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锭带人到甲板上的时候,上面已经有不少人。
晚上是不得已,白天的时候谁愿意窝在底下,还是上面的景色更好。
银锭没往水里看,往岸上两边看。
此时已经入夏,两边的树已经绿起来,树后就该是粮食地。
但,并没有。
银锭眯着眼睛看,怕距离远,看错了。
此时忽听甲板上其它人说:“你这趟又去哪进货了?”
“还是老地方,有什么法子,但凡能种点地,我也不会当小货郎。”
“你这身子骨,也拉不了纤。”
“谁说不是,别说我身子骨不好,就算是好,我也不会水,看到就怕,也没法干。”
银锭凑过去,递两块点心:“二位,你们这是要去哪呀?”
小货郎做生意,最擅长就是说话,一打量银锭,见他胖乎乎,笑眯眯,一脸和气,就觉得他是个好人。
何况,人家还给点心了。
小货郎笑答:“我是去容州的,听小哥说话,不是本地人?”
银锭本来就是故意,他会说好几个地方的话。
此时惊讶道:“好耳力,我的确不是本地人,是从江南来的,去容州找一位朋友,因第一次来,对此地不熟,找岔了地方,这才又往回走。”
“那好啊,到时候咱们一起走,”小货郎说。
银锭点头:“我听我朋友说,他们家早先也有几亩地,我这回来,也是想做点米粮生意,不过,我方才看两边,地里种的什么,我竟瞧不出来。”
“敢问,这边都种什么?”
小货郎叹口气:“别提了,别说你,我也认不出地里种的什么。”
看着银锭疑惑的眼神,小货郎压低声音:“那些都是草。”
“各种各样的,什么都有,这边的地,早就不种粮了,你要是做粮食生意,倒是可行,人人都得吃粮,不过,你得从江南运。”
银锭惊愕:“种草?河岸两边的土地得天独厚,一般都是好田,为何种草?”
“哪是百姓种的,那是被人夺去,荒了。”
银锭更加好奇:“那倒是奇了,抢地夺财的我也听说过,我们那边村里也有地主恶霸,但是抢走之后,都是自己种,哪有抢来荒着的道理?”
小货郎摇头:“这我就不知了,反正事实如此,容州不少地方都是如此。”
银锭越发奇怪。
此时前面传来一阵叫骂声。
银锭抬头往前看,见前面河面开阔,水流也慢了不少。
小货郎叹口气:“这里不好走,像这种大船,经常搁浅,需要纤夫拉着通过。”
船速降下,船主也没下船,直接站在边上,和下面打招呼。
这船很大,船主也没喊话,拿着面彩色旗子,对下面挥了挥。
下面也有回应,很快,就有二三十个纤夫被叫出来,开始准备。
银锭眉头紧皱,蜂哨悄悄扯他衣袖,他跟着到另一边。
“坨坨哥,我方才问了几个人,都说这边的地被抢走了也没人接手种,而且,我看见一个人。”
“什么人?”
蜂哨拉着银锭往一边走,走到甲板另一边,那里聚集着几个船上的水手。
蜂哨下巴一抬,示意银锭往那边看。
银锭一眼瞧见,其中一人手上有绷带包扎,仔细打量,此人身材瘦小,比旁人都要矮一些。
“你说,去房间摸我们包袱的,是不是他?”
银锭眼睛微眯:“十有八九。”
“他的手,应该就是被我放的夹子夹伤的。”
蜂哨恨声:“偷东西偷到我们头上,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银锭小眼睛微眯:“王爷王妃吩咐过,让我们不要惹事。”
“不过,被人欺负了,就可以反击。”
“若被人欺了,却不敢报复,那也不是咱王府的作派。”
蜂哨点头认同:“对,丢不起那人。”
银锭小胖手摩挲双下巴:“盯着他,别惊着他,等午睡的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他。”
“好。”
蜂哨打探消息是一把好手,没多一会儿就摸清此人的名字,住哪屋。
银锭到船边,往下看,纤夫们拉着船,个个用力,脊背被磨得发红,晒得发黑。
他们低着头,嘴里喊着号子,深踩在水滩上。
银锭看得心情沉重。
一直到走过三里多,水滩情况才有所缓解,水又开始显急。
但这些纤夫也没有停下,依旧往前走。
若是小船也就罢了,这船是大船,体量大,重量沉,得再走一段,水急起来,他们才能退。
一个纤夫脚下一滑,在水中差点被冲走。
银锭心提起来,情不自禁想叫一声提醒,幸好纤夫旁边的人发现,及时拉了他一把,才没被冲走。
银锭的心并没有松开,他预感到,容州的情况,比想象得还严重。
……
太阳未下山,颜如玉就到了驿站。
胡三的确是被吓坏了,可不敢再露宿在外。
马车驶进来,胡三怕节外生枝,要了偏僻的房间,后院有几间房,也没什么人来。
胡三也没给霍长鹤和颜如玉解绳。
把他们推进房间,提醒道:“我警告你们,别乱动乱说,要是真被人发现,弄出动静来,我敢保证,你们肯定是跑不了,而且到容州,还会吃苦头,懂吗?”
颜如玉觉得他此话有深意。
“为什么跑不了?你看那几个人,就被黑衣人救走了。”
胡三哼道:“你确定是救吗?还指不定弄哪去杀了。”
“你们也和黑衣人交过手,他们像好人吗?”
“你也不是好人,”颜如玉直接说。
“你……”胡三冷笑,“我不是好人,我还说一会儿给你们弄吃的,那行,你们就饿一顿吧。”
胡三转身出去,叫上魏六等人下去吃饭。
他们走远,霍长鹤手腕轻翻,把绳子打开。
颜如玉一边看他给自己解绳,一边说:“我准备些吃的,王爷给吴良孙庆送过去。”
“好。”
空间里有现成的,临行之前,方丈提醒的。
粮食有,熟的也得有。
这回真是派上用场。
吴良孙庆就在隔壁房间,俩人正坐着,霍长鹤端着饭菜进来。
“王爷,”二人慌忙站起,“属下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