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缓缓将白河山笼罩，寒风裹挟飘雪，呼啸着掠过山间，“呼呼”的风声将某个树洞中传出的一声闷哼碾碎，吞没。
“唔……冷……”
树洞中，躺在地上的绿发少年手指突然颤抖了一下，眉头耸动，过了半晌，那对眼眸才睁开一条缝隙，就像是晨间的地平线。
这里是……
魈回忆着昏迷前的事，自己似乎是在吃下了一个奇怪的蘑菇后，找到了一座奇怪的寺庙，
对，寺庙！
当时，他顺着直觉，绕过眼花缭乱的攻击，来到寺庙门口，却发现门上挂着锁，不等他有所反应，一把钥匙就出现在手中，他没有多想，便将钥匙插入锁孔。
门锁落地时，趴在门上的龙首还说，“吾已将答案告知于你。”。
这之后，他就被门另一边的金光闪……不对，是撞得失去了意识。
现在眼前一片漆黑，莫非是被那金光给闪瞎了？
从肢体末端涌来的寒意将他最后的迷糊撞碎，他要是继续躺着，就可以当冰棍了。
他操纵有些僵硬的四周，从冰冷的地面上缓缓坐起身，就在这时，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一抹橘红伴随着淡淡的暖意泼进他的视线。
“呼，可算是烧起来了，冻死我了！”
魈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男子俯下身，双手小心翼翼地护着他刚刚升起的火苗。
还好，没有瞎。
是这个人将自己从寺庙救走的吗？他的面相看着有些眼熟。
微弱的火苗在男子的照看下，越来越大，将树洞内的寒意驱逐了一半，男子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抬头对上魈的目光。
“嘶，怎么一声不吭的，冻傻了？”他在魈的面前挥了挥手，嘴里小声嘀咕，“不应该啊，之前二级令使的力量与一股不知名的火属性力量在他体内打得天崩地裂，他也才感了个冒……”
魈身子一歪，从男子的手掌后面露出了自己：“我没事，谢谢你的出手相救。”
“嗯？你要谢就谢他们，谢我就不必了，我其实也没做什么。”
也就是找了个好位置看戏，结果被你突然飞过来砸出内伤，就顺手将你捡走了。
男子顿了顿，又说道，“看你的表情，似乎是不记得我了？倒也正常，毕竟我们也就只见过一面。”
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再次认识一遍，我是你遭遇令使袭击后，替你和你的契约兽治伤的医士，叫我莫医士就好。”
“莫医士。”魈微微颔首，又接着问道，“你刚才说的‘他们’是？”
“嗯……他们中大部分人你应该不认识，我说个你绝对认识的名字吧——落星。”
经过莫祖彻的讲述，魈才知道自己陷入幻境后，究竟在做些什么。
他以手捂面，额头抵在竖起的膝盖上。
知道真相后，他产生了一种黑历史被公之于众的羞耻感。
一声“嘤咛”从身侧传来，他微微偏头，余光瞥见了一小团黑乎乎的东西。
这团东西的气息十分微弱，再加上它盘踞的位置让它直接融入了自己的影子中，它如果没发出声响，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就发现不了。
他摸了摸那团东西，很冷，身上的毛还有些扎手。
是赤星。
就在魈想开口询问赤星的状况时，莫祖彻抢先一步说道：“放心，只是气血消耗过度，作为你的眷属，这点程度的消耗不会致命，反倒还会有些好处。”
作为忠心的奖赏。
“那便好。”
魈的手仍在安抚着赤星，目光却已经移动到莫祖彻的身上。
眷属……
他倒是听黄古玄用这个称呼自称过，但被人用来称呼自己的契约兽，这还是第一次。
如果说这是受神眷术所契约者的真正称呼，那他又是如何知晓并认出神眷术的？
唯一一次听说“神眷术”，还是赤星刚诞生的时，秋流云的口中。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来自于比上古还要久远的时代的术法，现行灵兽契约之术的前身，唯有传承所有者才能使用。
这真的是普通人就能够触及的东西吗？
就在魈思索之际，手中被塞进来一个冷冰冰、硬邦邦的东西。
“不过这个就有些麻烦了。”莫祖彻说道。
魈低头一看，是风镰鼬，看上去已经去世好一会了。
“它不是火属性或者冰属性，境界也不够高，长时间暴露在山里的寒气中，已经被冻硬了，全靠你的血脉之力给它吊着最后一口气。”
魈顿时就将刚才的疑惑抛在脑后。
“我该怎么做？”
莫祖彻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魈感觉有爪子在扒拉自己的裤子。
赤星：抱着它离火近一些就可以，有主人在，火不会被吸走，它会慢慢恢复。
魈抱着赤星和风镰鼬，挪到火堆前。
“对了，”莫祖彻指了指立在木墙上的翠色长枪，“你的武器它给你捡回来了，记得收好。”
魈看着和璞鸢，嘴角抽了抽，脑海中又回想起自己当众摔枪，令敌友全都迷惑的事。
当时的自己看上去一定很傻吧？
救命！形象碎了一地！
下次再也不干这种冒险的事了！
郁闷了半晌，连去世的风镰鼬都微活了，魈才抬起头，问出一个重要的问题。
“他们人呢？”
这个树洞里只有他和莫祖彻，而按照后者的说法，应该还有三个人。
“撤退时，我们走散了，到这里的路上也没有遇见他们，等到天亮，再一边下山一边寻找吧。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说不定动作可能比我们都快。”
魈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
意识的空间里，见到绿魈的那一刻，魈下意识开口道：“我对不起你！”
“？”绿魈面露疑惑。
魈却不知该如何解释，索性转移了话题：“他那边有说什么吗？”
绿魈想了想：“没有。”
听见这么简短的回答，魈实在是不放心，便去那片猩红的空间寻找红魈，但那片空间却变了个样子，漂浮在中心的巨大羽球不见了，那些每次来都在对羽球行注目礼的怨魂也不见了，唯余一片死寂。
如此异象顿时让魈的心中紧张起来，就当他准备动身搜寻整个空间时，身后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在找我？”
魈闻声回头，一抹欣喜攀上眉梢：“你恢复了？”
出现在他背后的不是其他人，正是他要寻找的红魈，而且还是人的形态。
“嗯哼。不得不说，你的计划居然真的有用。”
“你是说找山神？可我明明没有找到……”
“那我如今恢复的事又怎么解释？”
“……”看着红魈笑眯眯的样子，在魈的心底，一缕怪异的感觉转瞬即逝，“难怪这里变了个样子。”
“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虎东山再起，那些杂碎自然就收好了马脚。”
“你没事就好，既然恢复了，那我们走？”
“这……”红魈垂下眼，露出为难的表情。
“怎么了？”
红魈长叹一口气，认真解释道：“我虽然本源已经修复，但要想完全恢复，还需要一些时日，在这里我能够更快恢复到巅峰状态。”
“这样吗……”魈呢喃。
“所以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接下来一段时间，希望你不要过来打扰我。”
魈猛然抬起头：“连面都不能见？”
红魈反问：“你也想我能够早一点完全恢复吧？”
“……”
迟疑了好一会，魈才吐出一个“好”字。
“那我们抓紧时间吧。”
“……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