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内天道压制,以天河老祖现在的修为,能够施展的功力十分有限,虽然他无法理解那个手拿竹刀、笑起来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家伙为何不被束缚,但他可以肯定这家伙绝对是真武宗弟子。
这家伙出手不带一丝的元气波动,和当年孟星河一模一样。
要知道当年天河老祖纵横江湖作恶多端,最后真武宗宗主孟星河出手将他打入龙门急流,得亏他身怀异宝,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从那之后,他对孟星河实在是畏惧得要死,这世间也只有孟星河才能调教出这么一个怪胎。
此刻天河老祖心中抱定一个念头,先除掉何安。
三人中,最让他忌惮的是何安的惊神指,上次重创他那一指的威力,迄今为止仍然让他心有余悸。
如今虽有异宝傍身,但境界跌落,他不敢保证能完全接下那恐怖一击,所以必须除掉此子以绝后患。
想到这里,天河老祖攻势愈发凌厉,浑厚无比的真气外溢,掌中银色光辉流淌,蜿蜒如小蛇般萦绕全身,举手抬足间飞沙走石,荡起滚滚烟尘让人睁不开眼。
一把竹刀,在尘雾中出现,萦绕何安身畔,那个极其讨厌的家伙身法变幻莫测,倏左忽右,甚至不惜以命换命,化解无数险情。
天河老祖心中焦躁,嗔目暴喝,颊肉凸起,准备施展秘术,蓦然小腿传来钻心疼痛。
几十道剑影从地底窜出,游鱼般纵横穿梭,快到极致的影子在空中拉出一道道丝线,坚硬的石台被划出斑驳剑痕,弹指之间,天河老祖袍裾被绞得稀碎,双腿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
“呃……啊……”
天河老祖喉中发出痛苦嘶吼,周围被他凝固的天地元气悄然崩塌,那种凝滞压抑的感觉骤然消失,几人如释重负。
空间禁锢消失的瞬间,屈永手臂一探握紧苍梧剑,七十二道剑影如潮,汹涌扑向天河老祖。
“还好还好……你们再不出手,我真顶不住了!”
刘闯喘了口气,摘下朱红葫芦灌了口酒,烈酒入喉,他闭上双目,脸上尽是陶醉与享受。
顷刻,他睁开眼,眸中精光四射,满足地吁了口气,说道:“真他娘的够劲!”
说完他扬起竹刀,大喝:“接着干他!”
天河老祖目眦欲裂,衣袍鼓胀如球,体表泛起水波般的光纹,云海雾气像活了一样,突然暴涌凝成水浪,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无数蓝色水剑从浪花里冲出。
剑影纵横,山崖轰然崩塌,漫天碎石土屑中三道身影如走马灯般缠斗,刘闯神出鬼没,一把竹刀拍膝撞肘的闷响似在敲鼓。屈永苍梧剑闪动,七十二道剑影阵型变幻莫测,截住蓝色水剑。
何安右手食指缓缓抬起,指节泛着青白,像浸透了寒潭里的水。
他的指尖浮起一缕乳白真气,那气息极淡,却凝得极实,其实已不是真气,而是精纯的真元,是他借机疯狂吸纳天地元气凝聚的惊神指第二式戮仙指。
何安窥准时机,一指点出。
一道白光破空,快得离谱,不是直线,倒像一道扭转弯曲的银线,在空气中撕出半透明的轨迹。
所过之处岩石无声崩裂,碎屑还没落地便被绞成齑粉,气流被扯成漩涡,蓝色水剑被瞬间气化,就连云海雾气都被冲得急剧溃散。
天河老祖瞳孔骤缩。
他能感觉到这道真气里藏着某种“破界”的力量,不是单纯的锋利,而是能斩断本源的“道”。
他的护体罡气被银线洞穿,像纸糊的窗户被尖锥戳了个窟窿。
“叮!”
银线擦着他的咽喉划过,搅碎半片衣襟,脖子划痕处没有血,只有焦黑的痕迹,那是真元灼烧留下的印记。
天河老祖踉跄后退,后背撞在崖壁上,“咔嚓”一声,崖壁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他闪身躲过刘闯悄无声息刺来的竹刀,捂着发烫的脖颈,心里终于有了惧意,嘶叫道:“好个……惊神指,竟然是传说中能斩本源的功法。”
“噗……”
苍梧剑如惊虹一现,狠狠刺进天河老祖肩窝。
还未等天河老祖回过神来,脑袋上又挨了狠狠一刀。
这一刀力道极大,劈得天河老祖眼前发黑,气血上涌。
“逼我至此?”
浑厚真气喷薄而出,强大的冲击力将屈永、刘闯两人震飞数米,天河老祖癫狂撕开胸襟衣袍,赤裸的身上鲜血淋漓,疤痕蜿蜒,腹部黑洞腐肉翻卷,里面脏器突突跳动,让人触目惊心。
双腿血肉模糊,不停颤抖,紊乱的气息震得山崖回荡,天河老祖怒不可遏发出嘶吼:“老夫拼着被天道镇压,也要将你们几个小畜生……碎尸万段!”
