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慕容家后院,夜色如墨,浓稠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
三道黑影隐匿在断墙残垣的阴影之中,衣袂微动,呼吸凝滞,宛如三柄藏于鞘中的利刃,静候出鞘的时机。
他们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四周,神情紧绷,似在焦急等待某个信号,又似惧怕任何一丝风吹草动惊动府中守卫。
就在这死寂般的等待中,一声极轻极细的猫叫蓦然响起——仿佛从墙外传来,又似从屋檐上掠过。
那声音微弱得几乎被夜风吞没,却如一道惊雷,瞬间点亮了三道黑影的眼眸!
“是暗号!”
影十低语,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
下一瞬,三人如离弦之箭般疾射而出,脚步轻若落叶,落地无声。
他们迅速逼近那间破旧小院,只见院中影七和影九扶着一个女人,她长发散乱,脸色苍白如纸,正是——慕容芊芊!
“大小姐!”
影十跪地扶起她,声音颤抖,“你没事吧?还能走吗?”
“别问了!”
影八环顾四周,神色凝重,“大小姐气息虚弱,怕是受了寒毒侵蚀,再不走,天亮前就来不及了!”
影七闻言,急忙俯身将慕容芊芊背起,动作轻柔却果断:“我们走!”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女子忽然悠悠转醒,声音虚弱如风中残烛:“你们……快走……别管我了……”
几人脚步一顿,心头剧震。
“我是逃不出去的。”
慕容芊芊艰难地睁开眼,眸中无光,却透着一股决绝,“他们在我体内种下了追魂双灵虫,只要我离开慕容府十里,它便会自爆,连累你们一同赴死……何必搭上性命?”
“大小姐!”
影七双目通红,声音哽咽,“我们……岂能弃你于不顾!”
“闭嘴!”
慕容芊芊猛地抬手,指尖微颤,却带着不容违逆的威严,“行了,我知道你们忠心,可现在不是讲这些的时候!听我说——”
她闭上双眼,似在积蓄最后一丝气力,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在呢喃:“我有个孩子……名叫龙暖宝,尚在襁褓之中,日后若你们有幸寻到他,务必……照料一二。”
话音落下,三人如遭雷击,浑身剧震!
“什么?大小姐……您竟已有子嗣?”
影九难以置信,声音都在发抖。
他们从未听她提起过孩子!那一瞬间,震惊、心疼、愤怒交织成网,缠绕在心头。
原来,大小姐早已背负着如此沉重的秘密,独自承受着家族的压迫、婚约的枷锁,甚至骨肉分离的痛楚!
“芊芊!你好大的胆子啊!!”
蓦然间,一声怒喝如惊雷炸响,震得屋瓦簌簌作响,整座后院仿佛都在颤抖!
那声音中夹杂着滔天怒意与被背叛的羞辱,仿佛一头苏醒的猛兽,正从深渊中咆哮而出!
“快走!”
慕容芊芊猛地睁眼,眼中泛起血丝,声音嘶哑如泣,“求你们……快走!别回头!”
影七、影九、影八几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悲怆与决然。
他们知道,这一别,或许便是永诀。
但他们更清楚,若不走,大小姐最后的嘱托也将化为泡影。
“大小姐……保重!”
三人齐声低语,随即身形一闪,如烟般消散于夜色之中。
破败的小院重归死寂,唯余风声呜咽,似在为这孤女哀鸣。
下一瞬,空间骤然扭曲,一道身影踏空而来,脚踏之处,寒霜蔓延,地面凝结出层层冰晶——正是慕容家主,慕容云海!
他一袭玄袍猎猎,面容冷峻如刀刻,目光如冰刃般落在瘫软于地的慕容芊芊身上。
见她未逃,他紧绷的神情终于松懈一丝,长舒一口气,随即怒火重燃,厉声喝道:“好胆!竟敢擅自逃离寒冰牢!你以为,凭几个影卫,就能带你逃出生天?”
慕容芊芊嘴角溢血,却冷笑出声:“父亲……我说过千百遍了,我宁死,也不嫁!要嫁,您自己嫁去!”
“放肆!”
慕容云海怒极反笑,眼中寒光暴涨,“你不过是我慕容家一枚棋子,婚事岂容你做主?不嫁也得嫁!”
他负手而立,周身气势如渊似海,压迫得空气都为之凝滞。
良久,他闭上双眼,似在压制怒火,又似在权衡利弊,终是冷声道:“罢了……婚期还有五日,寒冰牢太过伤身,这几日便回闺房休养,莫要再让我失望。”
说罢,他猛然睁眼,一声厉喝响彻夜空:“来人!”
