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羡宁得到了一百位评审团学者的一致好评。
最终得到了目前全场的最高分九十五分。
音乐天才不仅在技术以及情感还有思想表达上都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更在艺术境界上令人不得不惊叹。
没有人不为这样的天才折服。
之前的九期节目,他更像衬托沈又安这朵鲜花的绿叶,很少有展现他自己的时刻。
而今,他终于迎来了自己的高光。
他不是谁的绿叶,他是自己人生的大男主。
所有人仿佛已经看到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在不远的未来,爆发出璀璨的光芒,闪耀乐坛。
台下是数不清的鲜花与掌声,一双双瞳眸里盛满了对天才的仰慕与叹服,少年就站在那一束纯白的追光里,沉静着不言不语。
小小年纪,却已修炼得不骄不躁,让人惊叹的同时也着实心疼。
容羡宁再一次真诚的感谢出题人评审团及台下的观众后,缓缓退场。
一位天才退场,下一位天才登场。
若说容羡宁是灿烈的太阳,永远明媚耀眼,那柳润熙就是长夜里高悬夜空的明月。
气融洁而照远,质明润而贞虚。
那永远孤悬的明月,圣洁出尘,却独不照我。
少年站在舞台上,一束追光落在他的身上,像是月光的颜色,与少年融为一体。
朦胧中模糊了眉眼,只有那如月般孤傲清冷的气质,淡淡的洒向人间。
出题人是作家协会副会长,着名文学家、有言情小说天后之称的香雪儿。
她笔下的爱情轰轰烈烈、荡气回肠,令万千读者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尤其她写的虐文,让无数读者哭到窒息,虐到肝肠寸断,有人说,她将爱而不得写到了极致。
到底是怎样的人,能写出这样极致的爱情呢。
香雪儿缓缓现身,现场爆发雷霆般的掌声。
她的作品翻译成无数种语言畅销海内外,电视版电影版翻拍过无数部,几乎部部大卖,在场的学者和观众几乎都看过她的作品,这就是言情天后的国民度,其受追捧程度丝毫不亚于顶流。
香雪儿本人个子并不高,最多不超过一米六,穿着一件裁式简单的连衣裙,皮肤很白,容貌甜美,气质乖巧,就像二十出头的大学生一样。
谁能想到她本人已经三十五岁了。
保养的太好了,背个双肩包去冒充大学生一点问题都没有。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乖巧甜美的小女生竟然会写出那么多虐到令人窒息的爱情小说。
香雪儿握着话筒,她并不习惯成为人群的焦点,声音有些紧张:“大家好,我是香雪儿,我最近在创作一部新小说,大家也都知道,以往我的作品中,爱情大多是轰轰烈烈,主角们爱的死去活来,剧烈的情感冲突,我写的酣畅淋漓,读者们也看的酣畅淋漓,但是再激烈的爱情,最终还是要回归平淡,就像童话故事中的结局,公主和王子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可是合上童话书,他们即将面对的,才是真正的爱情,孩子父母的介入,柴米油盐的琐碎,那才是真实。”
“我想创作的新小说,就是合上的童话书,是另一类的爱情,它并不激烈,却足够隽永,它可能含着人性的劣根,却也是长夜里唯一的光明,在这个创作的过程中,其实我遇到了很多的难题和困惑,也是借由这个机会,我提出了这个论题。”
香雪儿看向柳润熙。
在看到少年的一瞬间,她脑海中那个朦胧的影子,仿佛一瞬间有了清晰的轮廓,她握着话筒的手在隐隐颤抖,昭示了内心巨大的波动。
她静静凝视着少年,就好像凝视着笔下的那个人物。
“在文学的永恒图景中,“逃避爱情”是人物塑造的深刻必然,还是对生命可能性的懦弱放弃?它最终通向的是灵魂的救赎,还是更深的囚笼?”
这是她出的题,也是她目前创作过程中切实遇到的难题。
她想来这个平台,需求一位天才为她解惑,也许新鲜的血液能碰撞出更大的火花,给予她新鲜的灵感。
见到少年的这一刻,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来对了。
广播提示,柳润熙开始作答。
少年沉默着,像一尊陷入思考的雕塑。
台上台下无数双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观众席中,闫露有些紧张的抓住高雨萼的手。
“他为什么要选文学?他最擅长的分明是理工科,为什么要这么为难自己?”
