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容撒丫子狂奔,脚尖在虚空中轻点,每一步都激起一圈圈灵力涟漪,身形如离弦之箭,在密林间疾驰穿行。
他呼吸急促,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心头翻江倒海——龙慕到底想干什么?虽然尚不清楚对方的全盘谋划,但仅从方才那一连串诡谲莫测的举动来看,此人绝非寻常之辈。
那眼神冷峻如霜,动作干脆利落,仿佛一切早已在心中推演千遍,只待时机一到,便悄然落子。
他一边飞掠,一边回想起龙慕临别时那意味深长的一瞥。
那一刻,心头猛地一颤,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洞穿了灵魂。
如今细想,那不是警告,而是放逐。龙慕根本就没打算让他参与其中,甚至不惜用言语将他支开,只为确保他不会卷入这场即将掀起腥风血雨的风暴中心。
“他是真不想让我牵扯进来……”
纳兰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可越是如此,心里越不是滋味。
是信任?是保护?还是……不屑?他分不清。
但他清楚一点:此人所图之事,必定惊天动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就在他身影远去的瞬间,原地空气骤然凝滞。
龙慕独立于秘境出口前,白袍猎猎,衣袂翻飞,宛如夜鸦展翅。
他眸光幽深,似能穿透时空,直望命运尽头。
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微屈,指尖泛起一缕淡金色符文之光。
随着一声低不可闻的梵音,他单手结印,下一瞬,嗡……!
天地一震,周遭空间如水面般剧烈扭曲,光影错乱,草木倒影被拉长撕裂,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这一术法让路。
下一瞬,龙慕的身影如同被虚空吞噬,连一丝灵息都未曾留下,仿佛从未存在过。
唯有一句低语,如风般飘散在空气之中:“网已撒……这回,要干一票大的!”
那声音轻若耳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与狂意,仿佛在宣告一场风暴的开端。
然而,就在这片死寂之中,距离秘境出口约五百米外,一棵参天古木后,一道身影悄然探出头来,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前方。
此人正是慕容九。
他半蹲在阴影里,呼吸压得极低,连心跳都仿佛被刻意压制。
方才那一幕虽无声无息,却让他脊背发凉。
他看不清龙慕结印的细节,也听不清那句低语,但那种源自修士本能的危机感,却如毒蛇般缠上心头。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他越想越心惊,猛地一拍大腿,从怀中取出一枚通体莹白的玉简。
玉简上刻有慕容家独有的云雷纹,乃是家族秘传的传讯灵器。
他将玉简贴于眉心,闭目凝神,迅速注入一道精纯灵力,同时低声疾呼:“紧急传令!所有人立即前往秘境出口处,不得靠近秘境出口!速来东南侧古榕树下集合!”
话音落下,玉简微微一颤,化作一道流光消散于天际。
做完这一切,慕容九并未放松,反而更加警觉。
他缓缓退入树后阴影,双腿盘坐于地,双手交叠置于膝上,闭目调息。但那双耳朵始终竖立着,感知着每一丝风吹草动。
他没有贸然现身,更不敢轻举妄动。
自从被龙慕接连打劫了两次,他早已不敢小觑此人。
“好一个白玉堂……好一个龙虎山啊!”
慕容九心中冷笑,牙关微咬,“阴险狡诈,步步为营,若非我对你早有提防,今日怕是又要着了你的道!”
他睁开眼,望着秘境出口的方向,眼中既有忌惮,也有一丝隐隐的兴奋。
风,悄然止息。
林间一片寂静,唯有树叶轻晃,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正在无声酝酿。
而在那秘境出口的虚空处,某种未知的布局,已然悄然启动……!
