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一贫冰冷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迅速扫过全场,率先落在杜醉身上。
见自家徒弟虽然气息微乱,受了些外伤,但眼神清亮,并无大碍,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松弛了一丝。
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没事?”
杜醉摇了摇头:“无妨,老师。”
古一贫的目光随即移向倒地不醒的吕名,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他这是怎么了?”
杜醉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简洁地解释了一遍。
古一贫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闭上双目,磅礴的元神之力如同水银泻地般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仔细感知着这片刚刚从阵法笼罩下脱离出来的空间。
片刻后,他缓缓睁开眼,眼底的凝重稍减。
“气息驳杂,但暂无即刻威胁。”他沉声下令,清晰地传入每一位疲惫不堪的队员耳中,“全员,原地休整!治疗组优先救治重伤员!尚有战力者,外围警戒,轮替休息!”
命令一下,劫后余生的众人才真正松懈下来,压抑的呻吟喘息声此起彼伏。
这次突击行动,异务所配备了五名治疗系的异术者,几乎是按照一比十的比例配置的精锐力量,此刻立刻成为了最忙碌的人。
柔和的绿色生机光华、清澈的水疗波纹、温暖的愈伤光芒在不同角落亮起,伴随着低声的吟诵或是专注的引导,开始抚平战士们身上的创伤。
其中一位穿着淡青色衣服的治疗者,她的服装倒是跟异务所成员的不同。
只见其刚刚将手掌从一名肋骨断裂的队员胸口移开,那处可怖的凹陷已在柔和白光下缓缓平复。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拭去额角的细汗,目光流转,落在了角落里的吕名、墨缺和杜醉三人方向。
她步履轻盈地走了过去,先是蹲下身,伸出纤白的手指轻轻搭在吕名颈侧。仔细探查片刻,确认他只是陷入深度昏迷,生命体征平稳。
体内甚至还有一股异常磅礴的气血在自行运转疗愈,确实如杜醉所说并无大碍。
她收回手,随即自然地转向一旁的杜醉,声音温和:“你也受伤了,我帮你处理一下。”说着,指尖再次亮起,便要探向杜醉手臂上一道被冰棱划出的深长伤口。
杜醉原本正警惕地观察着大厅深处幽暗的甬道,闻言下意识地转头道谢:“有劳……”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那张近在咫尺、专注而柔和的清丽面庞时,后面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他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怔忪,瞳孔微微放大,脱口而出:
“是你?!”
......
......
吕名陷入短暂昏迷后,意识如同从深海中挣扎浮起,瞬间的恍惚后,他发现自己已然站在了那熟悉无比的无名宫殿之中。
“墨缺你大爷!!!”
一声怒吼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吕名气得跳脚。
在麻醉针扎进脖子的那一刻,他就瞬间明白了墨缺的打算——这确实是破局的最快方法。
但这混蛋就不能提前使个眼色、打个暗号吗?
非得用这种简单粗暴还带点私人恩怨的方式?!
彭于晏穿衣服——多余!
骂骂咧咧了几句,吕名忽然想起什么,抬头习惯性地喊道:“小五!小五你看到没?那缺德玩意儿他……”
话音戛然而止。
吕名看着眼前的景象,嘴巴微微张开,后面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表情瞬间凝固,充满了错愕和难以置信。
只见小五依旧是那副与他别无二致的面容,但此刻脸上却挂着一种极其恶劣的、玩世不恭的笑容。
他手里……居然拿着一根不知从哪儿变出来的、顶端还带着彩色羽毛的逗猫棒!
而小五盘腿坐着的正前方,赫然摆放着一个黑铁笼子。
笼子里,关着一个身影——正是方才在外界与他生死相搏的驺吾!
......
