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你还是先看下各处传来的消息吧~”魏徵从西隔间的门口露出半个大好头颅,十分友善地轻声提醒道。
晋阳公主聪慧,扶风郡主睿智,只是她们两个都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她们从长安赶过来的时间,并不比苏定方、裴行俭、薛仁贵、薛万彻等人各就各位所用的时间短,更何况他们得到消息的时间又比她们早上那么几天……所以,与圣人和滕王争论半天,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大唐诸将的行事风格很圣人,说白了就是:擅打闪电战。
别管对方是谁,也不管对方实力强弱,更不在乎对方据守何等险关,莽上去就是干,干倒为止。更不要说如今还能火炮开路,火枪清扫,后勤保障不再用牛马长途跋涉,粮草消耗不到原来的十之二三,真真是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想什么时候结束就……要好好看能看获取多少财宝杂畜,尤其是人口。
李世民淡淡地看了眼长孙无忌,如今他已然成为大唐第一泥瓦匠,杨师道见到他都要退避三舍甘拜下风自叹不如!
……晋阳公主看到李世民皱的越来越紧的眉头,悄悄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缓慢地靠近木匣,拿起一张已经看完的信笺:安原大都护府刘弘基上表:王玄策领军纵横七千里,驱赶吐蕃吐谷浑泥婆罗等部旧部入东天竺,恰逢中天竺与北天竺联手攻打动天竺,百不存一,劳力损失惨重,仅得杂畜十五万余。
眼神微死地拿起第二张信笺:安西大都护府崔元礼上表:薛仁贵、郑仁泰领军纵横万里,突厥旧部狼奔豕突误入大食,正逢大秦与大食摩擦升级,被动卷入战场,以至战无所获,临表涕零,望圣人宽宥则个。
“……”晋阳公主以拳捶案,磨了磨牙,心情压抑地低声问道。“阿耶,还有哪处战事没有收尾?”
她已经不再寄希望于纵横战场杀敌,也不再寄希望于帮助小姐妹们争取上场的机会,只希望她和李凤兮还能有手持火枪清理杂碎的可能。
李世民将手里的信笺都放在晋阳公主面前,温声说道:“你阿叔确实写过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的诗句,可是他也写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更写过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后,继续说道:“我们这一代人吃过太多战争的苦,为的就是你们不再经历那种混乱贫乏饥饿……宁为太平犬,莫作乱离人,不只是一句感叹之词。”
“阿伯,阿耶更说过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李凤兮轻轻举起右手,声音如碎冰相撞般清脆而又果决地说道。
“就算如今各处战事已经收尾,安民抚民的事务需要更多的人力物力。我和阿姊久居繁华锦绣之地,也想去看看边塞的真实情况,领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苍茫孤寂,又或者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旷达豪迈。”
晋阳阿姊更适合主持工程建设,与阿伯阿耶打交道太容易被他们带跑偏,忘记找他们的初衷……用阿娘的话讲,只可为将不可为帅。
参与战事只是她们用来忽悠阿伯的借口,真正的目的是熟悉边塞的具体事务,处理事务的过程中,找到更适合的人才,以及更适合她们手中人才发挥效力的方式和位置。
大唐本土练手,就算出现某些纰漏,皇帝阿兄和圣人阿伯也能帮她们兜底,不至于影响到大唐繁荣昌盛的大好局面。不能指望她家阿耶帮忙,他现在是有兄万事足,眼里只有圣人阿伯,没有心思管她们。
李世民眉毛微挑,看向手指正在摩挲腰间玉玦的李元婴,心思微转之间已然有了章程,转头看向还在那看热闹的魏徵,慢悠悠地说道:“玄成,晋阳公主、扶风郡主再领一份郡王俸,你怎么看?”
袁天罡推出来的谶语:唐三代后,女主许王,代行天下。若真的有人能够让雉奴脑子拎不清,江山拱手相让……他不介意把水搅得更浑些,也让事情更热闹些。
小兕子和小凤兮从小就跟在他身边听政,与政事堂的人打交道不落下风的同时,还能给后宫的美人添添堵。成事的能力如何,还有待确认,败事的能力,可以说两个雉奴也斗不过她们。
“阿兄!”李元婴猛然瞪圆眼睛,百思不得其解地看向李世民,“二十一兄还未找到,此时不宜再有政令之争。”
小兕子领郡王俸尚可理解,只是怎么算也算不到凤兮头上啊?亲王子封郡王的不是没有,只是真的不多。当年决定郡王女从县主进封为郡主,已经让朝堂内外吵翻了天,至今仍有守旧派认为此举有损太子威仪,且容易让诸亲王产生不必要的遐想。
还有一点,女主许王,这个王既可以是帝王,同样也可以是亲王、郡王,小兕子和凤兮一旦领有郡王俸,某些心思活跃之辈,恐怕就会暗戳戳地开始搞事情,目前来看,实在是不利于宗室和谐,而长远来看,同样不利于大唐稳定。
李二凤怎么看也不像是要踏入阿尔茨病区的样子,为何出此昏招呢?不要拿后世男女平权来说事,此时的大唐还是宗亲宗族制居绝对领导地位的社会实情,嫡长继承制仍是不可动摇的继承法则。李二凤在皇位继承人的选择上,虽然犹豫不决,思前想后,但他的选择从来都是阿嫂生的三个孩子,未考虑过别人。
不要拿爬灰三郎来举例子,如果没有经历二圣称制和武周代唐,就不会有神龙政变,没有韦庶人乱政,他和他老爹基本完全断绝了继位的可能性,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景龙政变、唐隆政变以及先天之变……安史之乱还是会有,但大体上会以另外的方式呈现。杨胖胖吃荔枝只是背锅侠,安史之乱的根本在于豪族与庶族之争,陇西功勋与山东世家之争,无法调和的利益之争,只能通过战争的手段来重新分配。
“某认为没有问题!”长孙无忌眼神诚恳地看着李世民,语气坚定地说道。
李元婴:“……”
刚走出西隔间的魏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