而此时,苍龙秘境的出口,赫然悬于一片无垠黄沙之上。
烈日当空,万里无云,湛蓝的天幕如一块无瑕琉璃,映照着下方那令人窒息的浩荡场面。
密密麻麻的飞舟与战车凌空而立,层层叠叠,遮天蔽日。
灵光闪烁,符文流转,每一艘飞舟都散发着古老而威严的气息,宛如从传说中驶出的神兵巨舰。
战车悬浮半空,车轮不转却疾驰如风。
牵引它们的或是异兽,或是灵禽,更有甚者,以阵法凝气为辕,御空而行。
在这群雄环伺之中,有两股势力尤为显眼,气势凌人,令其余家族与宗门纷纷退避三舍,不敢直撄其锋。
其一,乃龙虎山的巨舰——一艘通体漆黑的飞舟,长达百丈,形如巨鲸。
周身铭刻着古老的雷纹,每一道都似蕴含雷霆之怒。
船首高耸一座青铜巨鼎,鼎中紫气升腾,隐约可见一龙一虎在云雾中翻腾咆哮,正是龙虎山镇山图腾。
船身中央,一面金黄色大旗猎猎作响。
旗面以玄铁为骨,丝线织就,其上用灰白色古篆书写“龙虎山”三字,笔力千钧,字字如刀,仿佛能割裂虚空。
那旗帜一展,便有无形威压弥漫开来,连远处几大宗门的长老都不由自主后退半步,心神震荡。
另一侧,则是夏家的黄金战车。
整辆战车由纯金铸造,通体流转着温润却不容亵渎的贵气。
四轮镶嵌着八颗灵核,每颗皆为千年妖兽内丹所化,昼夜不息地释放着磅礴灵力。
拉车的并非凡兽,而是三头通体漆黑、双目赤红的地狱犬。
虽品阶不过地阶中品,但狡诈凶戾,传闻曾于幽冥裂隙中逃脱猎杀,极难驯服。
此刻它们低吼着,獠牙外露,涎水滴落,在空中化作腐蚀黑烟,令人望而生畏。
战车顶端,一面赤红大旗迎风招展。
旗面以金线绣出“夏家”二字,龙飞凤舞,气势如虹。
每当风吹过,那两个字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淡淡的威压,似在宣告——此地,乃世家之巅!
而在夏家战车不远处,慕容家的飞舟亦巍然矗立。
虽不及龙虎山与夏家那般张扬霸道,却胜在精致缜密。
整艘飞舟呈青玉色,船体布满符阵,隐隐与天地灵气共鸣,宛如一座移动的法阵堡垒。
船首立着一尊白玉雕成的凤凰,展翅欲飞,象征慕容家千年传承的“凤鸣九霄”秘术。
此刻,各大势力齐聚,皆为接应自家进入苍龙秘境的子弟。
毕竟,苍龙秘境之中机缘无数——上古遗宝、失传功法、天材地宝,乃至可能通往更高境界的契机,皆有可能被年轻一代所得。
然而,人心难测,贪欲横生。
若有宵小之辈心生歹意,趁人虚弱之际杀人夺宝,那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断送前程,更会招来杀身之祸。
因此,无论家族强弱,几乎都派出了长老级人物前来护法。
姜家的紫雷战舰、上官家的九霄云辇、御剑宗的飞剑长列、御兽门的百兽战阵、纳兰家的灵纹舟阵、青云宗的七彩祥云车、靠山宗的巨岩堡垒……
南荒八十一大家族、三十六大宗门,以及数不清的小家族和小宗门,尽数到场,声势浩大,宛若一场无声的博弈。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距离苍龙秘境出口关闭,已不足半个时辰。
各大宗门的长老们神色愈发凝重,目光死死盯着那位于沙漠中央的巨大旋涡——那是秘境唯一的出口,由空间之力凝聚而成。
而此时,苍龙秘境出口处,巨大旋涡缓缓旋转,泛着幽蓝色的光晕,如同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户。
可就在下一刻刻,异变陡生!
那原本平稳运转的出口旋涡,竟毫无征兆地停止了转动!
天地一静。
紧接着,几名胆大的修士不信邪,催动法宝试图强行闯入。
然而,就在他们触及旋涡边缘的刹那——
轰……!
一声闷响,血雾炸开!
五名金丹后期巅峰期的修士,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在瞬息之间化为漫天血雨,形神俱灭!
全场一片死寂!
随即,恐慌如瘟疫般蔓延。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啊?”
一名青年年修士踉跄后退,声音颤抖。
“我尼玛!搞什么鬼?谁动了秘境阵眼?!”
“我才刚突破到金丹,我还没娶道侣啊!我不想死在这里!”
“师尊!救我!我不想被困死在秘境里啊!”
“族长!快想办法啊!我们家族三代才出我一个天才,不能折在这里啊!”
哭喊、怒吼、哀求、咒骂……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宛如喧闹的菜市场。
而在不远处一座沙丘之后,纳兰容悄然潜伏,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他亲眼目睹这一幕,内心掀起滔天巨浪。
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被誉为“天骄之子”的天才们,此刻竟如蝼蚁般惊恐无助。
有人跪地痛哭,有人疯癫大笑,生怕被困死在这绝地之中。
他冷笑,却又心酸。
何人又不惧怕怕死亡呢?
别说这些自幼锦衣玉食的世家子弟,便是他自己,此刻也只觉得心脏狂跳,手心冷汗直流。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实地笼罩在他头顶。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出口关闭……绝非偶然。”
他望向秘境深处,喃喃低语:“一定是白兄……只有他,才有能力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操控秘境核心阵法。”
而此时,在另一侧的密林深处,慕容九紧抿双唇,目光冷峻。
他带着慕容家六十余名弟子退至十里之外,藏身于一片古老林地之中。
四周古木参天,藤蔓缠绕,灵气浓郁得几乎凝成雾气。
“九少,我们……真的出不去了吗?”