高雨萼给了她一个白眼:“你对柳大神有什么误会?他可是过目不忘的全科天才,只比沈又安差了那么一点点……。”
差的那一点点只是两位天才之间的较量,跟她们这种凡夫俗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何况……
高雨萼挑了挑眉:“你不觉得香雪儿老师出的这道题很有意思吗?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我很期待他的回答。”
闫露愣了愣,仔细琢磨了一下,恍然大悟。
“对呀,柳大神平时那么闷骚,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这可是个好机会,让我们看看他究竟是怎么个想法。”
“逃避,在文学中并非千篇一律,它是哈代笔下裘德对世俗婚姻枷锁的恐惧性退却,是卡夫卡世界中个体面对庞大未知时蜷缩进甲壳的本能,它是百年孤独里布恩迪家族成员们对预言般宿命轮回的绝望闪躲,爱意往往成为这宿命的加速器,它也是红楼梦中贾宝玉对金玉良缘的消极抵抗,以遁入空门的终极逃避对抗无法自主的命运,甚至,在艾米莉狄金森的诗歌里,逃避成为一种主动选择的、近乎神圣的孤独,将汹涌的情感内化为璀璨的诗行——灵魂选择自己的伴侣、然后将门紧闭。”
少年的声音是理工男独有的冷静清晰,却又蕴含着文学浸润的独特韵律。
香雪儿目光亮了起来,她没想到,这少年竟有如此庞大的文学数据库,用精准例证来分析“逃避”的多样性,果然是理工男思维。
接下来从盖茨比到呼啸山庄再到霍乱时期的爱情,柳润熙用理工思维解构文学现象,并提出分析框架犀利批判洞察文学,揭示了“逃避”的代价与囚笼本质。
分析至此,结论似乎清晰。
“逃避,更多时候导向的是囚笼而非救赎,是懦弱的放弃而非深刻的必然,然而……。”
少年冷静的语调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好似在那极致的理性中渗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然而,当我们站在文学之外,站在此刻此地,以一个同样在某个方程式中,将某个重要变量长期置于逃避状态的个体视角重新审视这个命题时,我发现了一个悖论。”
全场陷入一片针落可闻的寂静之中。
香雪儿静静的等待着少年的论证。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在论证的高潮中,少年会在逻辑的尽头撞上情感的真相。
这就是她想要塑造的角色,想要追求的渺茫的灵感。
“我可以用数学模型分析人物行为,用文学理论解构文本意图,甚至能背诵千百个关于爱与逃避的篇章,但当我试图将这套精密的分析框架应用于……。”
少年停顿了一下。
“应用于自身那点可笑的、下意识的闪躲时,所有的逻辑都失效了。”
闫露震惊的欢呼了一声,又赶忙捂嘴,激动的扯着高雨萼的袖子。
“他终于直面自己的内心了。”
香雪儿坐直了身子。
“这失效并非源于知识或智力的匮乏,而是因为,爱,或许是宇宙间唯一一种无法被完全纳入任何确定性模型的现象,它像量子叠加态,在你观测的瞬间才坍缩为现实。逃避就是拒绝观测,企图永远保持那模糊的、安全的可能性,却也因此永远失去了让现实诞生的机会,这是一种……。”
少年停顿了片刻,似在寻找合适的词汇。
“对存在本身的怯懦。”
香雪儿惊叹,简直是天才般的洞察与比喻。
“文学中那些因逃避而坠入深渊的角色,他们的警示如雷灌耳,但更触动我的,是那些在绝境中依然选择勇敢面对爱的微光,他们并非没有恐惧,而是在恐惧中选择了更大的勇气,直面内心真实需求的勇气。”
“就在刚才剖析这些勇敢者时,我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一个具体的微笑,一个困扰我许久的干扰项,一个我试图用无数公式和诗行去屏蔽、去优化掉的变量,我终于明白,我对她的逃避,并非源于任何文学模型中那些崇高的必然性,也绝非艾米莉狄金森般神圣的孤独选择,它仅仅源于……。”
少年微微一笑,眸光坦然而真诚。
“一个天才在情感方程前的、最基础的自变量——恐惧,害怕失控,害怕不完美,害怕那个精密运转的系统被不可预测的情感洪流冲垮。”
“但文学这位最严厉也最慈悲的导师,以及这个辩题的逻辑终点,都在向我揭示:真正的囚笼,不是面对爱可能带来的风险,而是因恐惧而自我禁锢的心,逃避是比任何可能的失败都更彻底的投降。”
“因此,回答辩题,在文学的永恒图景中,逃避爱情或许承载着人物塑造的深刻性,但究其本质,它更多是人性脆弱性的体现,是一条看似捷径实则通向更幽深困境的死胡同,它通向的,往往不是救赎,而是自我构筑的囚笼。”
面对台下无数双目光,少年从容而自信的一笑。
“对我而言,今天最大的收获,不是赢得比赛,而是在这场关于逃避的思辨中,找到了面对自己内心真实的坐标,逻辑的链条已清晰指向唯一的解:懦弱的放弃到此为止。”
少年弯腰鞠躬。
“感谢辩题,感谢文学,接下来的课题,我要亲自去求解那个变量了。”
半晌后,台下爆发雷霆般的掌声。
闫露捂嘴爆哭:“他是不是在表白?”
高雨萼沉默了。
“怎么比容羡宁还要浪漫啊,我不行了,求求你们了在一起吧。”
高雨萼抿了抿唇:“逻辑推导到极致,爱无法被建模,他终于想明白了。”
“可惜,安安没有看到。”
闫露晃了晃手机:“我都录下来了,到时候我要第一时间给安安看,安安会感动的吧。”
作为两人最大的cp粉,闫露始终没有放弃过,现在终于看到曙光了。
高雨萼摇了摇头:“安安比他更理性。”
一个有更高追求的人,永远不会被困于情爱的方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