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茉忙完实验室的事,已是凌晨两点钟。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研究院的宿舍。
宿舍里亮着一盏灯,那阿茉那颗疲惫的心灵缓缓回温。
宿舍是一室一厅,装修简雅,如她和古承昭这般身份,能申请更高规格的宿舍,只不过她和古承昭都是生活简单的人,不喜铺张浪费,这种简单的一室一厅住着就很好。
古承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中捧着一本书,脑袋已经耷拉到胸口,鼻梁上的眼镜亦是岌岌可危。
鼾声如雷,那阿茉笑着摇了摇头。
沙发旁亮着一盏落地灯,昏黄的灯芒弥漫在男人四周,营造出一室温馨的静谧。
那阿茉在玄关处小心翼翼的换拖鞋,走进去,看到餐桌上摆着已经凉透的饭菜。
那阿茉微微一笑,端起盘子拿进厨房的微波炉热菜。
这时古承昭脑袋往下栽,重力作用下忽的清醒过来,他抹了一把脸,看到厨房灯亮着,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
“阿茉,你回来了。”
那阿茉端着热好的菜走出来。
“你不用等我,明天还有一场重要的会,快回卧室睡觉吧,养好精神。”
古承昭顺手帮她拉开座椅,等那阿茉坐下后,坐在了她旁边,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她面前。
“下午不忙的时候睡了一觉,现在睡不着。”
那阿茉笑着抬手帮他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刚才也不知道是谁,鼾声跟打雷似的。”
古承昭无奈笑笑。
“对了,你今天去录节目,怎么样?还适应吗?”
提到这个,那阿茉就来兴致了,喋喋不休的给古承昭讲了起来。
她重点提到柳润熙和容羡宁沈又安有多么天才的大脑,都是国家未来的栋梁之材。
古承昭抽了一张餐巾纸,温柔的擦掉那阿茉嘴角的饭粒,笑着说道:“少年强,则国强,他们才是国家未来的希望。”
“对呀,尤其是沈又安,简直是天才的大脑,你知道她如何重新解构黑洞信息悖论吗?”
那阿茉将沈又安的论证一句一句复述给古承昭听,竟是一字不差。
古承昭感慨道:“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啊,物理学正需要这样的人才。”
“所以我提出让她进我的实验室,不过她没有直接答应我,我想有机会找她再谈一谈。”
古承昭笑道:“这小姑娘挺有主意,要知道外边有多少博士生硕士生挤破头想进你的实验室,她一个高中生还需要考虑?”
“沈又安不同于一般的天才,我想她应该是有别的考虑。”
“对了,我跟你说说容羡宁吧。”
古承昭挑了挑眉:“那个身世很惨的小男生?”
“他的身世比我想的还要惨,也是个天才人物,可惜家庭拖后腿,从小没有良好的教育环境,但能拿到头脑风暴的第三名,足以说明这孩子成长的很好,我很心疼这孩子,想认他做干儿子,力所能及的帮帮他。”
古承昭深深的看着她:“你认真的?认干亲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那阿茉摇了摇头:“那孩子比我想的更清醒,他拒绝了。”
那阿茉想到什么,忽的瞪向古承昭:“你什么意思?不愿意吗?是觉得那孩子的身份配不上你古家的门楣?”
古承昭一看老婆生气了,立即头大如斗,赶忙哄着她:“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我只是觉得才刚刚认识,对那孩子的了解尚不足万一,反正有的是时间,咱们慢慢了解,再说了,就算想帮那孩子,也不必拘泥于关系上。”
“我就是觉得和那孩子有缘,一见他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想和他亲近,可能是我母爱泛滥了吧,哎……。”
“你想想璧尘,那孩子……。”
两人一时都沉默住了。
自上次和古璧尘吵架之后,古承昭立下了狠话,他一天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一天就别想踏出古家一步。
他以为凭这孩子的倔性,得关十几天的禁闭才能长长记性,但没想到第二天他就认错了。
古承昭仍然记得那孩子认错时的态度。
他依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只是为了自由而不得不做出的妥协。
那一刻,他在这个从小精心教养君子之道的儿子身上,看到了一种名为虚伪的东西。
他忽然感觉到一阵疲惫,再多的训诫教诲此时此刻都变的苍白无力。
他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孩子的德行会变成如今这样,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误。
是他和阿茉工作太忙,从小陪伴的时间太少,让孩子没有感觉到爱,因缺爱而致使心理出现问题吗?
