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的“因果斩杀”一直追溯到风骁尚在襁褓之时,也就是风骁被李木兮放在破旧院落的那一刻。再往前追溯,宋青的“因果斩杀”便无能为力了。
怎么回事?
宋青心中不解:明明他已斩断了风骁的几乎整个人生,如今只剩婴儿之躯,怎还能阻挡他的因果斩杀?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
于是他借助因果的力量,持续观察着婴儿风骁。期间这破旧院落来了不少乞丐,宋青害怕有人抚养风骁,便利用自己的手段,吓走了那些意图收养的乞丐。只要无人照料这婴儿风骁,等待他的唯有死亡。只要婴儿风骁死去,那么与风骁有关的一切都将终结。
在风骁尚为婴儿的这个时空,宋青无法亲身降临,因为这需要极其强大的时间之力,以他目前的手段还做不到。不过,他却以一种奇妙的状态存在于此,并能进行微弱的干预。因为他尚未完全踏入无劫境,对因果之力的领悟和掌控还不完善,这也是他首次尝试此法。
宋青只期盼着,只要婴儿状的风骁一死,他的目的就能达成。
然而,当一个糟老头子出现时,宋青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因为这糟老头子身上散发的因果之力,远非他所能比拟。初见此老头时,宋青还以为是又一个普通的老乞丐——毕竟婴儿风骁所在之地战乱不断,还受诡异气息侵扰。宋青准备故技重施,想用自己能操控的因果之力,迫使这糟老头子迅速离开。
可宋青的因果之力,竟对这糟老头子毫无影响。非但无效,反而让宋青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这看似平凡的糟老头子,竟是个对因果之力掌控至深的恐怖存在,其境界至少也是无劫境!但另一点又让宋青极其困惑:这糟老头子身负强大因果之力,表现出的实力却如同手无缚鸡之力的垂死之人,半截身子入土的那种。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宋青决定再试试其他手段。
他利用自己能操控的因素,想借助周遭环境来除掉糟老头子,或至少杀掉风骁。
宋青的想法是美好的,但他的计划几乎全都失败了。每每在即将得手之际,总会被各种原因打断。
比如他想引其他乞丐来这破院,引发与糟老头子的冲突。依当时那些乞丐的自私本性,糟老头子和风骁就算不死也难以存活。结果却是,即便糟老头子和风骁住在这里,也无人来抢地盘,因为他们都惧怕这个地方。
宋青万分不甘。明明已做到这一步,岂能就此放弃?他决定亲自动手斩杀风骁,终于也让他等到了一个机会:风骁和那老头,终究还是得罪了一些乞丐。宋青便准备将自己的意志,降临到那些乞丐身上,好借其躯体去杀风骁。
不过,他忽略了一点:他的意志虽能操控乞丐,却无法发挥自身实力,只能动用乞丐本身的蛮力。他心想,就算凭乞丐的蛮力,杀一个婴儿风骁也绰绰有余了。就在此时,他再次看到了恐怖之物。
一个看似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其身上竟牵扯着浩瀚如海的因果之力!那恐怖的因果让宋青瞬间忘记了对付风骁,他的意识也在那一刻不受控制地回归了本体。
回到当下的宋青,只觉浑身冷汗淋漓。他本想窥探那小女孩的因果,仅仅是意念稍一接触,便令他的神魂乃至肉身都遭受重创,更遑论窥视了。
“那小女孩到底是什么人?”
宋青心中惊疑不定,却是一刻也不敢再去想她。他直接屏蔽了所有关于小女孩的信息,让自己做到不与她有一丝一毫的牵连。因为他明白:方才他利用因果之力斩杀风骁;同样,那小女孩的因果之力,亦可溯及本源斩杀他;还有那看似完全平凡的糟老头子,其身上的因果之力同样能斩杀他。
这一刻,宋青看向风骁的眼神充满了深深的忌惮,甚至不敢再动手去斩杀他。
而风骁依旧如同木桩般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宋青不知自己的因果斩杀是否算是成功。若完全成功,风骁应已彻底消失。如今风骁身体尚在,人却无动静,唯一的解释便是:风骁被困在了过去。不过,这样似乎也不错,此等状态的风骁与死人几无区别。虽仍有恢复的可能,但也绝非易事。
(宋青意识离开时,风骁所处的时间点,已是少年时期。)
……
“小馒头,该走了,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糟老头子(李老头)的声音响起,他虽衣衫褴褛,望着少年风骁的眼神却满是慈祥。
“李老头,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难道这里不是我该待的地方吗?”
这是在北寒城的破旧院落里,风骁还没有名字,仍是那个叫“小馒头”的少年,而他身边的糟老头子就是收养他的李老头。李老头的话语中透着关切。
“这里你已经待得够久了。现在的你不再是小馒头了,你叫风骁。”
“风骁?我不是该叫小馒头吗?怎么又叫风骁了?这是李老头你给我取的名字吗?”
少年小馒头(风骁)有些茫然,感到记忆一片混乱。
“李老头我可想不出这么好的名字,这是你父母给你取的。”
“父母?我不是没有父母吗?李老头,你是不是找到我父母了?”
李老头的话让少年小馒头更加困惑:一边叫他小馒头,一边告诉他叫风骁,还说他有父母。
“你的父母一直都在你身边,还有你的亲人朋友,他们一直都在。”
少年风骁只觉头疼欲裂,脑海中断断续续闪过各种画面,似曾相识,却又瞬间感到无比陌生。
“啊——!”少年风骁痛苦地大叫起来。
“小馒头,你一定要挺住啊!还有好多好多人在等着你,你真的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李老头看着面前的风骁,脸上难得敛去了那份慈祥,变得异常凝重,与以往判若两人。
“世间一切皆因果。风骁,你要走的路,注定比别人艰险漫长;你所背负的因果,也必是前所未有。自你担起那份重担起,便无人能真正助你,唯有靠你自己不断摸索前行。”
李老头坐在痛苦挣扎的风骁身边,并未出手相助,只是喃喃自语,又仿佛是说给风骁听的。
风骁此刻的状态已极不稳定,身影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消散。不仅如此,他的形貌也在不断变幻:忽而是少年“小馒头”,忽而是青年风骁,忽而又变回襁褓中的婴儿。
这一刻,他的周围人影憧憧,不仅有李老头,还有他的父母风不破和李木兮,剑老和无锋巨剑,夏可欣和夏雪龙,水心柔,小青微,他的爷爷、舅舅、外公,大剑宗的小伙伴们,店小二、王掌柜……
“骁儿,你该醒了。”这个温柔的声音,风骁永生难忘——那是他最温柔的娘亲。
“娘亲?!”风骁不敢确信,他害怕失去,紧紧抱住了娘亲李木兮。
“好了,骁儿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哭哭啼啼的?让大家看见可不好。”
“是啊,我风不破的儿子,当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当初给你取名‘风骁’,就是希望我儿能如风般自由,如骁将般勇猛。”风骁仍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美好中——这是他一生都渴望的,所有重要的人都在身边。
“骁哥,我还在等你呢!”夏可欣的声音,带着一种天然的穿透力,直击风骁的灵魂深处。
“欣儿?欣儿你在哪儿?”风骁发疯般地寻找夏可欣,然而四周哪有什么夏可欣的影子?但他依然能听到她的声音。他曾弄丢过夏可欣,这是他心中最大的遗憾之一,也成了支撑他最后一丝希望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