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色光柱撕裂苍穹,如同支撑天地的巨柱,将盐阳城染成一片神圣与毁灭交织的奇景。
白金盐魄、青银魂力、金红血气、暗红污秽——
四种力量,在风济谷本源的强行统御下,化作一道螺旋上升的毁灭洪流,目标直指——
城外那死寂洞开的万骨窟!
光柱的速度超越了时间的感知。
前一瞬还在盐阳城圣池冲天而起,下一瞬已如天神投下的审判之矛,狠狠地贯入万骨窟,那深不见底的幽暗洞口!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只有一种仿佛宇宙初开、又似万物归寂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嗡”鸣!
光柱没入洞口的一刹那,时间与空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
万骨窟洞口周围的大地、山岩、空气……
一切有形无形的物质,如同被投入滚烫熔炉的冰雪,无声无息地开始湮灭!
不是破碎,不是融化,而是最本源的粒子,在四色光柱蕴含的恐怖伟力下,被强行分解、净化、归于虚无!
洞口那永恒的黑暗被彻底驱散!
光柱所过之处,洞窟内部层层叠叠、不知沉积了多少万年的幽冥死气、怨念残魂、扭曲的法则……
如同阳光下的阴影,发出无声的哀嚎,一瞬间被蒸发、净化!
一条由纯粹毁灭能量开辟出的、通往幽冥深处的“光之隧道”,被强行贯穿!
光柱的尽头,触及到了某个庞大、冰冷、充满了无尽恶意的意志核心!
“吼吼吼啦——!!!”
超越了听觉极限、直接在所有人灵魂深处炸开的、充满了痛苦、愤怒与难以置信的咆哮,从幽冥的最深处传来!
整个夷水流域的大地,都在这一声咆哮之下之,剧烈地震颤!
盐阳城的城墙簌簌落灰,城内尚未平息的混乱尖叫,被一瞬间压了下去!
光柱的力量在疯狂地消耗!白金盐魄在净化湮灭中,飞速黯淡,青银魂力在冲击中,明灭不定,金红的血气,带着决绝的意志燃烧自己,
而那被强行裹挟压制的暗红污秽,则在发出垂死的尖啸!
光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纤细!
“不够!力量在消散!通道还未彻底地被封死!”密室中,重伤的巫彭被,看着贯穿天地间的光柱,嘶声力竭。
盘坐于祭台核心的巴务相,身体表面的血祭符文间,早已经黯淡无光,皮肤因过度透支而呈现出灰败的色泽。
他膝前的追风剑寸寸龟裂,化为凡铁。
他仰着头,透过密室被光柱洞穿的穹顶,看着那正在消散的光柱,看着光柱尽头,幽冥意志那不甘的咆哮,眼中没有绝望,只有一种燃烧到极致的平静和解脱。
他缓缓地低下头,最后的目光,温柔地落在悬浮于身前、光芒同样在急速黯淡的融合泪珠之上。
兰奴与天蚕融合的魂火,在刚才的冲击中,已微弱如风中残烛。
“济谷……天蚕……兰奴……”巴务相的声音轻若呢喃,却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等我……带你们……回家……”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
巴务相的身体猛地绷直!他的体内,那早已濒临枯竭、仅存最后一点本源的生命之火,连同他那不屈的、承载着半生爱恨与责任的灵魂意志,轰然点燃!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纯粹到极致、凝练如实质的、金红色的灵魂光焰,从他的天灵盖冲天而起!
这光焰不再是为了点燃祭台,而是化作最后的、也是最璀璨的流星,义无反顾地,撞入那一道正在消散的四色光柱之中!
“禀君——!!!”密室内外,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心神剧震,发出悲怆的嘶吼!
金红色的灵魂流星,带着巴务相毕生的执念,与最后的献祭,精准地注入光柱核心!
如同为即将熄灭的篝火。投入了最后的、也是最炽烈的薪柴!
轰哗——!!!
即将消散的四色光柱,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灵魂,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令日月失色的璀璨光芒!
那光柱一瞬间凝实、膨胀!湮灭净化的速度陡增百倍!
万骨窟洞口在光柱的冲击下,如同被投入炼狱熔炉的冰块,加速崩塌、缩小!
洞口周围湮灭的范围急速地扩大!
幽冥深处那痛苦的咆哮地,一瞬间化为凄厉到极致的惨嚎!
充满了被彻底重创的惊怒与恐惧!
“不——!!!”一个充满了无尽怨毒与不甘的意念波动,强行穿透光柱的封锁,在盐阳城上空回荡。
“卑贱的虫子!你们毁我降临之基!此仇……万世……必报!!!”
伴随着这最后的诅咒,万骨窟洞口,在璀璨到极致的光柱冲击下,终于彻底崩塌、弥合!
最后一丝幽冥气息被净化殆尽!
原地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如镜、散发着微弱净化余温的巨大坑洞!