还是他对孩子的管教太过严苛,让孩子感觉到了压迫性,孩子心理承受能力太弱,继而引发的叛逆期?
还是……
他借口找了一遍又一遍,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
这孩子走了歪路。
“明天周末,咱们回家一趟,看看孩子吧。”
“可是你明天还有重要会议……。”
“会议集中在上午,赶得及的话,还能赶上回家吃午饭,璧尘那孩子如今这样,我们做父母的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能多陪伴孩子就多陪伴吧。”
那阿茉沉默着点点头。
是啊,璧尘才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应该将泛滥的母爱倾注在璧尘身上,否则对璧尘也是不公平的。
璧尘今日,何尝不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失职呢。
夫妻俩深夜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反省。
——
容羡宁成了麦霸,便宜了大家的耳朵。
不得不说,容羡宁唱歌是真好听啊,有些歌唱的比原唱都有味道。
七个人排排坐,安静的欣赏容羡宁带来的听觉盛宴。
一首一首,从欢快的小甜歌到悲伤的情歌,任何曲风信手拈来。
沈又安推了推闫露,让她上去换容羡宁。
再这么唱下去,嗓子先受不了了。
玩到凌晨一点,大家才散去,各回各家。
冷云飏有司机来接,本着绅士风度,他先送其他几位女士回家。
冷云飏站在车门旁,笑着朝路边的三人挥了挥手:“回见。”
这三人真有意思。
脑补一出三角大戏。
冷云飏钻进车里,很快豪华轿车消失在车流中。
沈又安看向歪倒在柳润熙身上的少年,非常无奈的耸了耸肩。
KtV的服务员误把香槟当饮料送进了包厢,容羡宁喝了几口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醉了。
这孩子喝醉了很老实,就是睡觉。
沈又安现在就想办法怎么解决这个麻烦。
柳润熙问道:“他不是有个形影不离的保镖吗?”
沈又安说道:“咱们晚上聚会,他带一个保镖,未免有摆谱的嫌疑,因而节目一结束,他就让肖琥先走了。”
说到底,还是容羡宁想跟他们融入在一起,沈又安也是大明星,但身边从来没有助理也没有保镖。
容羡宁不想搞特殊。
“不如在酒店开个房间,让他睡一晚得了。”
柳润熙提议。
沈又安压低帽檐,想了想说道:“送他回家。”
柳润熙看了她一眼。
沈又安抬眸与他对视,深邃的眸光流露出一抹狡黠。
像一只打着坏主意的狐狸。
柳润熙很快就洞察了她的目的,无奈的笑了笑。
“那就舍命陪君子吧。”
沈又安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容羡宁所住的高档公寓。
想要知道容羡宁的住址,对沈又安来说简直不要太容易。
下车后,柳润熙背着容羡宁往小区里走。
有容羡宁这张脸在,保安很容易就将两人放行。
沈又安找到容羡宁家,敲了敲门。
敲了半天没人应声,沈又安准备再敲的时候,门忽的从里边打开。
“敲敲敲,敲什么敲,又忘了拿钥匙你怎么不把自己给忘了……。”
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强制性灌入耳朵。
看到门口站着一对陌生的男女,周蓉的骂声立即吞了回去。
“你们谁啊?”
沈又安目光落在女人凌乱的衣衫上,以及脖子上暧昧的红痕,然后定格在女人的面容上,镜片后眸色深幽,嘴角翘起一抹隐秘的弧度。
“阿姨好,我是容羡宁的朋友,我叫沈又安。”
周蓉感觉这女孩看她的目光怪怪的,像是扒光了她的衣服,将她里里外外都看透了,莫名的周蓉感觉后背汗毛直立,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柳润熙礼貌的点头打招呼:“柳润熙。”
周蓉这才看到柳润熙的背上有人,那不正是容羡宁吗?
周蓉皱了皱眉:“他怎么了?”
语气听不出关心,反而透着几分嫌弃。
“我们今晚聚会,容羡宁不小心误喝了香槟,喝醉了,我和柳同学送他回家,阿姨,我们可以先进去吗?”
