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烟抬眼看着创世祖的神像,正视着这个与自己有血海深仇的人,此刻她的眼中却没有丝毫情绪的波澜,“从前我怕你,后来我怨你,时至今日我终于明白了,纵然法力有高低,可若始终将自己摆在第一位,三界万物便不会有贵贱之分,任何人对于自己都该是最宝贵的。”说完,紫烟挥了挥手。
“轰隆。”一声巨响过后,创世祖殿在众人眼前倒塌,只剩神像还在屹立。
“这……这是怎么!”太子慌张地起身,一把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高微澈,急冲冲地跑到了倒塌的创世祖殿废墟之前,他瞪着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发生了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创世祖殿怎么会突然倒塌!”
“不!”太子伸出手,却没来得及阻止幸存神像的倒塌。
“砰。”一声闷响过后,创世祖的神像突然从正中间裂开一条缝,裂缝不断扩大,紧接着神像失去了支撑,自上而下碎裂成一片片,随后神像轰然崩解,化作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片散落一地。
本想着至少能留个神像的太子像个雕像般僵在原地,连伸出的手都没来得及收回。
留在白玉石阶上的大臣们议论纷纷,“发生了什么,创世祖殿为何会突然倒塌?”
“明明还差一阶就完成祈求了,难不成是创世祖不愿接受我们的祈愿?”
“创世祖这是放弃了人间!”……
议论声一字不漏地传入了紫烟耳朵,她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太子听到了紫烟的动静,想到创世祖殿倒塌前紫烟莫名的挥手,太子很快反应过来,想清楚了眼前这一片狼藉的始作俑者,他扭头看向紫烟,带着怒意一连串质问道:“是你!你为何要摧毁创世祖的神像?你怎么敢这么做!”
“有什么不敢的,我不是都已经做了吗?”
“你……你!”紫烟云淡风轻的模样,倒是让太子结巴了,“那可是创世祖!”
“就算是,又如何?”看着尽显奢华的创世祖殿变成一堆废墟,紫烟的心情止不住地愉悦,她勾着嘴角道:“更何况,是不是还不一定呢。”
“你!你实在是太不像话了!”紫烟的话,太子一个字都没有当真,看着她的笑,太子只觉得这是对自己的挑衅,对创世祖的藐视,对人间的漠视,“原想着你是个女子,我无意与你争执作对,可没想到你竟对创世祖如此不敬!将人间存亡当成儿戏!”
太子边说着边撸起袖子,“我今日一定要好好教训你,让你长个记性!”
“太子殿下!”没想到太子竟要动手,高微澈慌张地拦住了太子,虽与紫烟相处的时间短暂,可高微澈清楚地知道,这位上亿年的存在,属实没什么耐心,脾气也不怎么好,若是太子真的碰到她,只怕不死也会落个半残。
高微澈将太子拦腰紧紧箍住,太子试图挣脱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没好气道:“高微澈,你放开我。”
“太子殿下,息怒。”高微澈用尽全力箍着太子,“她名叫紫烟,是监正死前算出的那个-人间的希望。”
高微澈三言两语便交代清楚了紫烟的底细,太子渐渐停止了挣扎,“她?人间的希望?你确定不是在与我开玩笑吗?”
“这不是玩笑。”高微澈仍抱着太子的腰不松手,诚恳道:“殿下,确实只有她能救人间,她是人间唯一的希望。”“
可她毁了创世祖殿!”
“殿下……”高微澈在太子的腰骨处抬头,“在观星楼前,你曾说相信我,现在呢,你还相信我吗?”
“我……”太子的视线在紫烟与高微澈之间来回打转,无法做出决定。
……
太子内心天人交织,可在下首的一众大臣眼中,却又是另一种画风—高微澈抱着太子的腰,将头靠着太子的腰骨,仰头望着太子,而太子微微低头与高微澈对视,眼神中似是带了点深情。
见此景,大臣们议论的对象瞬间从倒塌的创世祖殿变成了太子与高微澈。
“太子殿下和高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听说,之前皇后娘娘也起了不少次给太子殿下选妃的念头,可每次都被太子殿下给回绝了。”
“殿下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可东宫却一直没个女主人,甚至连个侍妾都没有,难不成是因为……太子有龙阳之好?”
大臣们每说一句,人群中的太傅脸色便黑一分,听到‘龙岩之好’这四个字时,太傅彻底忍不住了,作为太子的尊师,他不允许自己的徒弟被如此抹黑,他板着脸大声怒斥道:“太子殿下的私事岂是你们可以随意议论的!”
大臣们仿佛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妥,立马闭了嘴,方才说的兴起那几个,更是纷纷缩起了脖子,生怕被‘秋后算账’。
太傅没好气的推开身前的丞相,大步向上而去。
高微澈与太子仍保持着之前的动作,太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太傅到了面前,才惊觉太傅的出现,“太傅?您怎么上来了?”
“我若再不来,只怕你的丑事就要传遍京城了!”太傅压低着声音斥责,“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两个大男人这样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见太傅不满地盯着自己,高微澈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姿势在大庭广众之下实在是不雅,连忙松开手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事出紧急,这才忽略了些细节。”
“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太傅吹着胡子道:“太子殿下乃是万金之躯,岂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触碰的!”
闻言,太子忍不住道:“太傅,您是不是……有些大惊小怪了?高大人是来帮我的。”太子心中有了决断。
“帮你!帮你需要抱着你吗?你知不知道下面那些官员都是怎么说你的!”太傅满脸通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累的。
“怎么说的?”
“说你……说你……”太傅偏过头去,“说你有龙阳之好!”
