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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箭!”
堡垒南侧,威尔斯军团中的数百弓弩手厉声大喝——他们已推进到百步内,箭雨精准点杀垛口处试图倾倒火油的守军。
闪身躲过暗箭的贡萨洛咆哮着挥斧砍断一条云梯钩爪,梯上士兵如熟透果实般坠落。但他转身瞬间,瞳孔骤然收缩——
东面城门方向传来巨木撞击的闷响!
“暴怒者”们正在冲击城门,每次撞击都震得整段城墙簌簌落灰。
“熔铅!倒熔铅!”贡萨洛冲向城门楼,却见负责熔炉的士兵已中箭倒地,铅液在锅中凝固成狰狞银块。
他猛地踹翻铅锅,岩浆般的金属泼洒而下,却只烫穿了攻城锤顶部的简陋护棚。
“大人!西墙失守!”血人般的军官跌撞来报,“他们快从火场缺口爬进来了!”
贡萨洛回首望去,只见十余名勃艮第重甲步兵已跃入西侧垛口,剑光劈开浓烟,守军的残肢不断飞起。
火焰噼啪爆响,仿佛在为这场屠杀鸣掌。
很快,西侧城墙就陷入了混战,佣兵军团的重甲步兵如嗜血狼群般不断从云梯涌上垛口。
贡萨洛瞳孔收缩,嘶吼着拽过传令兵,“调遣北墙所有预备队!就算用尸体填也要给我堵住西墙缺口!”
说罢,他转身扑向东侧,夺过一面巨盾挡开箭雨,朝蜷缩在墙角的士兵咆哮,“把剩下的火油全泼下去!快!”士兵们颤抖着抬起最后两桶火油倾泻而下,粘稠黑液顿时浸透城下敌军的铠甲。一名守军刚举起火把打算抛下城墙,便被城外射来的弩箭贯穿眼窝。
贡萨洛啐出口中血沫,猛地蹲身捡起仍在燃烧的火把,就着盾牌掩护奋力掷出——
“轰!”
火把落地的瞬间烈焰如怒龙般窜起,瞬间吞噬了攻城锤周围的士兵。着火的惨嚎声刺破夜空,十余人如火炬般滚下陡坡,连带撞翻后续冲锋的队伍。
“砍断滚木绳索!”贡萨洛说罢与旁边的士兵用战斧劈断缆绳,巨大的原木轰然滚落,将云梯上的敌军如蝼蚁般砸落。
东城墙下霎时堆起残肢断臂,宫廷禁卫军团的攻势受到阻滞。
但此刻西墙的厮杀却愈演愈烈。
贡萨洛如暴风般冲过烽烟弥漫的走道,长剑劈开一名刚登城的勃艮第士兵的颈甲,反手将云梯推离墙垛。他冲入西墙战团时,十几名重甲步兵正将守军逼至绝境。
“杂种!看这儿!”贡萨洛咆哮着突进,剑尖毒蛇般刺入首敌面甲缝隙;第二人挥斧砍来,他侧身用肩甲硬扛一击,骨裂声中被震得踉跄,却趁机将匕首捅进对方腋下铠甲接缝;第三人趁机猛刺,贡萨洛竟不闪避,任由矛尖刮碎胸甲,一把攥住矛杆将敌人拉近,额头狠狠撞碎对方鼻梁!
负责西墙防御的男爵目睹这位领兵子爵如此悍勇,顿时爆发狂吼,“为了灰岩堡!杀!”
转瞬间,残兵如回光返照般奋起反击,竟将登城敌军一步步重新逼回垛口边缘。
几乎在同一时间,南墙亦传来捷报。
守军以盾阵为屏障,将沸腾的沥青倾泻而下……
云梯上的敌军士兵被烫得皮开肉绽,惨叫着坠落;后续火油顺墙流淌,遇火即燃,城墙根瞬间化作炼狱,数十名勃艮第士兵在火焰中扭曲成焦炭。
…………
南墙外远处坡地,亚特的目光中映照着不断滚落下来的士兵,那些被烈火焚身的勇士爆发出的阵阵惨叫声不停地传到他的耳中。
棕色的瞳孔里,映出城头那个浴血奋战的身影——贡萨洛正一脚踹翻登城梯,烧焦的披风残片在身后如战旗飘舞。
“鸣金收兵!”亚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退兵号角响起,攻城如潮水般退去,城墙上弩箭仍追着撤退队伍射倒十余人。
奥多策马近前,面色铁青,“这疯子……竟然能顶得住我们第一波进攻。”
亚特凝视着城头燃烧的金蝎旗,良久才开口,“疯癫是真,勇猛也是真……”他未再说下去。
…………
夜色中,城墙上的火焰将贡萨洛的身影投射得如同魔神。他拄剑立于垛口,突然扯下破烂的胸甲,向撤退大军露出被灼伤溃烂的胸膛,发出震动山谷的狂笑。
那笑声混着焦臭味飘来,竟让亚特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可惜了。”他轻声道。“传令,大军休整片刻后,继续进攻,务必在今晚给我拿下灰岩堡!”