脚步声急促而至,四名身着灰袍的老嬷嬷快步而来,齐齐单膝跪地,低首垂眉:“见过家主!”
“送大小姐回房。”
慕容云海冷冷下令,“寸步不得离,若有闪失,你们——全族皆斩!”
“是,家主!”
四人齐声应诺,声音冰冷如铁。
慕容云海再不多言,身影一闪,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满院寒霜,与那一地破碎的月光。
四名嬷嬷这才缓缓起身,彼此对视一眼,眼中皆有不忍,却不敢表露分毫。
她们一左一右架起慕容芊芊,动作虽轻,却毫无温情,如同押解囚徒。
闺房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雕花床榻上那抹孤寂的身影。
慕容芊芊被安置在床上,双目空洞,望着帐顶的绣纹发怔。
那是一朵并蒂莲,象征姻缘美满,如今看来,却如讽刺般扎心。
她的思绪早已飘远,越过千山万水,落在那个她从未见过的孩子身上——龙暖宝。
她甚至不知他是否健康,是否吃饱,是否……还记得母亲的气息。
“大夫人到……”
门外忽传小厮通报之声,下一瞬,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木屑飞溅!
四名嬷嬷急忙跪地:“见过大夫人!”
一名华服妇人缓步而入,裙裾曳地,珠光流转。
她容貌艳丽,眉目如画,可那双凤眸中却寒光森冷,仿佛毒蛇吐信,令人不寒而栗。
她正是慕容云海的续弦——大夫人柳如烟。
“嗯,起来吧。”
柳如烟淡淡开口,语气轻柔,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她缓步走近床榻,居高临下地看着慕容芊芊,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贱人,还算你识相,乖乖回来,不然……我可不介意让你那些忠心耿耿的影卫,一个个死得难看。”
慕容芊芊闭目不语,眼角却悄然滑落一滴清泪。
“哼,他终究还是心软了。”
柳如烟冷笑,“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罢了,反正婚期将近,你迟早要嫁出去,倒也不必再关着了。”
她见慕容芊芊不理她,笑意更浓,声音却愈发阴冷:“你和你那早死的娘一样,倔得可笑。可她最终什么都没捞到,就惨死荒野,而你……呵,至少还能风光出嫁,也算是命好。”
“你该死!”
慕容芊芊猛然睁眼,双目赤红如血,嘶声怒吼,“我不会放过你!今生今世,若有来生,我也要你血债血偿!”
“行了。”
柳如烟拂袖冷笑,“你还是先想想自己能不能活到你复仇的那一天吧!”
她转身,冷声吩咐:“好生伺候着,别让她病倒了。若在大婚之日失态,丢了我慕容家的脸面……你们,也别想活!”
“是,大夫人!”
四名嬷嬷齐声应道,头垂得更低。
待柳如烟离去,房门重新关上,其中一名年长嬷嬷终于忍不住轻叹:“哎……大小姐命苦啊,她……”
“噤声!
”另一人猛然低喝,惊恐地望向门口,“你不要命了?这话若传出去,咱们都得死!”
那嬷嬷顿时捂住嘴,冷汗直流。
片刻后,四人默默对视,皆从彼此眼中看到无奈与悲悯。
“行了……”
年长嬷嬷低声道,“咱们能做的,也只有照顾好她了。只愿……老天开眼,别让这孩子,走上她娘的老路……”
烛火摇曳,映照着床榻上那抹孤影,仿佛整个世界,都压在她单薄的肩上。
夜,未央。
命,未定。
情,未了。
而此时,苍龙城内暮色如墨,天边残阳将云层染成一片血红,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降临。
客栈二楼的包厢中,烛火摇曳,映出斑驳的影子。
春梅坐在床边,轻轻拍着怀中熟睡的龙暖宝。
那孩子小脸通红,呼吸均匀,唇角挂着一丝甜甜的笑意,似在梦中见到了什么欢喜之事。
她望着这小小的生命,眼中却满是忧虑与心疼——这孩子虽天资不凡,血脉纯正,自出生起便背负着沉重的命运。
如今婚期将近,龙慕却依旧杳无音信。若不能及时归来,慕容芊芊就危险了。
她轻叹一声,小心翼翼地将龙暖宝放进锦被里,又掖了掖被角,这才起身走向窗边静坐的白骨老者。
那老者身披灰袍,形如枯槁,全身骨骼泛着森森白光,宛如由白骨雕琢而成,唯有一双幽深的眼窝中跳动着两点碧绿火焰。
他盘膝而坐,手中握着一枚裂开的玉符,指尖不断摩挲着裂缝,神情凝重至极。
“前辈……”
春梅低声开口,声音微颤,“婚期只剩五日,若再寻不到龙公子,恐怕……恐怕圣女她……!”