周蓉一直堵着门,被沈又安提醒后,这才往旁边让开。
沈又安和柳润熙走进去。
这套公寓的格局很是分明,绕过玄关正对客厅,主卧在客厅左侧,书房在客厅右侧,是三间朝南的格局。
沈又安指了指左边的主卧,“那应该是他的房间。”
柳润熙抬步朝主卧走去。
周蓉反应过来立马上前拦住两人:“他住这边的房间。”
周蓉指着右侧的书房迫不及待的说道。
沈又安望着眼前的妇人,笑着眯了眯眼。
周蓉忽的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压迫感,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心底一阵莫名其妙。
“阿姨,我记得阿宁是住在主卧的,什么时候住书房了?”
“那什么,是宁宁孝顺我们,书房的床太小了,他主动把主卧让给了我们。”
周蓉说谎话不打草稿。
实际上是有一天容羡宁回来发现周蓉夫妻俩在他房间的床上乱搞,差点气晕过去,什么都不要了,直接去沙发上蜷了一夜。
后来他回来的越来越少,基本上住在了录音棚,有时候住公司的休息间,能不回家就不回家,家里完全成了周蓉夫妻俩的天下。
“原来是这样。”
书房只有一张一米二的折叠小床,周蓉赶忙摊开床,又抱过来被褥铺好。
柳润熙将容羡宁放在床上,简易的小床咯吱咯吱作响,一个翻身都怕床塌了。
沈又安叹了口气:“阿宁正在长身体,睡这种床怎么行,阿姨,阿宁是您的亲儿子,您是一点都不心疼啊。”
周蓉有些不开心,心想你算哪根葱,在这指手画脚的。
“我亲儿子我怎么不疼,是他喜欢睡这种小床,我也管不了啊。”
这话骗鬼去吧。
沈又安给容羡宁盖好被子,抬手测了测容羡宁的额头温度。
容羡宁的脸红的很不正常,额头温度稍高。
沈又安想了想说道:“阿宁可能对酒精过敏,导致机体释放组胺,严重点引起发烧,你今晚一定要注意,照顾好阿宁。”
“还用你提醒?”周蓉说话很不客气。
她不喜欢这个女生,说话一股子阴阳怪气的味道,看她对容羡宁关怀备至的模样,不会是喜欢容羡宁吧?
周蓉眯起眼睛。
将沈又安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眼神满含挑剔。
沈又安把容羡宁的手机拿出来,确定手机还有电量,放在容羡宁枕头旁,确保打电话的时候他能第一时间接到。
柳润熙这时说道:“你留在这里,我下楼去买药。”
看这女人的样子,就知道不可能会好好照顾容羡宁,他和沈又安一走了之,沈又安必定不会放心,还是早早将麻烦扼杀在摇篮里为好。
沈又安点了点头:“多谢。”
柳润熙匆匆离去。
这时容玉和披着衣服走过来,打着哈欠嘟囔道:“这么热闹呢,是宁宁回来了?”
容玉和看到静坐灯下的少女,一个激灵,什么瞌睡瞬间跑的一干二净。
“你你你……。”
天仙下凡啊。
周蓉看到容玉和眼里的色欲,气的头晕脑胀,上来就是一巴掌拍在容玉和身上。
“你你你什么,她是宁宁的同学,宁宁喝醉了她送宁宁回来,还有个男同学,下楼买药去了。”
背对着沈又安,周蓉恶狠狠拧了一下容玉和的耳朵,警告他把色心收收。
容玉和一听是容羡宁的同学,咳嗽了一声。
“那什么,宁宁小小年纪就喝酒,不学好啊,不会是你们带坏的吧?”
沈又安扭头看了一眼夫妻俩,唇角微弯,看起来温柔又乖巧。
容玉和一颗心脏砰砰狂跳。
“那叔叔可误会我了,阿宁是不小心误喝了香槟,阿宁这体质,应是对酒精过敏,但我看新闻,叔叔酒量不错,酗酒还打人呢,看来阿宁没有遗传到您的好基因。”
她着重咬字在好上,多么温柔的语气,容玉和听的飘飘欲仙,周蓉却快气死了。
这小丫头嘴皮子真厉害,字字句句都是阴阳怪气,替容羡宁抱不平呢。
沈又安看容羡宁额头冒出汗,她拿着纸巾轻轻擦拭。
她背对着夫妻俩,忽然轻声道:“我看阿宁和你们长的一点都不像,他真的是你们的亲生儿子吗?”
沈又安轻轻扭头,唇角含着一抹温软的微笑,像仙女一样出尘脱俗,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却闪烁着幽深而诡谲的光。
她没有错过夫妻俩那一瞬间慌乱的神色。
沈又安嘴角笑意加深。
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