话音刚落,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掌中骤然光芒大盛,整个秘境随之地动山摇,这是他拼着被天道反噬,用秘术恢复了半步宗师的实力。
他身后出现高大虚影,巍峨如山岳,双手合握,掌中那滴水珠飞快旋转,发出耀眼白芒,化作一条银色匹练凌空飞起,直冲云霄。
天地之间,顿时充斥一股浩荡剑气。
这滴水珠,是上古大能炼化的一条真正天河,也是他的大道根本。
当年他游历昆仑群山,机缘巧合发现一处洞窟,得到这上古大能所遗秘宝,他潜心修炼,可即使达到半步宗师境,也仅仅能够发挥这条真正天河的三成威力。
即便如此,也足以让他横行江湖,由此可见这上古大能的遗宝是何等恐怖,这也是宗师韩宗旺对他格外看重的原因。
剑气冲霄而起,如银河垂挂九天。
天柱峰顶,天人合一、岿然不动的东方式开蓦然睁开双眼。
秘境的天穹原本是铅灰色的,像浸了水的旧棉絮,但当银河纵贯天地的刹那,乌云如墨翻滚沸腾,像烧开的锅。
东方式开神色中透出一丝忧虑,但顷刻间,伸手在身前一划,竟然直接撕裂空间,身影消失。
整片天空突然裂开了道缝隙,那缝隙极细却泛着刺目的金光。
风停了,雾散了,连天穹时而绽放的烟花都消散了,天地元气在这一刻突然凝固,仿佛一切都被暂停了。
所有人胸口发堵,好像无形巨石压在胸膛喘不过气,心脏剧烈收缩。
天道威压滚滚而下……
天河老祖的瞳孔里映着那道金缝,原本狂傲的眼神突然多了丝惊恐。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不知何时插着屈永的苍梧剑,剑身上的铭纹正随着天穹的裂痕同步明灭。
更可怕的是他皮肤下爬满了蛛网般的金线,每道金线都勒得他肌肉抽搐,骨骼发出咔咔的碎裂声。
“天道……天道算什么东西!”
他嘶吼着,强行运转真元,巍峨如岳的虚影挥动天河剑,可金线越勒越紧,他的指甲崩裂,鲜血溅在天穹的裂痕上,竟被金光灼成了飞灰。
第一道天雷落下时,所有人都听见了“铮”的一声响。
那不是雷声,是天道规则具象化的声响,青紫色的雷光裹着金纹,从天穹的裂痕里劈下来,精准地劈在天河老祖的天灵盖上。
他的头颅猛地向后仰去,后颈处的皮肤裂开,露出里面暗紫色的经脉,那些经脉里本该是流动的真气,此刻却成了干涸的河床,布满裂痕。
“噗!”
天河老祖喷出一口黑血,血里裹着细碎的脏器,每一粒脏器都泛着幽蓝的光,这些脏器刚喷出体外就被天雷灼成了青烟。
紧接着,第二道天雷接踵而至。
这道雷光呈土黄色,没有惊雷的轰鸣,只有令人心悸的嗡鸣。
它直接穿透了天河老祖的胸膛,前胸进后背出,心脏位置出现了一个焦黑的洞,洞里飘出一团灰雾,那是他的道种,与巍峨虚影一起被天道规则碾成了齑粉。
那纵贯天地的银河失去控制,缓缓缩小,最后化作一滴水珠,砰然落在何安身旁,莹然滚动。
天河老祖的身体开始崩解,先是双腿,骨头碎成粉末,连带着筋脉一起化作飞灰,接着是右肩,皮肉如烂泥般剥落,露出里面白森森的骨茬,最后是他的脸颊,皮肤像被剥下的蝉衣,五官扭曲成一个狰狞的嘴脸,喉中嘶吼着:“我……不甘心……”
但最骇人的是他的元神。
当肉身崩解到只剩头颅时,他的元神终于从眉心钻了出来。
只有宗师境才能修出元神,但他凭借遗宝神通早一个境界炼出元神,那是一团半透明的光团,表面布满裂纹,每道裂纹里都渗出金色血迹。
元神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又一道天雷劈中,这次的天雷是红色的,像根烧红的钢针,直接刺穿了元神的核心。
元神剧烈颤抖,裂纹里渗出的金血越来越多,最终嘭的一声炸开,无数细碎的光点飘向天空,又被天穹的裂痕吸了回去,像被巨兽吞噬的星屑。
天穹的裂痕缓缓愈合,金光逐渐隐去。
秘境又恢复铅灰色的天幕,空气里还残留着焦糊味,那是天道规则灼烧天河老祖的气息。
何安望着天河老祖消失的地方,那里只余下一缕黑烟,风一吹,消散的干干净净。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屈永收剑入鞘,声音有些沙哑。
刘闯蹲下身,拨开被烤焦的碎石,从灰烬里面扒拉出一个小瓶子,一只精致香囊,眉开眼笑道:“这老东西……倒是真能闹,连天道都惊动了……喂,何安兄弟,快把那宝贝水珠捡起来,我们开始分赃!”
何安袖上不知何时落了片松针,松针上残留着天河老祖最后那缕未被完全吞噬的元神光点,它像颗星星,在灰扑扑的世界里,闪了闪,便彻底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