白骨老者缓缓抬眼,目光如刀,穿透烛影落在她脸上:“你怕了?”
春梅咬唇,双膝一软,噗通跪地:“春梅不怕死,可我怕龙公子回来时,只看到一座坟茔,怕暖宝从此孤苦无依……求前辈出手,救救我家圣女!”
话音未落,泪水已滑落脸颊。
白骨老者沉默良久,终是长叹一声,抬手将她扶起:“丫头,起来吧。你不必谢我,我也非全然为你。”
他站起身,负手望向窗外翻涌的云海,长叹一声道:“哎,这也许就是命吧,再等一日。”
白骨老者声音沧桑“若明日此时仍无消息,我便亲去夏家救人!”
与此同时,苍龙秘境深处。
云雾缭绕之间,一座巍峨巨山拔地而起,直插九霄。
山体漆黑如铁,仿佛由远古巨龙尸骨所化,山脊之上雷光隐现,阵阵龙吟自峰顶回荡,震得人心神俱颤。
此山名为“苍龙脊”,乃秘境核心所在。
传说中,千年前那条陨落的太古苍龙便葬于此地,其精魄不散,凝为“龙心印”,每三百年现世一次。
得之者可掌控苍龙之力,甚至有望突破元婴桎梏,踏入化神之境!
此刻,山道蜿蜒,人影绰绰。
龙慕与纳兰容并肩而行,脚踏虚空石阶,步步生莲。龙慕一身白衣胜雪,眉目清俊,唇角挂着惯常的懒散笑意,仿佛眼前这千军万马、杀机四伏的秘境,不过是一场游园赏景。
“白兄!”
纳兰容急得几乎要跳脚,“咱们快些上山吧!晚了就……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龙慕却摆了摆手,慢悠悠道:“不急,不急,去早了反而不好,守株待兔的兔子最肥,你说是不是?”
“你还有心思说笑!”
纳兰容气得直跺脚,“你知道这秘境里有多少人吗?多少金丹后期?多少巅峰强者?还有那些隐藏的元婴老怪!咱们才两个人,拿头去抢啊?”
龙慕这才收起笑容,挑眉道:“哦?说说看,我也好掂量掂量。”
纳兰容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低声道:“此次秘境开启,共有一千零三十二人进入,来自三百四十七个宗门与世家。其中,金丹后期六百一十三人,金丹巅峰五百七十九人!更可怕的是……”
他压低声音,“已有十数股气息,疑似元婴修士压制修为潜入!他们伪装成金丹巅峰,实则一念可碎山裂海!”
龙慕瞳孔微缩。
他当然知道有人会压制修为进来——他自己便是以金丹中期示人,实则早已元婴中期。
可他没想到,竟有如此多老怪物按捺不住!
“秘境内不是禁止施展金丹后期以上修为吗?”他沉声问。
“规则是如此。”
纳兰容苦笑,“可你我都清楚,真正的大能,一缕神念便可操控天地法则,何须亲自出手?他们只需布局,让弟子代劳,便可坐收渔利。”
龙慕沉默,眸光渐冷。
他抬眼望向山顶那座漆黑大殿——殿门紧闭,门额之上,“龙心殿”三字以赤红朱砂书写,宛如用鲜血绘就,透出一股古老而邪异的气息。
殿外,人群密布,各大势力泾渭分明。
“快看!”
纳兰容猛地拉他衣袖,“那边,龙虎山的人!”
龙慕顺着望去,只见一队青袍修士立于石台之上,为首青年身披紫金道袍,腰悬龙纹剑,眉宇间傲气逼人。
然而,下一瞬,龙慕瞳孔猛然一缩惊呼道:“是他,他也来了!”
“谁?”纳兰容惊问。
“龙虎山,陆明!”
“什么?龙……龙虎山,陆……陆明!”
纳兰容此时怕的要死,陆明的修为岂能是那些元婴能够相比的,看来龙虎山所图甚大啊!”
很快,纳兰容便回神,惊喜道:“哈哈,咱们有靠山了啊!”
龙慕闻言,白了一眼纳兰容道:“我和他不是一路人,他算什么靠山啊!”
“啊?白兄,你们龙虎山还内斗吗?”
纳兰容疑惑问道!
龙慕闻言,白了一眼纳兰容道:“你管的太多了!”
而此时,风起云涌,大战将至。
而在那龙心殿深处,一道金色印记缓缓苏醒,龙吟震天,仿佛在回应着命运之轮的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