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能遇到您这样的主家,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日后我定当好好做事,绝不负您和夫人。”
虽然家里那个院子不值几个钱,但却承载了他们一家三口太多的回忆,黑娃又怎会甘心让大伯一家得逞,恶人就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以后,切不可动辄就下跪了,我可承受不起,再说这事能否成功,尚未可知,你也不必急于谢我。”
自己虽然与县令大人有过数面之缘,但这等小事,况且又过去了许久,是否还能找到当初的那个人贩子,还是个未知数。
黑娃双眼通红,摇了摇头,“老爷,此事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要谢谢您。”
陈家旺微微一笑,“好了,你若再说下去,我都要感动得哭了,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黑娃有些哽咽着点了点头,扬起手中的鞭子,轻轻地抽了一下老黄牛,车便动了。
且说,莲花村这边,自从得知田大福已经搬回村中养伤后,王氏便如坐针毡。
不管怎样,夫妻十几载,男人对自己还是很不错的,不说百依百顺,也相差无几,所有的变故都发生在田小溪出嫁以后,如果没有她,自己也不至于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就连一双儿女也对她心怀不满,如今,宝贝儿子更是为了大丫那个狐媚子,对自己一直没啥好脸色。
男人也因她与自己恩断义绝。小女儿也与自己反目成仇。
每天一个人独守着偌大个院子,却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王氏只觉得自己愈发孤独,她无比怀念曾经一家四口和和美美、其乐融融的日子。
这不得知田大福回来了,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过去看看,看是否能破镜重圆,毕竟,自己也年纪也大了,不可能再嫁,有一句话,不是这么说吗?少来夫妻老来伴。还得是原配好。
虽说自己与他是半路夫妻,但毕竟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还育有一双儿女,这感情比他那早逝的发妻可要深厚得多。
分开的这几个月,她才惊觉,一个人的生活竟是如此孤独,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心中无比渴望有个人能陪伴左右。
上午洗了一堆衣服,一直没得出空,下午终于得闲,王氏便精心打扮了一番,带上自己攒了许久的鸡蛋,踏出家门。
“大福啊!听说你回来了,你嫂子让我过来瞅瞅,咋样?身体恢复得不错吧!”院中传来邻居王伯的说话声。
正在炕上坐着的田大福,听到声音,立马要穿鞋下地。
待王伯走进里屋,恰好看到田大福将拐杖夹在腋下,准备往外走。
见此情景,他赶忙将手中的篮子放在地上,上前扶住田大福。
“你这是要干啥?又不是外人,咋还下地了?快上炕躺着。”
他虽然对田大福往日的所作所为有些看不上眼,但看到他如今的惨状,还是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已经养得差不多了,适当活动一下,不会有啥大碍。”
当田大福的目光触及到篮中的八个鸡蛋时,连忙说道:“你来就来呗!咋还带东西?你的心意我收下了,鸡蛋就不收了,留给孩子们补身子吧!”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伤的可不轻啊,我要是空手过来,被街坊邻居知道了,还不定如何编排呢!不过是几个鸡蛋而已,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你就别推辞了!”
王伯心中暗自思忖,左邻右舍的住着,如果自家不来探望,村民们指不定在背后怎么说三道四呢!
几个鸡蛋而已,虽然自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也不差这几个鸡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要是再执意推脱,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你呀你,怎么如此不小心,走路时一定要左右看看,毕竟,岁月不饶人,腿脚哪能像年轻时那般灵便。”
王伯坐在炕边,苦口婆心地说着,却丝毫没有察觉到,田大福眼中那稍纵即逝的落寞。
他有些后悔了,本以为看在自己救了她的情分上,往日的恩恩怨怨便会烟消云散,岂料,不仅未能如愿以偿,反而惹了一肚子气。
“当时没想那么多,一心只想救人,结果就酿成了这样的苦果。”
话音刚落,王伯不由得一怔,“救人?救什么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你自己不小心,而是另有内情啊!”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以为是田家父女俩关系有所缓和,这才去小溪家中养伤。
万万没想到,其中竟另有隐情,瞬间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那天我去宝儿家,半路上恰巧遇到一辆马车,直奔小溪而去,情急之下,我便将她推开,然后,就不省人事了,再次苏醒过来,才发现腿已经断了。”
田大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原来如此,怪不得呢!”王伯这才恍然大悟,明白小溪那丫头为何会把人接去家中悉心照料了。
“那你可有后悔?当时冲出去救小溪那丫头。”
田大福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吐露了自己的心声,“起初并不后悔,毕竟,这些年,我对她有愧,如今我后悔了,若是早知她如此铁石心肠,说什么我也不会。”
或许是觉得心中烦闷,他也不再隐瞒,如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和盘托出。
当王伯得知田大福的真实想法时,不禁对他嗤之以鼻。
试问,世间怎会有如此狠心的父亲,发妻离世后,不仅没有悉心照料他们唯一的女儿,反而急不可耐地另娶新欢,还放任续弦想方设法地折磨小溪那丫头。
如今,不过是为她做了这么一点事情,便开始要人情,还真是有意思。
“可不是我说你啊!哪有你这样当父亲的,小溪那丫头,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乖巧伶俐,勤劳善良,沉默寡言,多好的一个姑娘啊!
可你又是如何对待她的,还用我多说吗?你怎能有如此歹毒的想法,难道你还想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马车撞伤不成,这都是你身为父亲义不容辞的责任,你懂不懂啊?”
他真的快要被气死了,也难怪小溪那丫头记仇,出嫁之后,就与娘家断绝了来往。若非伤透了心,又怎会如此决绝。
王伯这才发现,果真是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王氏自私自利,这田大福也毫不逊色,简直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
“好了,我家里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你安心养伤,我先回去了。”
王伯实在不想再和田大福这个愚蠢至极的人继续交谈下去,免得被气晕过去。
“行,那你慢走,改天再来,我就不送你了……”
话还没说完,王伯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可见速度有多快,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