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接过纸,低头翻看。
“那些无处可去的姑娘,你有什么想法?”
霍长鹤挑了挑眉:“你倒是心软了?方才在院子里,我可是听到你把人骂得抬不起头。”
“不是心软,”颜如玉抬眸看他,“只是觉得,她们虽有错,却也罪不至死。总不能真把她们留在岛上。”
霍长鹤笑了笑,从怀里掏出另一张纸:“暂时就先留下,这边的事未了,正好让一部分暗卫,还有苏震海那些手下,就留在这里。”
“一方面善后,一方面这里也算是个安身之处,刘家和墨先生都还不知道,这里已是我们的,正好隐藏,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收获。”
颜如玉点头:“也好,还有一场祭祀,到时候来带走什么神兽的人,也是一伙的。”
“是极,”霍长鹤为她拢一下碎发,“那个死了的怪物,我也安排人处理了。”
颜如玉愣了一下,随即失笑:“王爷安排周到。”
霍长鹤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只是那七号姑娘……你打算怎么处置?”
颜如玉想起方才七号姑娘跪在地上的样子,沉默了片刻:“随她吧。若是她愿意,就先留在岛上,日后再做安排,若是不愿意,也不勉强。”
霍长鹤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两人并肩往山洞的方向走,颜如玉还想去瞧瞧,那个怪兽到底有什么特殊。
颜如玉的目光落在那具庞然大物上时,呼吸下意识慢了半拍。
倒不是怕,是这神兽死了仍透着股慑人的气势,身躯横在那里,真就像座矮小山丘,连覆在身上的鳞片都还泛着暗沉沉的光。
她的视线没在那庞大身躯上多停,径直落在了神兽前肢的爪子上——深黑色的爪尖泛着冷光,边缘锋利得像是能轻易划开精铁,哪怕此刻沾染着泥土,也藏不住那股凶煞。
“你看这爪子。”颜如玉侧头看向身边的霍长鹤,声音里带着几分笃定,“苏京卓身上的伤,形状和这爪子太像了。”
霍长鹤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伸手想碰,被颜如玉拉住。
“之前看苏京卓的伤,边缘不整齐,倒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撕扯过,当时还猜是利器,现在看来……”他顿了顿,看向颜如玉,“你觉得爪子上有毒?”
“十有八九。”颜如玉点头,眉头微蹙,思绪想起苏京卓身上的伤痕。
虽然不知初伤时什么样,但听苏胜胜提起,当时也是伤得不轻,十分骇人。
她伸手碰了碰神兽的鳞片,指尖传来的硬度让她挑了挑眉:“这鳞片倒有意思,看着就坚硬,若是能剥下来,做成护心镜或者镶在兵器上,倒是件好东西。”
霍长鹤低笑一声,眼底带着几分赞同:“倒是和你想到一处去了,这神兽鳞片水火不侵,寻常刀剑都划不开,确实有用。”
两人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贝贝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急色,却又难掩兴奋,跑到两人面前站定,喘了口气道:“主子,都安排妥当了。”
颜如玉愣了愣,看向贝贝:“安排什么?”
霍长鹤嘴角噙着抹意味深长的笑:“走,请你看一场戏。”
颜如玉好奇,跟着他和贝贝往外走。
到了另一处院子,刚推开院门,就看到周烈被捆着扔在地上,靠着石柱勉强坐着。
走近了,颜如玉才看清周烈的模样——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几缕发丝黏在额角,他的脸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连耳根都红透了,嘴唇却有些干裂,一看就知道是伤口发炎引发了发热。
听到脚步声,周烈缓缓转过头,看到颜如玉和霍长鹤,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强撑着直了直身子,声音沙哑地开口:“不知二位还想问我什么,前几日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
他说话时气息有些不稳,末了还轻轻咳了两声。
霍长鹤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手指轻轻敲了敲石桌,声音平静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该说的都说了?”
周烈垂着眼,不敢和霍长鹤对视,低声道:“是,我知道的,都告诉二位了。”
“是吗?”霍长鹤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让周烈的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那我问你,张老九是怎么回事?”
这名字一出口,周烈的眸子骤然一缩,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他飞快地抬眼看向霍长鹤,眼神里满是震惊和慌乱,那目光只在霍长鹤脸上停了一瞬,就又迅速收回,头埋得更低了,连肩膀都开始微微发颤。
“我……我不知道什么张老九。”
他的声音比刚才更低,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颜如玉站在霍长鹤身边,将周烈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
她挑了挑眉,心里更疑惑——张老九是谁?
看周烈这反应,显然是认识这个人,而且还很怕提到他。
之前问周烈关于神兽的事,他虽然也紧张,却没这么大的反应,看来这个张老九,才是周烈真正的软肋。
“不知道?”霍长鹤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信,“周烈,你不妨再想想,初次见面时,我曾对你说过什么。”
周烈现在脑子昏沉,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可他回想了半天,也实在记不起。
经霍长鹤这么一提醒,颜如玉倒是记起。
当时周烈提出假意归顺,霍长鹤曾说“张老九的狗,也配归顺我?”
那时候没怎么在意,现在想来,霍长鹤不会说错名,周烈在紧张的下意识里,也没有否认。
可见,此人是真实存在。
与此同时,周烈的身子猛地一震,像是被人戳中了痛处,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霍长鹤。
“看样子,是想起来了?”霍长鹤语气戏谑问。
周烈心慌意乱,因为发热而显得格外虚弱,刚喊完就又咳嗽起来,咳得肩膀不住晃动,脸色的潮红也更甚了。
“看来,你是不打算说实话,”霍长鹤没理会他的激动,依旧平静地看着他,“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
周烈抿着嘴,不说话了,只是头埋得更低。
“我想知道的事,从来不会因为一个人不松口,就停滞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