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这位竟然将心一横,将右手刀横在嘴里,随即双手端稳盾牌,脚下蹬云梯向上直冲,用盾牌撞滚木,待那滚木与盾牌相交的那一刻,这位冲势一缓,重心一斜整个人当即向后仰去,可这人往后翻,手下意识的向一侧使劲。
这往旁一使劲不要紧,那滚木和云梯可不是天生一对,云梯是为了攻城的,那可不是给滚木搭的滑道,没有外力还好,有外力这么一推,盾面这么一斜,滚木直着往下是走不了了,方向一转就向着云梯下的护城河跌去。
滚木没了,云梯上的士兵也急忙稳住了身形,看着那滚木落下去后溅起的巨大水花,当那水花落在脸上后,这位激灵灵打个冷战,随即也不管自己是怎么弄下去的了,扭头沿着云梯继续向上冲去。
这一幕可把金兵吓得不轻,有那知道高宠威名的人更是颤抖悲号,“宋军人人是天神下凡啊,各个都能挑翻滚木,有霸王之勇啊!”
随着这名军卒冲到云梯顶端,一手持盾撞开守城的军卒,一手挥刀劈向垛口后的金兵,守军挥舞的长刀却先一步劈在牛皮盾上,刀刃相撞迸出的火星混着雨水,在城砖上蜿蜒成暗红溪流。
另一边,三十架冲车在木板碎石上缓缓推进,每辆冲车左右两侧各有二十名军卒卖力推动,城头金兵见此急忙弯弓急射,因为决战命令已下,兵卒们那是毫不留情,一上来就用上了火箭。
可是这燃着熊熊烈火的羽箭在落到车顶覆盖的牛皮上,却瞬间熄灭,甚至连一道焦痕都没能留下。却原来,这些冲车在大雨之下放了三日三夜,那牛皮早就吸饱了雨水,火箭遇上雨水自然是悄然无踪。
但是这火箭伤不到冲车,可当冲车距护城河还有十步之遥时,却轰然传出闷雷般的轰鸣,惊得几位大将急忙甩头看去,却原来是金军竟然早在城外埋火油火药,一个个装在木桶之内,埋在黄土之下,独有一节引火绳甩出地面!
原本这些火油桶是为了大军初次进攻时,挫敌先锋锐气所用,可是之前几次大军的攻击,兀术都觉得时机不是很成熟,火油的杀伤力不能发挥到最大,因此就一直拖着没有用火箭引燃火绳。而经过这些天的战乱,其实有不少火绳都已经被磨断、踩碎了,因此守城的宗贤等人全然没有在意这些暗招。
可谁又能想到经过连日的大雨,那木桶上的黄土早被雨水泡透,成了泥浆沼泽,再经过冲车那么一压,有几个木桶可就来到地面之上了,那射偏的火箭一支没在泥水中,一支没在牛皮上,一支没能射穿木桶,可偏有一支正点在木桶上仅存的最后一节火绳之上。
霎时间,一点火星引火油,火油炸裂四野翻,爆炸掀起的泥浆还未落下,一旁的木桶就又被引燃,只听的一阵巨响轰鸣,这数架冲车就被炸翻当场,无数军卒也受伤倒地。
见此情形,自有大将挥动令旗,北伐军阵当中当即推出五十架移动木栅,这些三丈高的木墙上钉满铁刺,瞬间将冲击波挡在阵前,继而缓缓向前前去救援伤兵。
“弓箭手压制!”
五千弓箭手同时松弦,箭雨遮蔽了半个天空。城头的金兵见此急忙敛弓藏身,那边北伐军内当即闯出一彪人马,一个个将手中铁爪钩甩动生风,隔着护城河就将爪钩甩上城头。
随即便有军士扯动长索,荡过护城河,同时将一架架竹梯顺势拉过,横悬在护城河上,以供后续大军上前渡河。
这边手段频出,那边战鼓声忽然一变,鼓点愈急,鼓声愈躁,数万名步卒身背沙袋手举坚盾上前,待行到护城河边身形一转,沙袋甩入护城河内,一个沙袋对于黄龙府的护城河可能没什么影响,十个沙袋也许是波澜不惊,可这几万名兵卒轮番上前,只一瞬间就将一段河道填满。
有那性急的军卒,眼看护城河水面以下已经能看见沙包了,迈步一探水深已然不过膝盖了,当下趟水往过就闯。城头守军不断抛下巨石,金汁滚木也是倾泻而下,逼得这些先行军士只能是后背紧贴城墙,手中坚盾死死护住身前,同时高声催促,“木驴,快他娘的把木驴车推过来!”
沙袋填河,推尖头木驴护住大军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有了路,这一辆辆冲车可就能渡河了,那被金人故意砸碎的吊桥也不再重要了。
“撞门!”
十辆裹着铁皮的攻城车同时启动,每辆车由四十名步兵推动。当铁头撞上城门的刹那,整个地面都在颤抖,门闩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先锋军如黑色怒涛拍岸!前排盾牌手高举牛皮盾,箭矢钉入盾面发出\"笃笃\"闷响,竟似雨打芭蕉。后排推着数丈高箭楼,铁轮碾过碎石路迸出火星,车头铁牛雕像狰狞可怖,一点点向这城墙逼近,让上面的弓箭手再能多发一分力。
百架松木梯“咔嚓”展开,敢死之士口衔环首刀,赤膊攀援如猿猱。城头守军掀开滚油锅,金黄黏液泼下时竟带起青烟,攀梯者瞬间化作火人,惨叫着坠落时撞翻三人,在护城河面砸出朵朵血花!
一时间甲叶相撞声如湖面炸裂、碎冰散满,这些军汉有的披双层甲,左盾右斧,踏着泥浆雨水直冲,有的人赤膊持刀,望着黄龙府就冲。
城头上金人床弩怒啸,儿臂粗的弩箭贯穿三人仍去势不减,“噗”地钉入城墙时震落碎砖如雨。
可这床弩凶,北伐大军却是更胜一筹,竟一队人马,以袍泽尸体为梯,硬生生堆出数丈高“人山”,最顶上的壮士暴喝一声,铁盾横扫砸翻女墙,一个翻身便杀入城墙之上,刀枪相击迸出火星四溅。
军卒尚且如此悍勇,更不要说北伐军中各路大将,那一个个更是身先士卒,这黄龙城头上的四员大将,对上百万大军端的是捉襟见肘,忽然间就听一声悲呼,“副帅!按出海副帅重伤!副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