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染红了西边的天空。皇浦云带着几名弟子,趁着城门即将关闭的最后一刻,悄然走出了城。他们都知道,城外的暗处,一定有黑衣人在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因此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之色,脚步也格外谨慎。
一出城门,皇浦云便示意弟子们分散开来,沿着城墙根下的荒僻小径前行。他们尽量避开大路,专挑那些茂密的树林和低矮的灌木丛穿行。每个人都压低了身形,用树枝和杂草将自己伪装起来,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皇浦云走在最前面,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不断扫视着四周的动静。他知道,那些黑衣人如同鬼魅般难缠,稍有不慎,便会暴露行踪。弟子们紧紧跟在他身后,一个个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生怕弄出一点声响。
他们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又越过一片荒芜的田野。一路上,他们不敢走大路,不敢点灯,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和星光辨认方向。遇到开阔地带,他们便会趴在地上,匍匐前进,避开可能存在的视线。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皇浦云立刻示意弟子们停下脚步,迅速躲进一处茂密的灌木丛中。他们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马蹄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直到确认安全后,他们才小心翼翼地从灌木丛中钻出来,继续前行。
就这样,他们走走停停,避过了一波又一波的黑衣人。不是他们怕黑衣人,而是不想打草惊蛇。
夜色越来越深,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他们轻微的脚步声。皇浦云知道,他们必须尽快找到沈兰等人,否则一旦被黑衣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继续在黑暗中穿行,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焦急和不安。但他们知道,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只有保持冷静,才能摆脱黑衣人的追踪,顺利找到沈兰他们。于是,他们咬紧牙关,一步一步地朝着预定的方向前进,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月光下,他们的身影在荒野中显得格外渺小,但他们的眼神却异常坚定。他们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危险也无处不在,但他们必须坚持下去,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等待着他们的人。
终于,在经过一番艰难的跋涉后,他们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山谷。皇浦云示意弟子们停下脚步,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确认没有异常后,才带着弟子们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山谷中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几声虫鸣。他们知道,这里暂时是安全的,但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皇浦云抬头望了望天空,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形成了斑驳的光影。他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暗道:沈兰他们会在这里吗?希望他们一切平安。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弟子们,他们一个个都显得有些疲惫,但眼神中却依旧充满了坚定。皇浦云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继续前进,朝着山谷深处走去。