此刻的她,全然没了那白虎的凶悍形态,也非之前那妖娆女子的模样,而是维持着一种半人半兽的魂体状态:依稀能辨出女性的轮廓和面容,
但皮肤上覆盖着淡淡的白色绒毛,耳鬓边残留着斑斓的纹路,一条虚幻的、五彩斑斓的虎尾无力地耷拉在身后,身上的衣物更是破损不堪,几乎衣不遮体,显得狼狈又脆弱。
她蜷缩在笼子角落,眼神空洞,一副生无可恋、任人宰羔的模样。
面对小五拿着逗猫棒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甚至故意用羽毛搔弄她的鼻尖,她也只是眼皮颤了颤,毫无反应,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空。
“啧,动一下啊,给点反应行不行?你这副样子,让我很没有成就感啊。”小五撇撇嘴。
“这……这是个什么情况?!”吕名指着那笼子,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笼中的驺吾听到吕名的声音,机械地抬起头。当看到吕名竟然也出现在这座神秘宫殿,并且似乎与那个恐怖存在极为熟稔时,她那双死寂的眸子里瞬间爆发出强烈的震惊和更深沉的恐惧。
这个吕名……到底是什么来路?
......
小五这才懒洋洋地转过头,瞥了吕名一眼,随手将逗猫棒扔到一边,那逗猫棒在空中便化作光点消散。
他简明扼要地解释道:“哦,你外面打赢的是肉身。这蠢货见势不妙,偷偷分了一缕最本源的兽魂,想玩一手金蝉脱壳,潜入你的识海,伺机夺舍,东山再起。”
他指了指笼子,语气轻蔑:“可惜,一进门就被我逮住了。正好闲着也是闲着,玩玩呗。”
吕名顿时恍然大悟,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刚刚赢得轻松,是因为驺吾早就有两手准备,若非有小五坐镇,后果不堪设想!
好一手以退为进......
想到这里,吕名的眼神瞬间冰冷下来,杀意凛然。
“吕名!你卑鄙!算什么兵家传人!!”驺吾怒吼。
“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吗?”吕名调侃道:“枪法也是法,弹道也是道。”
“......”
吕名看着驺吾的兽魂,
想到这里,吕名的眼神瞬间冰冷下来,杀意凛然。
这种潜在的隐患,绝不能留。
他毫不犹豫,上前一步,右手抬起,掌心之中元精之力开始凝聚,散发出吞噬的气息,就打算直接用【以战养战】将这缕兽魂彻底湮灭,以绝后患!
“不!不要!吕名!我求你放过我吧!饶我一命!!”
笼中的驺吾感受到那纯粹针对魂体的、令人战栗的吞噬之力,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什么尊严,猛地扑到笼边。
虚幻的双手紧紧抓住栏杆,拼命哀求起来,声音凄厉而惊恐:“求求您!别杀我!我愿意为奴为婢!奉您为主!永生永世绝不背叛!”
为奴为婢?
奉我为主?
吕名动作微微一滞,下意识地瞥了她一眼。
此刻她魂体状态衣衫褴褛,惊惧之下更显得楚楚可怜,某些曲线若隐若现……吕名的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
“啧。”旁边的小五立刻发出一声鄙夷的咂嘴声,他完美共享吕名的感知和思维,自然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念头。
“醒醒,吕房东!”小五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遐想,用下巴指了指笼子:“别看现在这副可怜相,这玩意儿的真实年纪,估计比你们老吕家祠堂里供着的所有祖宗牌位加起来岁数都大,你口味是不是有点太独特了?”
“啊呸!你少血口喷人!我吕名正人君子,岂是那种人!”
吕名老脸一红,立刻义正辞严地反驳。
他摇了摇头,目光重新变得冷硬:“我不需要什么人伺候,更信不过你的承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留着你,指不定哪天就会反噬自身。”
说着,他不再犹豫,掌心的吞噬之力再次增强,缓缓按向笼子。那力量让驺吾的魂体开始扭曲、模糊,仿佛要被强行拉扯分解开来。
“不——!!”
驺吾发出绝望的尖叫,感受到自身存在正在飞速流逝,那种彻底的湮灭感让她陷入了极致的疯狂。
她拼命挣扎,语无伦次地求饶,抛出各种承诺,但吕名丝毫不为所动。
就在她的魂体变得近乎透明,即将被彻底吞噬的最后一刹那——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尽全部残存的力量,猛地抬起扭曲模糊的手,指向好整以暇看戏的小五,尖声嘶喊道:
“等等!我认识他!我认识他!!!”
吕名的手猛地顿住。
小五脸上那玩味的笑容也瞬间凝固,慢慢消失。
他缓缓坐直了身体,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带上了某种实质性的重量,落在了驺吾那即将溃散的魂体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