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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凌河畔,异时空。
凛冬已将至,辽西大地尽是肃杀秋风。寒风如刀,卷起无数砂尖粒,抽打着旷野中一支孤军。
天雄军大帅卢象升,身披早已被血污浸透的素色战袍,手持镔铁大刀,立于阵前。他自请从锦州率精锐骑兵数千,步骑合共一万五千兵马,星夜驰援被数万清军重重围困于大凌河堡的守军。
然清军此番似乎志在必得,围点打援之局早已布下,卢象升部甫一接近,虽然初战告捷,但很快便陷入数倍于己的清军铁骑重围之中。
血战已持续整整一日。明军虽骁勇,卢象升虽身先士卒,冲突搏杀,斩敌无数,奈何敌众我寡,层层叠叠,如潮水般涌来不止。麾下将士死伤惨重,箭矢早已射尽,火器火药亦在激烈的战斗中消耗一空。
残阳如血,将风霜之地染得一片凄艳。
明军残部被压缩在一处即将结冰的河湾高地,四面八方的清军骑兵环绕如铁桶,锋利的矛尖在夕阳下闪着寒光,如同狩猎狼群围困最后的猛虎。
卢象升环视左右,身边仅剩不足百骑,步卒也只余数千老卒。而且人人带伤,甲胄破碎,气喘吁吁,却依旧紧紧簇拥着他们的主帅,眼神中唯有决死之意。
远处,大凌河堡的方向杀声依旧,却仿佛隔着一个世界。
清军没有下令最后全军压上掩杀,似乎仍然抱着劝降的意思。
建奴一直是积极招降纳叛,最爱千金买马骨般招揽大明的文武人才。
但大明朝仕人此时尚有风骨,除了辽东有几个破落户秀才举人之类投靠了奴酋,文武百官战败时都只有一死尽忠,鲜有投敌的。
这个时空,洪承畴尚未降清,他卢象升既是文官,也是一军统帅,焉能降清?!
有死无生而已。
一股巨大的悲怆涌上卢象升心头,他知道,突围无望,援军无期。他缓缓摘下沉重的头盔,露出那张因连日血战而憔悴不堪却依旧刚毅的面庞,目光扫过每一张浴血的脸庞。
「诸位弟兄!」他的声音因疲惫和嘶喊而沙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卢象升,深受国恩,今日之事,唯有以死报国!尔等皆有家室,不必随我赴死,可……可自寻生路去吧!」说到最后,这位铁打的汉子,声音竟也哽咽了一下。
回应他的,是一片压抑却坚定的低吼:「愿随大帅死战!」
「誓不与鞑子共生!」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军中响起一片压抑的哭声,非是畏惧,而是悲愤,是壮士末路的怆然。
卢象升虎目含泪,重重点头:「好!好!都是我大明的好儿郎!既然如此,我等便让建奴看看,何为汉家骨气!」
「拔营!」卢象升猛地举起卷刃的大刀,指向清军最为密集的方向——那正是清军主营隐约所在之处!「目标,虏酋中军!杀——!」
残存的明军发出了最后的怒吼,如同受伤的雄狮,爆发出生命中最后的光辉。
卢象升一马当先,宛如一道白色的闪电,率先冲下高地,杀入敌阵!
「保护大帅!」亲兵家将们红着眼睛,紧紧跟随,以身体为卢象升挡开两侧袭来的刀箭。
清军万没料到这支已成瓮中之鳖的明军,竟还敢主动发起冲锋,而且如此决绝猛烈!前排的清兵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冲击杀得人仰马翻。
卢象升势若疯虎,大刀挥舞如风,每一刀都凝聚着毕生的武艺和最后的悲愤,挡者披靡。转眼之间便连斩数名敌骑落马。
他口中不断怒吼,声如雷霆,激励着身后每一个士兵。
明军残兵紧随其后,以决死之心,硬生生在清军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上撕开了一道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