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延庆回到了延州,他是延州知州,杨元奇是盐州知州,说来也是凑巧,发音一模一样。
刘延庆和杨元奇的会面是在后院,这更像一场私人交易,不用非得在州衙。
杨元奇觉得这是好事,按公事来论,杨家都没有勾兑的资本。横山中麓毫无争议应该属于鄜延路,横山西麓因为洪州原因,依然存在争议,不能算作盐定路。
杨元奇行晚辈之礼,这个礼节来的诚心。
刘延庆把姿态放低心中所想是杨元奇亲自来延州,再怎么说杨元奇也是一个盐州知州,他和皇家都有点关系。要不是哲宗已故,杨家和皇族的关系会更盘根错节。
刘延庆回礼:“世侄这次来,我们两家不用虚头巴脑的猜来猜去,将门就该直接点。杨家在盐定路经营数年,比我更清楚这个横山,关于横山山脉,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扯开了才好说话。”刘延庆和杨兴武同辈,刘延庆是羡慕杨兴武的,杨元奇事实上就是独当一面,刘延庆的儿郎成就也可以,但更多是在他的羽翼下。
杨元奇:“横山西麓,大宋初定,杨家借助明月寨经营数年,洪州地处西麓北面,城后就是西麓巍巍大山,确实起到了屏障作用。只是当年洪州一战,张蕴张大人和我密切配合,他要了洪州,放弃了山脉中的寨子,这是有源可寻的。总不至于现在另起波折,我们两家又来争执。”
刘延庆没有纠结,这是已定事实,杨家在西麓已然成势,这不是他一封奏折就能改变的,哪怕中枢支持他,杨家多的是办法杯葛这个折子,双方还弄得不愉快。刘延庆说:“既然世侄这么说,张蕴大人逝世朝廷给予哀荣,西麓的现状,我就当萧规陈随。不过刚才你也说洪州事实是顶在了前方,总要有所补偿。”
杨元奇沉思,刘延庆的要求补偿不过份,甚至可以说做出了让步,这毕竟是杨家和张蕴的默契,不是他的。他话语中强调横山西麓,这已是隐晦表达横山中麓和杨家无关。实际刘延庆给出了个选择题,杨元奇要是西麓给予的补偿足够,中麓的事他们可以谈谈,要是不做补偿,那横山中麓杨家就得约束自己的行为。
杨元奇问:“西麓和中麓不能一起谈?”
刘延庆答:“不是不能一起谈,是不能混为一谈。要是条件一样,那也可以一起谈。”
杨元奇概然,这就是不能一起谈。横山西麓和中麓局面不谈,最后条件一样,这还怎么谈?!西麓事实就是杨家的势力范围,中麓杨家只是对其有极大影响,显然结果不会一样,需考量的利益不一样。
杨元奇说:“那我也称呼一声世叔,西麓,刘家认为杨家需要付出什么?!”
刘延庆看了杨元奇一眼:“白池保证洪州的盐事供应,以白池市场价五折售卖给刘家。”
杨元奇一怔,又马上回过味来,这是一笔庞大的利益。洪州的盐是从后方运来的,价格因为路程会比较高,现在白池直接供应,价格已是降下来,还要五折给到刘家,刘家啥都不用干,这个转卖做的轻松啊。
杨元奇想了想说道:“洪州要多少盐没个定数,白池也没那么大的产量。”
刘延庆呵呵的说:“产量那是你们杨家的事,世侄会有办法的。至于定数这个要求合理,那就五万人的份额,如何?!”
杨元奇目光闪烁“刘将军,这几年还好,后面我过不了盐司,刘家真的觉得有实力在盐事上插一脚。”
刘延庆哈哈的道:“这还是杨家的事!”他既然开了这个口,就是深思熟虑过。
杨元奇内心其实已然赞同,五折就五折呗,洪州五折,延州可不会,加上延州账目可以摆平,不亏不赚做得到。但杨家有了在延州出现最好的理由。至于延州盐事会不会被杨家挤占,这不用忧心,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担心白池产量不足。不过既然勾兑,哪怕这事可以,他也不可能欣然应下。
杨元奇摇头:“我只能答应你四年,将来的事现在怎么都定不下来。”
刘延庆闭目,杨元奇这话是实情,要是盐司将来插手过甚,哪怕杨家现在应下,最后也可以反悔。杨元奇直接说出来,倒让他觉得多了份诚意。
刘延庆嘿嘿的说:“那就四年!”将来的事确实谁也无法确定,他一直在这鄜延路也说不准啊。
杨元奇轻声一叹,后续果然如他所想。
刘延庆接下来:“那中麓也只能四年为限!横山中麓各寨不能有杨家相关的产业和人出现,我会在几个要道设卡。”
杨元奇说:“这我就只能喊刘大人了,既然叫了刘世叔,总要有点表示吧。”刘延庆这个说法就是把中麓彻底隔绝了杨家,特别设卡的话。
刘延庆说:“刚才我没藏着掖着,哪怕算计你也是明着来。既然我开过价,这次不妨你出个主意。”
杨元奇很无语,内心暗骂真是辣块妈妈,姜还是老的辣,他把事情说在明处,西麓交易很顺利,现在轮到中麓,杨家总不至于啥都不给,或者给的太不成比例,这事不好办啊。何况刘延庆中麓是出了一个高价,设卡意味着所有杨家和横山中麓的交易都要往他这里过,指不准税赋还非常随意,这如何得行!
杨元奇突然想到这一切刘延庆一定已做了推演,换句话他有过深思熟虑,那这个开价杨家明显是不同意的,他借着西麓的事这么来,那他一定有所图,他图什么呢?!他真要横山中麓?不会,除非他真的想建设鄜延路,以此为根基,只是缺了西麓这块,刘家也难受。杨家这条路不是每个将门能走想走的。
杨元奇心思电转,他需要找出刘延庆究竟想要什么,他最关心的是什么。只有这样,这笔交易才有可能达成。他把事情隐下不表,那要的一定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