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秋季的悄然来临,云裳也终于带着那倭国使节的人头,抵达了琼州。
“云起兄弟,好久不见!”——崖州城外,身着一身常服,带着十来个手下前来接人的宇文擎,看着眼前满脸疲惫的云起,笑着道:“殿下说了,这回既然是你来,那么他自然舍不得让你失望而归。
是以,楚王殿下决定在两年后出兵,灭掉倭国。”
“啊?”听到这里的云裳,脸上刚刚泛起笑意瞬间化作了震惊。
“别啊了……”宇文擎闻言叹了一口气,然后又指了指云起身后,那匹无人乘骑的枣红马——准确的说,他指的是那马背上的木盒:“这玩意儿就别带进城了,楚王殿下嫌晦气,你们一会儿就地掩埋便是,记得,离官道远些。”
“成。”云起闻言点点头:“我也不想让它污了楚王殿下的眼睛。”
“咱家殿下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屠,他哪会在意这个?”宇文擎闻言淡淡一笑,随后解释道:“其实……殿下是怕吓着小县主,他如今几乎连脏话都不骂了——最起码,在孩子面前是这样。”
“这可着实令我没想到……”云起闻言不禁有些感慨道:“依稀记得……当年楚王殿下在跟随虞公进学那会儿,那可真是……”
怎么说呢……
彼时的云起,虽然不知道楚王殿下到底有没有跟虞公学到货真价实的兵法,但是在“大唐雅言”这一块儿,他和那帮充当“助教”的玄甲军士兵,却是每天都有新收获。
虽然这收获基本没啥用……
但就是有收获。
闲话少叙。
半个时辰之后,云起终于见到了他朝不思暮不想的楚大王。
“殿下,人臣给您——”宇文擎刚领着云起走到后院,两人便听见一声惊天巨响。
“砰!”
“云起,多年不见,你倒是一点儿没变。”——王府后花园里,楚大王正准备继续用自制的“大爆竹”来跟水池里的鱼儿们好好谈谈关于何为“池鱼的道德修养”,不过见到云起前来,他还是选择先放下手里的火折子,跟对方好好叙叙旧。
“殿下……这么多年未见……您亦是一如往昔那般的……洒脱与不羁。”云起望着那水面浮起的几条大鱼,嘴角带着“殿下,我懂您”的温和笑意。
“哟,这么会说话?”楚王殿下闻言哈哈一笑,接着起身来到云起面前,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长安城里还混得下去不?玄甲军中有没有那不开眼的排挤你?没事儿!你来了琼州,见着本王,就算是见了青天了,是以你若有什么冤屈,只管对本王如实讲来,本王会为你做主的!”
“殿下……这是哪里的话……”云起闻言有些哭笑不得道:“玄甲军上上下下都知道臣与殿下的关系,所以有谁会吃饱了撑的,没事跑来找臣的麻烦呢?”
“嗯……这话本王爱听,不过没有赏啊!”
“殿下,臣是图那赤金与白银的人么?”云起闻言也开始陪着楚大王逗闷子:“臣就算是家中尚有六旬老母要赡养,外带一双年纪尚幼,乖巧懂事的儿女如今也到了蒙学的年纪——”
“好了好了好了……”楚王殿下都没等云起把话说完,就从怀中掏出一块巴掌大小,造型精美的玉佩,将其塞到云起手里:“拿着吧,不喜欢赤金与白银的云校尉。”
“殿下……这……不好吧……”
“那你还我。”楚王殿下闻言板起脸,朝着对方伸出手掌。
“臣只是在推辞……”云起觉得自己好像那被当场抓包的贪官污吏。
“哦,那是本王不懂人情世故了。”楚王殿下闻言收回手臂,接着发出一声叹息:“长安的水……当真好深呀……”
“殿下,您不懂人情世故,那还有谁懂人情世故?再说了,就算您不懂人情世故,可您懂打打杀杀呀。”宇文擎这货总是能在别人没料的时候出来彰显他“虎痴”的地位:“所以,无论怎么看,即便长安的水再深,那也淹不死您这条真龙啊!”
“唉?!宇文擎,话密了嗷!”楚王殿下就喜欢宇文擎这突如其来且不自知的憨厚劲儿:“这样的大实话……能当众拿来说么?你这不是让云校尉难做么?!”
“殿下……您这比骂人还狠啊……”云起闻言不由苦笑道:“不过臣也认同宇文兄的说法——您确实是一条真龙。”
“不是……”楚王殿下一听对方说这话,顿时便诧异道:“云起,您——”
“殿下,不光臣这么看,这长安城……不对,别说长安城,就是整个大唐,从庙堂诸公到民间百姓,大家都认为您是真龙啊……”
只不过……纵然是真龙,在腾飞九霄,行云布雨之前,亦难逃一时被困浅滩的命运,处处举步维艰……
“坏了……”楚王殿下闻言故作震惊道:“原来本王真是太平天子啊……”
“爹爹!爹爹!”刚从师父家学了“一肚子学问”,这会儿嘴角还沾着点心碎屑的小如初,在踏进自家后花园的那一瞬,便迫不及待地呼唤起了她那“小事不靠谱,大事很可靠”的好爹爹:“你在哪里呀?初初给你带糕点了哟!”
“不好!”楚王殿下在听到闺女儿的声音后,赶忙就将脚下那堆还没燃放的爆竹全都踢到了一旁的花丛中:“一会儿你俩机灵着点儿,可别在本王闺女儿面前说漏嘴。”
“殿下,臣啥也没看见啊。”宇文擎这会儿是真聪明了。
“臣也一样。”而此刻的云起,他就只是个快乐的应声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