“什么!”高微澈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听到如此荒谬的话。
太子凌厉地视线猛地向下首望去,大臣们一怔,心中不约而同地暗道完了,随后全都缩起脖子不敢与太子对视,恨不得自己能原地消失。
“扑哧。”紫烟的笑声打破了僵局。
见是个女子,太傅愠怒的眸子里多了丝笑意,“这位姑娘是?”
之前紫烟用法力让下首的大臣们无法看清自己的存在,故而在太傅眼里紫烟是第一次出现在自己的视线。
“您这变脸也变得太快了些。”高微澈惊异于太傅的变化,传言这位太傅饱读诗书,论学识满朝文武难有匹敌,论脾性却古板得厉害,可如今看来……传言实属不可信。
“她叫紫烟。”太子顿了顿,接着带了丝无奈与妥协道:“她是应对黑伞浩劫的关键,是我与您说过的人间的希望。”
太傅看向紫烟的眼睛亮了亮,“没想到紫烟姑娘看着这么年轻,竟有如此大的本事!”
太傅说着,朝紫烟走近了些,笑着问道:“不知紫烟姑娘芳龄几何?家住何方?家中有几口人?可曾有婚配啊?”
“太傅,您问这些干嘛?”太子拉了拉太傅的衣袖,瓮声瓮气道:“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机。”
“怎么不是?”太傅低声呵斥,甩了甩衣袖,看向紫烟时,又恢复了笑脸,“若是姑娘你没有婚配,不如考虑考虑太子,老夫一直教导他长大,最知他品性如何,老夫大言不惭的说一句-他一定是个值得托付一生的知心人。”
高微澈张大了嘴巴,他没想到太傅竟然想给紫嫣与太子牵姻缘线,他没法想象若是知道了紫烟真正的身份,太子与太傅的表情会有多精彩。
本想等太子安抚太傅,可瞄到紫烟隐隐有些不耐烦的神色后,高微澈急忙开口劝道:“太傅,太子殿下说的不错,现在真不是说这些的时机。”
高微澈的阻拦,让太傅瞬间暴跳如雷,“有你什么事?难道你还想成天霸着太子,让他一辈子不成婚?我告诉你,你休想!他可是皇室的独苗,身上背负着传宗接代的责任!”
紧接着,太傅又狠色看了眼太子,“只要我在一天,你们两个就休想干不要脸的丑事!”
“我与太子之间清清白白!”高微澈没想到事情竟能扯到自己头上,紧急否认。
“太傅!”太子眼神中多了些责怪,语气中多了几分尴尬,澄清道:“您在说什么,我没有龙阳之好!更不可能对高大人有超出君臣之间的情感!”
太傅摆出看透一切的表情,“那方才你们搂搂抱抱的,是在做什么?”
“我们没有在搂抱……”太子无奈道:“是您眼花了。”
“我眼花了?”太傅大手一挥,指着下首的大臣们道:“那他们呢?他们眼睛也花了吗?”
“我们什么都没看到!”感受到太子身上涌出的杀意,大臣们不约而同地缩着脖子摇头否认。
“你们?”太傅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背叛了,气的胡子吹得更高了些,“好,既然你们不敢问,那我来问!殿下既然对高微澈无意,为何让储君之宫,后位悬缺?”
“孤只是暂时没有遇到心仪之人,孤想要的不只是太子妃,更是一个知心之人,就像太傅您与师母那样。”太子的神色认真又诚恳,语气中带了些恳求,“太傅,黑伞浩劫已降临人间,现在不是讨论这些儿女情长的时候。”
“也罢。”太傅叹气,“你是我教出来的,无论你做了什么,想做什么,会做什么,我都该是最支持你的那个人才对。”太傅点点头,退到了太子身后。
太子感激地看了太傅一眼,随后走到紫烟面前,“还请紫烟姑娘指教,要如何做才能救人间?”
“这就结束了?”紫烟有些意兴阑珊地咂咂嘴,“我还以为你们这场闹剧还有得演呢。”
“紫烟姑娘。”太子没理会紫烟的打岔,凝望着她,一字一顿的重复,“告诉我,到底要如何做才能救人间?”
“不难。”紫烟嘴角带着笑,“就如我方才那般毁掉创世祖先殿,毁掉人间所有的创世族殿。”
“这!”太子面露难色,难以置信地向高微澈投去询问的眼神,得到高微澈颔首的回应后,才不解地问道:“为何要这么做?创世祖创出三界,若是没有创世祖,都不会有人间。人们为了感激、悼念、祈祷在各地自发建了创世祖殿,这便是创世祖殿的由来。若说毁掉创世祖殿才能救人间,不是很荒谬吗?别说我不同意,百姓们更不会同意。”
“他回应过你吗?”
“什么?”太子不懂紫烟的意思。
“我说……你这么虔诚,创世祖有回应过你吗?”看着太子疑惑的眼神,紫烟解释道:“既然人间覆灭这么大的事,你都想着祈求创世祖救世,那你之前也一定因为某些事求过他,一阶一叩,叩上九十九阶足以表达你的虔诚。所以……他回应过如此虔诚的你的祈祷吗?”
“我……若是今日的九十九阶叩拜完,创世祖或许会回应我的祈祷。”
“不会的,就算你叩上九百九十九阶,他也不会回应你。”紫烟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你的神,并不在乎你。”
“不过你也不用难过。”紫烟好心安慰道:“他不单不在乎你一人,整个人间他都不在乎。”
太子想要反驳,可他从未听说过创世祖神降的传闻,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该如何反驳。“他怎会不在乎?对,创世祖怎么可能不在乎人间。”太子眼睛亮了亮,反驳道:“人间都是他所创,若他不在乎,为何要创出人间!”
“若是他在乎,他怎么会任由黑伞残害人间?”紫烟质问道:“百姓饱受灾害折磨,他为何不现身救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