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胜胜诧异问:“爹,这不是您的令牌吗?”
苏震海目光钉在令牌上。
“怎么会在这儿?”
苏震海接过令牌反复摩挲,玄铁特有的沉坠感,棱角还有点划伤过的痕迹,错不了,这确实是他那枚令牌。
可昨夜他把书房翻得底朝天,从书架暗格到砚台底下,连地毯都掀起来检查过,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抽屉里?
苏胜胜歪着头打量他紧绷的侧脸:“您昨天说令牌丢了,是不是最近太忙太累又为大哥的事担忧,记错地方了?”
她伸手拨了拨令牌上的鎏金:“您看这令牌好好的,说不定就是随手放这儿忘了。”
苏震海没接话,指腹反复摩挲着令牌边缘。
昨夜的情景清晰如昨:查找刺客无果,全身疲倦,正想洗漱休息时,却发现令牌不翼而飞。
他当即封锁了书房,让管家带着亲信在院里搜查,连伺候笔墨的小厮都盘问了三遍,折腾到后半夜也没见踪影。
令牌干系重大,若是落入敌手,整个容州都要陷入险境,他甚至已经暗中派人去查最近府里出入的外客。
可现在,这枚令牌,竟像寻常物件般躺在抽屉里。
苏震海将令牌重重拍在桌上,玄铁与紫檀木相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不可能。”他沉声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寒意,“昨夜我来来回回查了六遍,这抽屉我亲自拉开看过三次,当时明明空无一物。”
苏胜胜脸上的轻松渐渐褪去:“那……那会不会是家里的下人收拾时放回来的?”
“谁敢动我的书房?”苏震海猛地转身,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这书房除了我和你,只有老管家能进来伺候,而他昨夜一直跟着我搜查,根本没时间把令牌送回来。”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除非……是有人偷了令牌,又悄无声息地送了回来。”
这话让苏胜胜瞬间变了脸色:“偷了又送回来?这怎么可能?府里戒备这么严,谁能在您眼皮底下进出书房而不被发现?”
苏震海没说话,目光扫过紧闭的窗户。
他又走到门口,门轴处的铜套光滑如新,擦拭得干干净净。
如果真有人来过,那么,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偷换令牌,还不留一点痕迹,这手段实在令人心惊。
“去查!”苏震海沉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管家躬身行礼:“大人请吩咐。”
“立即传我命令,叫昨天晚上巡防队长立刻来府中见我。” 苏震海指着桌上的令牌,“另外,你亲自去查,昨夜各院有没有人擅自离院,或是在书院附近逗留。”
管家立刻应道:“老奴这就去办。”
他转身正要走,又被苏震海叫住。
“等等。”苏震海盯着他,“问清楚各队长昨夜的行踪,还有府里的侍卫换班记录,一丝一毫都不能漏。”
管家躬身应是,快步退了出去。
书房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苏胜胜攥着衣角,小声道:“爹,您怀疑是府里的人干的?可府里的侍卫都是跟着您出生入死的老兵,巡防队长更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
“人心隔肚皮。”苏震海打断她的话,拿起令牌放在鼻尖轻嗅。
除了熟悉的玄铁味,似乎还萦绕着一丝极淡的冷香。
“令牌失窃又归还,此人显然对府里的情况了如指掌,外人根本不可能做到。”
约莫半个时辰后,管家匆匆回来禀报:“大人,四位巡防队长已经在前厅等候。”
“胜胜,你先回房待着,不许乱跑。”苏震海沉声道,“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你的院子。”
苏胜胜看着父亲凝重的神色,知道事情不简单,乖巧地点点头:“爹,您也要小心。”
苏震海拿起令牌,指尖抚过,他有种预感,这枚失而复得的令牌,只是一场风暴的开始。
而这场风暴,或许会将整个容州都卷入其中。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朝前厅走去。
不管幕后黑手是谁,他都要查个水落石出。
苏震海看三个巡防队长,他们脊背绷得笔直,一夜未眠,眼睛都布满血丝。
“昨夜可有异常?
“回大人,属下亲率队巡了三趟,并未发现异常。”
“你们呢?”
“回大人,我们也没有发现异常。”
苏震海沉默着,蹙眉思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家丁一路急奔进来:“大人!军营来人了,说有要事禀报!”
河上的船正随着水波轻轻晃动。
银锭靠在船舷上,揉了揉酸涩的眼眶。
天快亮了,东方的天际泛起鱼肚白,将水面染成一片朦胧的银灰色。
这一夜他几乎没合眼,耳朵始终贴在船板上,听着水下的暗流声辨别方向,鼻子里满是河水的腥气和船篷的霉味。
从三更天经过的芦苇荡,到四更天绕过的浅滩暗礁,每一处地标都被他刻在了心里。
“吱呀——”船桨突然停了,船夫的咳嗽声打破了寂静。
银锭警惕地直起身,顺着船夫的目光向前望去。
只见前方的河道骤然变窄,一座巨大的水寨横亘在水面上。
寨墙是用粗壮的松木搭建的,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茅草,露出的木头上缠着锋利的铁刺。
水寨一半建在岸边,一半浸在水里,岸边的望楼高达数丈,上面插着的黑色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最引人注目的是寨门前的两座石塔,塔上隐约能看到手持弓弩的守卫。
“到地方了。”船夫哑着嗓子说,将船缓缓向码头划去。
银锭眯起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刀柄。
他想起之前在黎景尧的大寨见到的景象——那才叫真正的固若金汤。
相比之下,这座水寨就显得简陋。
银锭暗自鄙夷——你银爷爷跟着王爷,什么没见过?这算什么。
船刚靠岸,就有几个穿着黑衣的汉子就跳上船。
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光头,三角眼扫过众人时带着几分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