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这边是稳扎稳打,自有一分气度在,甚至隐隐间能看出几分岳飞的风采,也不怪这些年军中都有少帅之称。
而另一边的何元庆却和岳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今日这位何将军挥锤登城宛若表演一般,端的是身姿飘逸,一身宝甲在烽火映照下反射出令人目眩的光芒。一对梅花亮银锤在他手中,不像杀人利器,倒像是一对璀璨的银色蝴蝶,然而这蝴蝶每一次振翅,都带着致命的优雅。
何元庆如今的锤法极尽严谨,每一招都源自锤谱,每一次抬手别看是角度刁钻,可却锤锤有法可依,每一锤打的是血光迸溅,可用力发劲更是精妙毫巅,点、崩、砸、挂、戳,招式衔接行云流水。
在何元庆这边常能看见,这位用手中大锤精准地点中一名金兵刀手的腕骨,弄得骨骼碎裂,战刀脱手,军士只能跌坐向后;一锤如银龙出洞,自下而上崩开一面刺来的盾牌,露出其后惊骇的面容,随即锤头一颤,化作一道银光正中面门。
今日的何元庆立在城头之上,却是一言不发,脸上带着一丝冷峻的专注,与周围的惨烈厮杀格格不入,似乎今日这位何将军登城就不是为了杀敌破城,而是寻了一处能让自己磨练武艺的训练场,一处能让自己大锤得到突破的宝地。
如果说何元庆是艺术是来磨练武艺,那今日严成方登场可就是释放本性,是展示最纯粹的混乱与暴力。
严成方登上云梯的第一步,那嘴里就没停过,几乎是嚎叫的冲上城头,口水混着血沫随着他的咒骂四处飞溅:“直娘贼!挡你爷爷的路?!给你爷爷死来!!”
这一对青铜窝瓜锤使出来几乎全无章法,但仔细看来,却又是狠辣阴毒至极。除了锤法外,甚至还会用插眼、踢裆等种种手段。
一锤佯攻上路,却猛地下沉,狠狠砸碎一名士兵的膝盖;另一锤看似胡乱挥舞,却用锤柄末端的尖刺勾住了一名军官的披风,将其拽得失去平衡,随即被跟上的一锤开了瓢。
至于说严成方这张嘴,那今天更是放飞自我了,口中污言秽语一刻不停,既是发泄,更是攻心,让这些守卫皇城的金军大感诧异,毕竟这些人之前守卫黄龙府,见的都是达官贵人,一举一动都生怕冲撞了什么自己得罪不起的人,长此以往一个个也变得循规蹈矩。
因此今日一遇上严成方这张嘴,顿时被搅的心神不宁,节奏大乱。在严成方的周围,战场变得野蛮而高效。
至于说狄雷,今日这情形,他这一对链子锤可算是得意了。
却见这狄雷晃动双锤,根本不屑于从垛口突破,那对用沉重铁链连接、大如酒坛的榨油锤,在狄雷那一声巨力的抡动下,发出撕裂空气的恐怖呜鸣。
这狄雷云梯才行至一半,手中那铁锤便已经瞄准上方的瞄准城垛、女墙甚至塔楼,疯狂旋舞。
“给老子——开!”
伴随着一声洪荒巨兽般的咆哮,榨油锤带着毁灭一切的声势狠狠砸出!
“轰隆!!!”
砖石飞溅,烟尘弥漫。一击之下,一段垛口连同后面的两名弓箭手瞬间消失,化作一堆碎石肉泥。
狄雷今日根本不追求杀伤单个士兵,而是一心想要拆了黄龙城,拆了这城头上的掩体!每一次巨锤砸落,城墙都仿佛在颤抖,金兵们辛苦布置的防御设施,青砖垛口、夯土女墙都在他这绝对的力量面前分崩离析。
狄雷每一锤过出都有大片城墙脱落,有更多的金兵暴露在城下的箭雨之下,别看狄雷不杀人,可他一锤过后的箭雨往往能带走数十名军士。
而另一边的黑蛮龙就更夸张了,这位本就是苗疆山岭之内长大,登高攀援如家常便饭一般,你说武艺精妙他和那四位比不了,甚至你说用锤力量他也要差一筹,可要说这登城杀敌,身形变化,那他可真如林中鬼魅,似山间猿猴一般。
而随他登上黄龙府城,双锤挥舞之间,竟然隐约能见苗疆祭祀之舞,一对大锤招式可称奇绝鬼怪。
一对大锤并非单纯的砸击,拖、拉、扯、引,那一锤落下时明明没几分力气,可是一扯一拉之下,便将城头金军的兵器和盾牌带偏,露出致命的空档。
五名大将,五种风格,十柄大锤,在黄龙城头化作五股毁灭的洪流。他们齐心登城,却又各自为战,五个人五支人马,以五种不同的方式,疯狂地撕裂、破坏、侵蚀着看似坚固的城防,将东城严密的防御分作五段。
岳云一对金锤正面碾压,何元庆一对银锤精准破点,严成方铜锤摇晃搅乱军心,狄雷链子锤拆墙杀敌,黑蛮龙怪异骇人,在这五人的打击之下,金兵的心神受到巨大的冲击,距离崩溃也只差一瞬!
而之所以还没有彻底崩散,便是因为城头中央,高大的城楼之下,还有一人持锤静立,身周围数名副将忙着传令指挥,数百督战队还是军容严整。
完颜秉德身高丈二,膀如磨盘,浑身皮肤黝黑,远远望去好似生铁浇铸一般,油亮亮映着天边旭日,头上九骷錾金盔,身上披赤铜甲,外罩一件猩猩红战袍,红袍怪甲加上那庞大的身躯,在城头上显出巨大的压迫感来
而那日被他随手摆在垛口上的两柄倭瓜鎏金锤,此时也被他拎在手中,一双怪眼不是侧目向身侧打量。
眼看有北伐军冲到近前,这位手中大锤一晃,便将一人砸的倒飞而回,迈步来到垛口边查看城下情形,“砰!”一锤,便将一名刚刚登城的北伐军连人带盾砸下云梯。
“咔嚓!”
手中大锤一摇,精准地磕飞一支城下袭来的羽箭,锤头与箭簇碰撞出刺眼的火星。
他的存在,成为如今北伐军彻底占领城头的最大障碍,也自然成为岳云五人眼中,最耀眼、最必须拔除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