“是!”传令兵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撤退士兵的洪流中……
…………
当数千攻城士兵撤退之际,三百伦巴第精锐骑兵却如幽灵般蛰伏在西侧两英里外山脊的阴影中,铁甲外覆着麻布以消融反光。
这三百精锐骑兵是今日破晓时分才冲出米兰城南门的。他们的任务如毒蛇般精准阴狠:彻底斩断威尔斯军团北上的补给生命线——拆毁沿途三座关键石桥,污染所有水源地,将沿途村庄烧成无人区。
在抵达灰岩堡前,他们已让死亡如影随形。
离开米兰城后,这支三百人的骑兵队伍分为了三队人马,分别奔赴各自的目标。
其中拆毁桥梁的任务由一个骑士带着十几个工匠和百余骑兵前去完成。
在拆毁离米兰城不到五英里的一座连接两座村庄的桥梁时,两个工匠在敲击北岸桥墩的过程中用力过猛,脚下腐朽的木板突然断裂,连人带锤坠入激流,瞬间被漩涡吞没。其余人则毫不迟疑,继续发疯般捶打,直到桥墩崩裂,整座石桥在轰鸣中坍塌成河中的乱石堆。
为了加快进度,骑士又将手下的人马分我为两部分,各自去执行拆桥任务。
直到下午时分,一行人才抵达灰岩堡西北方向三英里的一处十字路口与早已在这里等候的其余两队人马会合。
负责毁坏水源的骑兵分队则驰入溪流上游,将数十袋腐烂牲畜内脏与毒芹汁倒入水中。
死鱼很快泛着白肚皮浮满河面,看见下游取水的农夫饮后口吐白沫倒地抽搐,这些家伙才放心地离去。
负责焚毁村庄的肥差则由这支骑兵的军团长负责。
他带着手下像瘟疫般扫过村庄,火把扔向谷仓时还顺带劈死试图反抗的农夫。十七个村庄在炎炎烈日下化作冲天火柱,焦黑的房梁坍塌声与哀嚎声交织。
烧毁房屋之前,这位骑兵军团长还不忘让自己手下的士兵将屋内值钱的财货全部带走,作为自己完成任务的报酬。
原本天黑前就该兵抵达灰岩堡,但为躲避勃艮第人的前哨,骑兵团长带队向西多绕了小半日路程——他们像幽灵般钻过荒谷密林,最终在战局最炽烈时悄然抵达西侧山坡。
…………
“洛伦佐大人,勃艮第人退兵了!”哨探压低声音急报,“他们在城下丢了几十具尸体,现在退到了两箭之地外休整!”
骑兵团长洛伦佐眯眼望向远方——灰岩堡的火光将天空舔舐成暗红色,攻城军队如退潮般散开休整,隐约可见医护兵抬着担架拼命往回奔逃。
“是时候了~”洛伦佐牙齿在黑暗中磨出轻响,“传令,第一队五十人由卡尔科带队,摸向东面敌军辎重所在营地,烧不完就给我泼油!第二队百人跟费尔南多绕到北侧山坡隐藏待命,等他们再度攻城时割掉他们的尾巴。其余人,到时候随我直冲西面攻城阵地——”
他猛扯缰绳,战马焦躁地踏碎枯草,“记住!一击即退,绝不能被缠住!若见敌军重骑兵出动,立刻向西撤入黑松林!”
马蹄裹着厚布,人马口衔枚,两支骑兵分队如毒蛇般悄无声息滑下山坡。
洛伦佐凝视着卡尔科的队伍消失在东侧麦田残梗间,费尔南多的骑兵则如水流般渗入北面山坡的阴影。
他自己拔出长剑,刀身涂抹黑炭以免反光。身后一百五十骑同时俯低身形,马鞍上的弓弩机括发出细微咔嗒声~
…………
灰岩堡城头,贡萨洛正嘶吼着命令守军修补缺口;城下勃艮第人则在舔舐伤口,无人注意到死神已勒紧缰绳。
夜风卷来一丝焦臭,不知是焚烧尸体的气味,还是阴谋点燃的预兆。
洛伦佐的长剑缓缓抬起,刀尖所指之处,将是地狱破土而出的方向……
…………
灰岩堡南城墙上,领兵子爵贡萨洛瘫坐在垛墙根下,像一头被剐去半身皮毛的困兽。
医士用烧红的匕首烫灼他胸前的伤口时,焦臭味混着皮肉嘶响令人作呕,他却抓起酒囊连灌三大口,浑浊的酒液顺着下巴的血痂淌成小溪。
“你个杂种,省着点嚎,”他踹开一个惨叫的伤兵,“勃艮第人退兵不是发慈悲,是回去磨牙了!”他猛地揪住副官衣领,“援军最早明早抵达——我们得用命拼到天亮!”
他啐出口中血沫,声音如锉刀刮过岩石。
“把堡里所有能喘气的领民都给我赶上来!老头扛箭箱,妇人煮沥青,孩子递石头!谁敢躲地窖里——”贡萨洛抓起地上一截断矛掷出,将十步外一具敌尸钉穿,“这就是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