天空中的四色光柱,在完成使命的一瞬间,如同燃尽的烟花,无声无息地消散于天地之间。
阳光重新洒落盐阳城,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冰冷。
圣池密室,一片死寂。
融合泪珠失去了所有光泽,如同普通的石子,“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的玉石基座上。
祭台中心的巴务相,保持着盘坐的姿态,低垂着头,身上再无一丝生命的气息,如同一尊失去灵魂的石雕。
追风剑的碎片散落在他的脚边。
巫彭踉跄着扑到巴务相的身前,颤抖的手指,探向他的鼻息,又猛地缩回,老泪纵横,颓然坐倒:“禀君……薨了……”
密室的角落,被幽冥操控的“泠月”在光柱湮灭幽冥通道的一瞬间,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身体一软,再一次瘫倒在地。
眉心那妖异的暗红色印记并未消失,只是光芒黯淡到了极致,如同蛰伏的毒蛇。
她呼吸微弱,陷入更深的昏迷。
“大长老!不好了!”一名巫祭惊恐地指着融合泪珠,“泪珠……泪珠裂了!”
巫彭艰难地转头看去。
只见掉落在基座上的融合泪珠,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那温润的青银光芒彻底消失,只余下一片死寂的灰暗。
兰奴与天蚕融合的魂火……在刚才那毁天灭地的冲击之中,似乎也……熄灭了?
双重的打击,让这位历经沧桑的老者几乎窒息。
盐阳城外。
水灵当和银禅子浑身浴血,正带着残余的战士,与城内最后几股从空间薄弱点涌出的幽冥怪物死战。
这一些怪物形态扭曲,由污秽黑气与腐败的血肉构成,力大无穷且带有强烈的腐蚀性。
就在战斗最惨烈、防线即将崩溃之时!
那道贯穿天地的四色光柱出现了!它带来的威压,让所有的幽冥怪物,发出恐惧的尖啸,动作一瞬间凝滞!
紧接着,光柱湮灭万骨窟,幽冥意志发出最后的诅咒与惨嚎!
城内外所有残余的幽冥怪物,如同被一瞬间切断了力量来源,发出凄厉的哀鸣,身体迅速崩溃、瓦解,化为腥臭的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劫后余生的战士们,茫然地看着一瞬间空荡荡的战场,看着远处那巨大的、散发着净化余温的深坑,又望向光柱消散的天空,巨大的震撼与茫然,席卷了每一个人。
“结……结束了?”一个战士喃喃自语,手中的兵器“当啷”落地。
“禀君……他……”银禅子望着圣池的方向,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
水灵当抹去脸上的血污,眼神复杂地看着万骨窟方向的深坑,又看看城内:“走!回圣池!”
盐阳城,劫后余生,却无欢庆。
街道上弥漫着硝烟、血腥和净化之力残留的气息。
倒塌的房屋,融化的墙壁,扭曲的空间残留的怪异景象,以及民众脸上挥之不去的惊恐,无不诉说着这场灾难的惨烈。
圣池密室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坟墓一般。
巴务相冰冷的遗体般,被安置在一旁,覆盖着象征巴族首领的虎皮。
融合泪珠的碎片,被小心地收集在一个玉盘之中,死寂无声。
巫彭心力交瘁地倚在池边,指挥着巫祭们处理善后,压制城内尚未完全平息的幽冥侵蚀余波,并救治伤员。
水灵当和银禅子冲进密室,看到巴务相的遗体,一瞬间如遭雷击,僵立当场。
“禀君……是为了彻底湮灭通道,点燃了最后的魂火……”
巫彭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悲痛,“泪珠……也碎了……兰奴姑娘和天蚕姑娘的魂火……恐怕……”
水灵当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一滴滴落下。他一步步地走到巴务相的遗体前,单膝跪地,深深垂下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银禅子则冲到玉盘前面,浑身颤抖着,捧起那几块灰暗的泪珠碎片,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痛苦。
他尝试着注入一丝微弱的巫力,碎片却毫无反应,如同最普通的石头。
“都……没了?”银禅子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
密室陷入一片死寂的悲痛。
牺牲了太多,胜利的代价,沉重到令人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
“咳咳……”角落传来一阵微弱的咳嗽声。
众人猛地转过头去!是昏迷的泠月!她苏醒了!
但此刻的泠月,眼神却不再是之前的空洞或疯狂,而是属于天蚕分魂的那份一虚弱却清明的灵光!
她挣扎着坐起来,眉心那黯淡的暗红印记,微微地闪烁,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悸动。
“天蚕姑娘?”巫彭强打精神,试探地问道。
泠月(天蚕分魂)虚弱地点点头,她的目光扫过巴务相的遗体,眼中掠过深沉的哀伤,又落在水灵当和银禅子身上,最后停留在巫彭手中,那盛放着泪珠碎片的玉盘之上。
“姐姐……兰奴……”她声音嘶哑,带着急切,“魂火……还没有灭!”
“什么?!”众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瞬间围拢过来!
“碎片……只是载体……”泠月(天蚕分魂)艰难地喘息着,手指指向玉盘。
“真正的魂火核心……在冲击的最后……被姐姐的盐魄本源……强行护住……送走了……”
“送走了?送去了哪里?”水灵当急切一地问道。
泠月(天蚕分魂)的目光,越过了密室的墙壁,投向了遥远的天际,投向了万骨窟方向,那个巨大的深坑。
最终,她的视线仿佛穿透了空间,落在了城外的夷水河畔,那一座沉寂的盐晶女神像上。
她的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丝微弱,却带着希望的弧度:
“归源……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