逃出乱葬岗的腐臭迷雾,沈兰的绣鞋已被荆棘划得稀烂。身后的衣袂破风声却像毒蛇吐信,那伙黑衣人竟能循着她散逸的灵气紧追不舍。
\"少夫人,屏息!\"一名弟子在侧后方急喊,剑锋劈断横生的野藤。可丹田内的灵气如同被惊扰的蜂群,越是刻意收敛,反而波动得越厉害——方才为挣脱铁链,她强行催动了灵气,此刻周身灵气紊乱得像团破絮。
暮色四合的密林里,月光被层叠枝叶剪得支离破碎。为首的灰袍老者指尖凝着幽蓝火符,每一次符咒离体,都在沈兰身后丈许处炸开青绿色的光痕,光痕落地之处,草木竟瞬间枯死。
\"他们不是寻常的人。\"沈兰突然拽住林砚的手腕转向左前方,那里有片开阔的乱石滩。她能感觉到灵气正顺着掌心的伤口飞速流失,那些黑衣人就像一群循着血腥味的鬣狗,明明已奔出十里山路,那股阴冷的杀意却始终悬在头顶,如同乌云压城般密不透风。沈兰咬紧下唇,尝到血腥味时忽然明白——今夜这场追杀,除非有人倒下,否则绝不会停下。
两名弟子搀扶着的沈兰在密林中狂奔,身后黑衣人的气息如影随形。\"师兄,他们怎么甩不掉?\"青衣弟子忽然驻足,掌心凝聚的灵光微微颤抖,\"少夫人的气息...像黑夜中的灯笼!\"
灰衣弟子猛地顿住脚步,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左前方一处被藤蔓遮掩的山壁。\"是灵气追踪!快进洞!\"他挥剑斩断碗口粗的古藤,露出幽深的石洞入口,两人合力将沈兰轻放在干燥的石台上。
\"守住洞口!\"灰衣弟子反手结印,掌心腾起淡青色灵气,如薄雾般覆向洞口。青衣弟子立刻会意,指尖泛起莹白灵光,与师兄的青雾交融成半透明的光膜。石洞内,沈兰胸口微弱起伏,一缕若有若无的粉色灵气正从她衣襟间逸出。
\"结'锁灵阵'!\"两人同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掌心灵光中。青白蛇形灵气骤然暴涨,在洞口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灵气屏障,石缝间渗出的寒气被灵光蒸腾成白雾。随着最后一道灵诀打入,洞口的光膜渐渐隐去,只留下一层肉眼难辨的淡金色涟漪,将沈兰的气息彻底锁在洞内。
\"这样...应该能瞒过追踪了。\"青衣弟子扶着石壁喘息,望着恢复原貌的藤蔓洞口,只有空气中残留的灵气波动证明方才的施法。远处,黑衣人的脚步声似乎停滞了片刻,随即又朝着更远处的山谷追去。
朔风卷着枯叶扑在洞口,沈兰望着那两个裹着青色衫的小小身影,心口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左边那个看起来不过十几岁,气喘吁吁得发红的鼻尖下出着浓气,却仍把脊背挺得笔直;右边的石头更矮些,握着铁剑的手冻得指节发白,听见风声就警惕地眯起眼,活像两只护崽的小兽。
这已被追了几个时辰了。昨日公爹为护她引开黑衣人,临走前只来得及将这两个徒弟推到她身边:\"护好少夫人。\"那时她还想着这两个半大孩子能顶什么用,此刻见他们轮流守着,把最后半块干粮塞给她,才惊觉自己还不怎么了解,自己那个看起来和实际年龄小很多的公爹。
洞壁渗出的水珠在石缝间凝结成冰,三人蜷缩在灵力墙后,听着彼此粗重的呼吸在狭小空间里碰撞。脸贴着冰冷的岩壁,冻得发紫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宗主在乱葬岗分开跑前塞给他的护身符,此刻却冷得像块寒铁。
\"不能再等了。\"他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灵力墙泛起涟漪,映出他身后师兄师姐苍白的脸。师姐想拉住他,指尖却只触到一片冰凉的光晕。
\"我去去就回。\"一个弟子咬碎了嘴里的冰凌,掌心腾起微弱的白光。随着咔嚓一声脆响,淡蓝色的灵力墙裂开细缝,冷风裹挟着雪沫灌进洞来。
他像狸猫般窜出洞口,落地时积雪没到小腿。正午的日头晃得他眯起眼,松林中静得能听见雪粒从枝桠坠落的声响。弟子屏息凝神,将灵力探向四周——没有黑衣人的气息,只有几只受惊的野兔窜进灌木丛。
正当他要转身回禀,眼角余光瞥见松针上挂着的一缕黑布。那布料在枯叶映衬下格外刺目,边缘还残留着灼烧的焦痕。弟子心头一紧,猛地抬头望向密林深处,只见三十步开外的草地上,一枚玄铁令牌半埋在土里,令牌上的幽火纹章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不好!\"他倒抽一口冷气,转身便要退回山洞。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枯叶碎裂的轻响,弟子僵在原地,喉间涌上铁锈味——那是灵力逆行的征兆。他缓缓转头,看见树林中缓缓走来三个黑衣人,为首者手中长剑滴落的不是水,而是暗红的血珠。
