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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岸边的浅滩上,临时搭建的南征大军统帅大帐内,军团高阶军官们围着一张粗糙的沙盘,沉默地凝视着那座矗立在悬崖边缘的庞然大物——地峡堡。
这座堡垒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两百年前,由当时的一位男爵所建,用以扼守军堡后方那条名叫“断喉峡”的咽喉。
地峡堡两侧的悬崖如刀削般陡峭,下方的河流深不见底,唯一的通路便是那座横跨深渊的古老石桥。
军堡的城墙由灰黑色的巨石垒砌而成,厚度足以抵挡投石机的轰击,高度更是令人望而生畏——即便是最敏捷的攻城梯也难以企及垛口。
“五百人……”禁卫军团长科莫尔冷哼一声,指尖重重敲在沙盘边缘,“我们有六千人,却要在这座该死的石头面前止步?”
“人数优势在悬崖面前毫无意义。”军团副长安格斯突然开口。他的目光扫过沙盘上狭窄的桥面,“石桥宽度仅容五人并行,守军只需几轮箭雨,我们的先锋就会变成尸体,堵塞通路。”
“难道没有别的路?佣兵团长灰狼用生涩的勃艮第语问道。面前这座地势险要的军堡也是他征战多年来他第一次遇到,相比于一马平川的原野,面对这种坚固的堡垒他只能连连叹气。
“没有~”连队长科林声音有些沙哑,“我派人侦察过两侧悬崖,连山羊都爬不上去。”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除非我们能长出翅膀。”
一阵沉默后,安格斯抱臂冷笑一声,道:“那怎么办?围困?他们的粮仓据说能撑半年。”
这时,亚特突然起身,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强攻是送死,围困是浪费时间。”他的手指划过沙盘上的城墙,随后落到了那扇河对岸的城门处,“我想……是时候大规模动用我们携带的那批炸弹了~”
安格斯突然开口劝解,“大人,要不然我们先试试火攻?”
“城墙是石头,根本烧不起来。”站在科莫尔身边的军团副长詹姆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但城门是橡木包铁。”弓弩连队长杰森眯起眼睛,右手做出一个搭箭的姿势,“如果我们能用火箭点燃它……”
“前提是能靠近。”韦兹打断道,“守军箭塔里那几座巨型弓弩可不是摆设。”
争论再度陷入僵局。帐外,微风忽起,仿佛地峡堡投在河面的阴影正在嘲笑着他们的无力。
直到黄昏来临的前一刻,众人才商议出最终的进攻方案。
亚特拍板说道:“……那就按我们最终商议的进攻方式为准,先用投石机摧城墙上的箭塔,再用火油压制上面的守军。随后,佣兵军团派出一个中队的士兵携带火油接近城门,弓弩连队和盾牌手负责掩护。”
“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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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军堡对岸空地上的投石机发出沉闷的轰鸣,巨大的石块划破灰蒙蒙的天空,狠狠砸向了地峡堡的城墙。
第一发精准命中城墙东侧的箭塔,木制的结构在重击下轰然崩塌,碎石和木屑飞溅,几名守军来不及躲避,被活活砸死在垛口下。
“……稳住!别*******巴第领兵子爵罗兰.桑莫斯厉声喝道,他的声音在接连不断的轰击声中几乎被淹没。
紧接着,又一枚巨石砸在了城墙上,震得士兵们脚下的石砖都在颤抖。一名年轻的弩手被飞溅的碎石击中面门,惨叫着倒下,鲜血从指缝间喷涌而出。
“该死!他们的投石机比我预想的还要准!”随军驻守在这里的宫廷男爵耶伦.马库斯咬牙咒骂,拽着一名吓呆的士兵躲到了城墙后。
两轮擂石攻击过后,城墙上的守军已经死伤近两成,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中。有些士兵被巨石碾碎,血肉模糊地黏在石砖上。喷溅在墙面上的血渍随处可见,现场一片哀嚎……
慢慢地,恐惧在士兵之间蔓延,有人开始颤抖着后退,甚至丢下武器,准备离开这个很可能会让他们丧命的冰冷城墙。
“谁敢后退,我就亲手砍了他!”
