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庙南五里外是靳寨村,再往东南行二里地就是金盔李村,从这里再南行六七里地便是闯军辎重要地——朱仙镇了。
靳寨,一个不大的小村寨,常住的百姓只有五百多口人,算下来还不到一百户人家,像这样的村寨普遍存在于中原大地上。
正所谓“一望二三里,烟村四五家”,就是河南这片中原大地上最好的写照。
每相隔二三里地的距离,便有一个三五十户人家组成的小聚落,再相隔七八里或十余里则会有一些大的村寨,往往会有二三百户人家聚集,人口也多达千人以上,甚至还有些两千多人口的大村寨。
而在那些河湾处、或者官道边,则会形成一些大的集镇,这里不止是人口密集,更因有河运与官道之利,往往客商云集,成为远近闻名的大商埠,其繁华程度甚至会超过一些偏远的县城。
比如闯贼占据着的朱仙镇,便是如此!
河南平原上大小村落,有若星罗棋布一般,错落而有序地展布在这片中州大地,这种布局既保留了传统农耕文明的聚居智慧,又体现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理念。
靳寨便是这片大地上的一处小村寨,虽然已经残破不堪,却仍有不愿或是不能逃走的老弱,坚守在这处破败的寨子里。
早前闯王大军过境之时,他们也是惶恐不安了许久,但要么是死不舍家的、要么是实在跑不动的,所以也就都硬挺着留了下来。
可他们没有想到,闯王的大军对他们竟然秋毫无犯,非但如此,还挨家挨户的给留下来的人们发放银钱,虽然不多,但也足以让他们感到震惊了。
而今天他们看到的情景,更是彻底改变了他们的三观,直接将他们心里的全部认知都彻底震碎了!
中原地方的老百姓这些年间,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流贼过境,也不记得经历过多少次剿贼大军的来来往往……
但他们却深刻地晓得“贼来如梳,兵来如篦,官来如剃”的道理!
可今日这些贼和兵,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呢?
闯贼大军路过村庄,不但不抢掠,竟然还发放银钱,已经让他们深感震惊了。
可今日来的官兵却更为出奇,他们虽然也没有逐户查抄抢掠,但是他们却挨家逐户的统计丁口,然后按照每户现有的丁口发放粮谷薪材。
这还不算完,带兵的武将还在南北两端的村口处,各设立了一处粥棚,每日早晚各施粥一次,这对于长期处在饥饿状态下的百姓,无异于山珍海味。
相比于闯贼的发钱方式,勇毅军的发粮、施粥更为实在,也更能打动这些贫苦百姓的心!
毕竟在这般兵荒马乱的时刻,就算手里有银钱,又要到哪里去买粮谷呢?
就算能够找到地方买粮谷,可这种时候粮谷又是什么价格,凭闯贼发放的那一点点银钱,又能买回多少粮谷?
而勇毅军这种方式就不一样了,他们选择了最为简单粗暴,却也是最为直接有效的方式,一边发粮,一边施粥。
论收买人心——还得看我“永宁伯”啊!
靳寨不过才剩下三十多户人家,一百多口子人,且又都是些老弱幼小之人,就算放开了给他们吃,又能吃得了多少粮食,何况只是每日定量放粮和施粥呢?
由此可见,这个事儿的面子大于里子,最主要的还是争取民心所向,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好的结果!
为官兵、为大明、为勇毅军落下一个爱民护民的好名声,彻底转变大明官军在河南、尤其是开封周边百姓心目中的形象。
唯有如此,才能得到百姓们的真心拥护,才能在击退闯贼大军后,迅速稳定住开封府的局势,组织百姓恢复生产,巩固住得之不易的战斗成果。
如今的河南地方,闯王“不纳粮”的口号,已然深入人心,得到了许多地方百姓的真心拥护,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虽然朝廷上对此并不十分认可,但身在开封的永宁伯确是心知肚明,如果不作出一些行之有效的改变,就算今天击退了闯贼大军,也难保他们不会死灰复燃,再次反攻回来。
所以,放粮与施粥是实际行动,而“重新丈地”、“荒地军屯”、“三年免征”、“减租减息”等一系列新的政策口号,也随着勇毅军的转战,在开封府地方渐渐流传了开来。
之所以喊出这些新的政策口号,其实就是为了跟闯贼争取民心,为了使勇毅军能够得到河南百姓的真心支持,为了勇毅军能够在河南地方长久驻扎打基础。
而为了使百姓们能够相信这些口号,放粮和施粥则在其中发挥了最为直观的作用!
…………
“国栋,你知道这几个月给俺憋啥样了么?”陈铮紧拉着张国栋的手,十分热情地同他说着话。
“别扯这些个没用的,俺就问你一句话,这几个月里你砍了多少颗贼头下来?”张国栋一脸正色,看上去不像是在开玩笑。
“别提啦。”
陈铮一听这话,心情登时不好了起来:“你还真是哪壶不来提哪壶啊。”
“就他娘的刚开始打了几下子,后面这贼兵似乎也学尖了,根本不来硬攻,只每日远远的打打炮。”
陈铮最后更是抱怨了起来:“哎,真他娘的不过瘾啊!”
“就是……早知道是这样憋屈,俺就不跟着来了哩。”
张国栋看着跟陈铮一起出言抱怨的杨世杰,笑道:“二舅哥,你不是争着抢着要来相公庙嘞?”
“啊!”
杨世杰大眼一瞪:“俺是抢着来的,可怎曾想闯贼却这般孬嘞。”
“哈哈哈……”
他几人说着不由得会心大笑了起来。
邙山寨首兼民团总指挥徐友思这时也笑着说道:“相公庙一仗,虽说打得不算十分激烈,可也十分凶险。”
他看了一眼陈铮,才继续说道:“一想起被十余万贼军重重围困,我的心里直到现在都还有余悸啊!”
杨世杰看了他一眼,接言道:“没那般严重,闯贼也不过如此,头里打了两下子,就如霜打的茄子般蔫吧啦。”
“二公子,你敢说当初被围困时,就一点没怕过么?”徐友思笑着问道。
杨世杰略显尴尬地一笑,忙遮掩道:“怕,俺怕个球子嘞,俺巴不得贼人整日猛攻,好多杀些贼头报功哩!”
“哈哈哈……”
张国栋见状忙转移话题,道:“好嘛,今日可有得战功给你们几个杀嘞!”
杨世杰闻言立刻兴奋了起来,叫道:“国栋将军,快说……打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