一名年轻弟子声音发颤,眼中满是恐惧。
慕容九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尖划过空中残留的一丝灵波动荡。
“这不是自然关闭。”
他声音低沉,“是人为封禁。而且……手法极其高明,连我都无法破解。”
他眸光微闪,心中已有猜测:“白玉堂……你到底想做什么?”
风起云涌,杀机暗藏。
苍龙秘境,已成死局。
而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然而,距离苍龙秘境出口关闭,仅剩一盏茶的时间。
苍龙秘境内的灵气正缓缓凝滞,仿佛连时间都被那即将闭合的空间之门所牵引。
原本喧嚣沸腾的出口处更加喧闹了,谁也不想身死道消。
就在此时——
一声清朗喝声,如惊雷炸裂,自虚空轰然响起,穿透层层灵雾,直贯耳膜,响彻整片天地:“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想要从此过,留下买路财——打!打劫!”
那声音清亮中带着几分戏谑,豪迈里又透着一丝玩世不恭,仿佛不是在面对一群杀伐果断的修士,而是在市井街头吆喝的泼皮无赖。
刹那间,整个秘境出口,鸦雀无声。
前一刻还你推我搡、灵光乱闪的场面,瞬间凝固。
无数双眼睛瞪得滚圆,脸上写满错愕与不可置信。
一片死寂,连风都仿佛被这一声“打劫”吓得不敢作响。
紧接着,怒火如火山喷发!
“谁?!好胆!”
一名身披金纹道袍、气息如渊的金丹后期巅峰修士最先回神,双目如电扫视四方,怒声咆哮,“竟敢在此打劫?你可知我等是谁?不怕被抽魂炼魄,形神俱灭吗?”
话音未落,四周群修如梦初醒,纷纷怒目圆睁,杀意腾腾。
“藏头露尾的鼠辈,可有胆现身!信不信我一掌将你拍成飞灰!”
“放肆!我乃御剑宗内门弟子,背后有元婴老祖撑腰,你若敢动我分毫,宗门必踏平你满门!”
“报上名来!可敢?”
一时间,秘境出口再度沸腾。
灵力激荡,法器出鞘,符箓在手,杀气冲霄。原本即将关闭的空间之门,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微微震颤,似也被这股躁动的气势所影响。
就在这群情激愤、杀机四伏之际,那声音再度响起,依旧不疾不徐,仿佛在闲庭信步:“我乃——龙虎山,白玉堂!”
这个字,如石落深潭,激起千层浪。
刚刚那道声音再次响起道:“打劫,“秘术、法宝、灵石、灵药……统统交出来!否则——死!”
“龙虎山?白玉堂?”
“哼!龙虎山?好大的胆子!莫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吗,想要被灭门?”
叫骂声此起彼伏,可却无一人敢轻举妄动。
毕竟,能在如此众多高阶修士面前公然打劫,若无几分底气,怕是早已被乱刃分尸。
此时,在距离出口三百丈外,纳兰容他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摇头苦笑,眼中掠过一丝无奈与敬佩:“白兄啊白兄……你还真是好胆啊,你就不怕被当场轰杀,连骨头都剩不下吗?”
他低声喃喃,却又忍不住勾起嘴角:“不过……也只有你才敢喊出‘打劫’二字。”
而在密林深处,一处密林深处,慕容九等人闻言,他浑身一僵,脸色骤然铁青,额头青筋暴起,仿佛被一道雷劈中了识海。
“我尼玛!!!”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都变了调:“果然是你……白玉堂!你他妈的又来!”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刀般射向声音来处,恨不能将其千刀万剐。
可就在这怒火中烧之际,一股浩瀚如渊、冰冷如霜的威压,毫无征兆地自天穹降临!
那不是寻常的灵压,而是蕴含着某种古老道韵的“势”——仿佛天地都在为之一沉,万物俯首!
“不好!!”
慕容九瞳孔骤缩,脸色剧变,转身就要遁走,“不好,快逃——!”
然而,他还是迟了。
那威压如天网般瞬间笼罩方圆数千丈,空间凝固,灵气冻结。
慕容九刚迈出一步,双腿便如灌了铅般沉重,继而全身筋骨齐颤,动弹不得,仿佛被一座无形大山死死镇压在原地。
“哎……”
慕容九仰天长叹,声音中满是绝望与认命,“这都是命啊……逃不掉的啊……!”
风起云涌,秘境即将关闭。
而这场“打劫”,才刚刚开始。
谁也没想到,一个名字,竟让这片天地为之变色;一场豪赌,即将在生死边缘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