洞内壁后的两人听见一声短促的惊呼,随即归于死寂。少夫人颤抖着伸出手,却只摸到冰冷的石壁和不断消散的灵力余波。洞外的阳光突然暗了下去,仿佛有巨大的阴影正缓缓笼罩这片松林。
太阳没入西山时,皇浦云猫着腰躲在老槐树上,脚下枯草发出细碎声响。他已带着两个弟子在乱葬岗外泄转了三个时辰,暮色里枯树张牙舞爪,像无数伸向天空的鬼手。
\"宗主,您看那边!\"二弟子突然扯他衣袖。皇浦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五个玄色劲装的黑衣人正打着火折子在林子里搜查,腰悬鬼头刀在火光下泛着冷光。他赶紧捂住弟子嘴巴,将身子缩得更紧——那些人靴底钉着铁掌,脚步声由远及近,显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待黑衣人走远,皇浦云才松了口气。他摸了摸怀里的青铜哨子,那是丫丫临走塞给他的,说若遇危险便吹三声。他不能让孙女没有娘。
刚绕过一座土坟,前方突然传来兵刃碰撞声。
皇浦云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方才在密林中狂奔时被荆棘划破的衣袍还在滴着血珠,此刻却顾不上擦拭。他猛地一拍大腿,掌风震得身旁古木簌簌落了满地残叶——怎么就忘了那青铜令牌!感觉自己脑子短路了,遇到急事一下子就乱了。
指尖在腰间法袋上狠狠一捻,三指宽的青铜令牌已赫然出现在掌心。令牌边缘的云纹被灵力一激,竟泛起细碎的金芒,背面\"玄\"字烙印仿佛活过来般,正随着他掌心渗出的血珠微微发烫。
\"凝神!\"皇浦云咬破舌尖,腥甜血气混着灵力猛地灌入令牌。刹那间,无数银丝从令牌孔洞中喷涌而出,如蛛网般在空中织成星图。他双目紧闭,眉心祖窍处裂开一道细缝,识海中元神端坐莲台,双手结印引动秘法。
银丝星图骤然收紧,化作一道金箭直指西北方。皇浦云只觉识海剧震,某个方向传来微弱却清晰的灵力共鸣,像风中残烛般明明灭灭。那是他亲手炼制令牌时种下的子母感应咒,就算隔着千山万水也能遥遥相系。
\"找到了!\"他霍然睁眼,眸中血丝密布却亮得惊人。青铜令牌此刻已烫得惊人,金芒凝成三寸光针钉在虚空,直指百里外那处断裂的山脉。
皇浦云面色凝重,右手紧握那枚青铜令牌,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令牌上斑驳的纹路间,一缕几不可察的淡青色光晕正微微闪烁,指引着方向。他没有丝毫犹豫,沉声道:“跟紧我!”话音未落,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窜出。身后的几名弟子不敢怠慢,连忙提气跟上,衣袂翻飞间,一行人朝着灵力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山风在耳边呼啸,两旁的树木飞速倒退,枝叶交错间洒下斑驳的光影。皇浦云脚下毫不停歇,目光紧紧锁定着手中令牌的微光,那微弱的灵力波动如同风中残烛,时隐时现,让他的心也跟着揪紧。他能感觉到,那波动既微弱又不稳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沈兰他们定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宗主,令牌的灵力好像更弱了!”一名弟子焦急地喊道。
皇浦云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速度,沉声道:“莫慌,保持警惕,他们就在前面!”他紧了紧手中的令牌,掌心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青铜令牌的灵气像团不安分的萤火,在皇浦云掌心时明时灭。方才还凝着幽光的纹路突然黯淡下去。
皇浦云的速度越来越快,后面弟子都快跟不上了。
密林深处,数十道黑影如鬼魅般现身,肃杀之气骤然弥漫。皇浦云眼神一凛,左手飞快结印,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朝身后弟子们做出噤声的手势。他周身萦绕的淡淡灵光瞬间敛入经脉深处,体内奔腾的灵力如潮水般退去,连衣袂上沾染的草木清香都刻意收敛了几分。
弟子们反应迅捷,纷纷借着密林掩护隐匿身形,有的钻入巨石后,有的屏息贴在古树虬结的根系间。最年轻的弟子阿木不慎碰落一片枯叶,皇浦云眼风扫过,那叶片竟在落地前被一缕无形气劲托住,悄无声息地飘入腐殖层。
为首的黑衣人停下脚步,统一玄色劲装,面蒙黑巾,腰间佩着青铜令牌,上面阴刻的狰狞兽首在斑驳树影下泛着冷光。他们似乎在搜寻什么,步伐整齐划一,靴底碾过枯枝的脆响在寂静山林中格外刺耳。
皇浦云屏息凝神,透过树叶缝隙观察。当看到其中两人袖口露出的蛇形刺青时,他瞳孔微缩——那是乌衣教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