狸,一招挑拨离间,直接把问题引到了道玄宗内部矛盾上面。
这话一出口,场面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陈北墨与李长卿皆是一副闭目养神之态,也都不说话······。
安静了约莫五息,一旁的黑袍人突然冷笑出声,沙哑的嗓音如同生锈的铁器摩擦:“修行之人,自然是以实力决定话语权!这般简单的道理还要费神考虑吗?道玄宗内向来以剑论尊,自然是李峰主说的算!”
这话算是把两位峰主放在火上烤了······。龙钰轩缓缓抬眼,观察着几人的表情。秦川则是露出一副看戏的神情,冷眼看向李长卿。
又过了三息,慕容龙城见二人仍不表态,慢悠悠地抬手拭了拭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方才一时疏忽,竟忘了请教这位前辈尊姓大名?看您气息沉凝,绝非寻常散修。”
黑袍人沉默片刻,斗篷下的头颅微微晃动,似乎在权衡什么:“老夫不喜欢那些虚名,江湖绰号之类的,其实不提也罢!只是蝉月仙尊既然问起了……老夫钱青满。”
钱青满?听到这个名字,除了李长卿之外,屋内众人都露出疑惑之色。显然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
慕容龙城还是笑着抬手道:“久仰久仰!想不到在这里能见到钱老!”说到这,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对于这蓝田镇之事,不知钱老是什么看法?”
钱青满嘶哑着喉咙笑了几声,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怪异:“老夫乃是籍籍无名之辈,倒没什么特别的看法……只是眼下蓝田镇城内百姓几乎全部染病,城外还围着数万魔兽,这关系到百万生民的性命,不得不慎重!所以老夫认为,还是以救治城内百姓为主,莫要轻举妄动!”
龙钰轩心底冷笑,这钱青满分明对局势了如指掌,却偏要装出隐世高人的模样,满口仁义道德之下不知藏着什么祸心!
“能治好的话,当然要出手救治!”陈北墨突然睁开眼,目光如利剑般射向钱青满:“只可惜,昨夜我宗弟子刘晋远不慎沾染病气,其体内魔性已与经脉纠缠共生,如同附骨之疽!这种棘手病症,根本是无药可救!迁延日久,恐怕会滋生出更可怕的魔种!”
他话锋一转,抬手指向龙钰轩:“眼下就有一位名医圣手在此,何不听听他的意见!?”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汇聚过来,龙钰轩只觉肩头一沉,陈北墨这是故意将他推到风口浪尖。
陈北墨转头看向角落的白衣弟子,那弟子面色苍白,嘴唇泛着青灰,正是昨夜中招的刘晋远:“昨夜探查之时,我道玄宗这名弟子不慎中招,龙长老在此医治了整整大半天,耗费不少灵丹才勉强稳住他的病情。”陈北墨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强调:“这龙长老的医术大家应该都有耳闻,他已得鬼医的真传,能活死人肉白骨,若是连他都没办法治好,那这天下不知还有谁能够医治!”
“此言差矣!”钱青满立刻开口反驳,语速比先前快了几分:“在那西贺州有一医者宗门,名药王宗!宗门内藏有上古医经,传闻其中名医无数,许多绝症都能解!就算这里没办法医治,我们也可以送信求助于药王宗!陈峰主何必把话说的那么死!”
陈北墨微微皱眉,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钱老,您既认得药王宗宗主,又知晓道玄宗旧事,绝非无名之辈。您的名号是什么?为何不肯说出来……要说在许多年前,我也听说过一位姓钱的高人,那人乃是邪道中人。就是不知道您是不是我猜想的人!”
“那肯定不是老夫!”钱青满嘿嘿笑了几声,声音里透着一丝慌乱:“老夫刚才也说过,自己本就是微末之辈,不过是在西贺州隐居多年罢了。诸位不必在意老夫的看法,还是商议救治之法要紧。”
见对方刻意回避,陈北墨也不再追问,只是眼底的疑虑更甚,转脸看向龙钰轩,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龙长老,如今救人如救火,还请直言。”
龙钰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算计,他知道此刻稍有不慎便会卷入各方漩涡。清了清嗓子,他缓缓开口:“关于刘师兄的病症,我已探过经脉,那魔气形如蛛网状散布,稍有不慎便会触发反噬……我暂时还没找到稳妥的治疗方案。”
他话锋一顿,迎上众人急切的目光,一字一句道:“不过,我有一门技艺,名灵针之术,可以冒险一试,若是成功的话,必定能解开这疑难杂症!等到这次会谈结束,我便为刘师兄施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