罗兰.桑莫斯大口喘着粗气,拔剑怒喝一声后缓缓起身,一脚踹翻一个试图逃跑的士兵。他心里很清楚,一旦这些守城的士兵士气崩溃,这座堡垒将在顷刻间陷落。
当罗兰.桑莫斯走向城墙边缘向外张望时,第二轮打击接踵而至。
这次不是翻滚咆哮的巨石,而是捆绑在一起夹杂着燃烧木炭的火油罐……
漆黑的陶罐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砸在城墙上爆裂开来。转眼之间,炽热的火焰瞬间吞噬了数名守军,被火油点燃全身的伦巴第守军的惨叫声撕心裂肺,不停地在地上来回翻滚。
其中一个浑身着火的弓箭手踉跄着爬上垛口,直接从城墙上跳了下去,坠入了冰冷的河水中,溅起一大片水花。
喷溅的火油引燃了罗兰.桑莫斯的衣袖,他一边躲避被烈火吞噬后朝自己扑过来求救的士兵,一边急忙将燃烧的袖口塞进腋下,扑灭了手上的明火。
简单包扎一下后,他再次投入到了战场中。
“弓弩手!压制桥上的敌兵!”罗兰怒吼,“马库斯!组织人手,把火油给我抛下去,烧死这群杂种!”
男爵耶伦.马库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旋即带着几名士兵冲向储存火油的墙角暗堡。
与此同时,佣兵中队已经逼近城门,他们高举盾牌,掩护着携带火油的突击小队,试图一举烧毁城门。
“放!”罗兰一声令下,守军的弓弩手齐齐射击,箭雨倾泻而下,几名佣兵中箭倒地,但其余人仍在继续推进。
“就是现在!”马库斯咆哮一声,士兵们合力将火油倾倒而下,黏稠的黑油顺着外墙快速流淌。
下一秒,一支火把顺势掉落到城门口的桥面上……
轰!
烈焰瞬间吞噬了桥头,冲在最前面的佣兵顿时陷入了一片火海,惨叫声响彻整个峡谷。
浑身是火的士兵疯狂挣扎,有的直接跳入奔腾的河流中,其余人则被守军的弩箭射穿。
桥面上的弓弩手和盾牌手被火势逼退,阵型大乱,只能狼狈撤回南岸。
站在南岸桥头的佣兵团长灰狼看着自己的精锐佣兵在火海中覆灭,愤怒地将手上的长剑插进了脚下的泥地里。
城门处,原本被火油点燃的橡木大门,很快被守军从上方浇下的水桶扑灭,只留下表层焦黑的痕迹。
威尔斯军团的第一轮进攻,以失败告终。
亚特驻足在河岸边,看着对岸升腾的滚滚浓烟,立即启动了备用作战计划。
…………
东侧靠近河岸边的麦田里,军团武器工坊副管事杰克看着不远处那几个侥幸从河对岸逃回来的佣兵因火油灼烧带来的持续伤痛哀嚎不已时,就知道前方进攻不顺。
他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干草堆,掷弹兵连队长罗格平躺在上面,紧闭双眼,嘴里咬着半截草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气定神闲。
作为掷弹兵的一员,杰克不明白,为什么首次进攻,作为军团长的亚特并没有选择掷弹兵连队的士兵打头阵,而是让人带着火油去烧毁城门。掷弹兵连队的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能把那门破城炮送到城门下,炸开城门只是一眨眼的事。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罗格突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点儿小事都沉不住气,还想着以后能成为我掷弹兵连队的一员?”
罗格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看向那几个受伤严重的佣兵,咧着嘴说道:“如果不是这些伙计替我们试探了一番城内的防御,恐怕现在躺在那里的就是我们掷弹兵连队的伙计了~”
杰克听完罗格这番解释才恍然大悟,“你是说~”
“嗯?”罗格突然出声制止,“点到为止,心里明白就好!”
杰克微微地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罗格又从地上掐了半截干草塞进嘴里嚼了起来,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我敢跟你打赌,大人马上就会派人来~”
“罗格兄弟!”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的连队长韦兹大喊一声。
罗格回头对着杰克眨了眨眼,转身就向韦兹跑去。
愣在原地的杰克突然对这位老兵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没想到这一切都在这个军团老兵的掌握之中。
“杰克,别看了。快!准备准备,马上就要轮到我们上场了,让那群躲在城堡的家伙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说着,一个掷弹兵小队长就拽着他朝身后那几架满载铁箱的马车走去……
…………
“……大人,罗格我给您找来了。”韦兹掀开军帐的门帘走了进去。
这时,亚特正在与安格斯和奥多几人围着桌上的沙盘总结片刻前火攻地峡堡的经验。
亚特放下手中的木棍,径直朝罗格走去。“前面进攻不顺,是时候让掷弹兵连队的伙计上了。你马上回去准备一下,挑选几个精壮的伙计,准备两颗炸弹,等我命令!”
罗格嘴角上扬,兴奋地说道:“放心吧,大人,我们一定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