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闻咔哒一声响,进来一个男人,娜娜鼻头动了动,敏感的嗅到一阵血腥味飘来,同时也嗅到了危险,两人大眼瞪大眼。
娜娜转身就跑,只是还没跑到看台就被身后的人拦腰扣了回去。
“别出声”。
脊背上抵着一杆明显的枪,娜娜瞬间石化,“……好汉,有话好好说”。
耳畔传来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放心,我不会连累你”。
娜娜:“当然……即便会连累也没关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会帮你的”。
才怪!
来人不知信了没有,但到底松开了她,“有药箱吗?可能要麻烦你帮我处理一下伤口”。
这里是贵宾室,为着以防万一,自然是有应急药箱的。
娜娜乖乖点头,体贴的把对方扶到沙发上坐下,然后跑去取箱子。
又很快转回来,踩着高跟鞋的脚没法轻挪,一直哒哒哒。
哒到他身后不远处的时候,娜娜倏的举起药箱就要砸去。
半道却猛的顿住,跟男人幽幽的双眸对上。
娜娜僵立原地:“……”。
生平头一回表情失控。
“我,那个……我伸个懒腰……”,被当场抓包的娜娜心虚得不要不要。
悄咪咪瞄了对方一眼,又快速低下头。
“哦,无妨”,男人似乎很大度,又或者只是接受了她漏洞百出的解释。
但娜娜清楚瞧见了他懒懒搭在沙发靠上的一只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一下一下转着把银色小手枪,biubiubiu的灵活极了。
娜娜向来识时务,动手能力超级棒,抱着箱子三两下挪到他跟前,开始认真负责的做个小护士。
伤口在左胸跟右侧腹部,前者像是刀划拉的,食指长,挺深,流血多多,另一处是枪伤。
娜娜起初只准备简单包扎外围止血算了,结果这人突然控制住她的手,准确来说,是控制住她手上的钳子和刀柄,看着她的眸光格外深邃,然后……面无表情的把子弹给抠了出来,期间娜娜甚至听到了划肉的声音,红彤彤的血跟脱的缰野马疯狂奔腾。
娜娜的脸跟死了几天没人收一样,惨白惨白的,临近到尾声的时候,两只手已经抖得像帕金森,鼻尖被厚重的腥味包裹,灰常想吐。
直到药箱被重新盖上,额头鼻尖不住冒起虚汗,她方才强装镇定道:“好了”。
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好命硬,这样都不死,他也好勇敢好能忍,竟一声不吭。
对方淡淡应了一声,听不出虚弱不虚弱,反正人还睁着眼,意识似乎也不至于昏沉。
娜娜彻底歇了某种心思,老实安分的起身将药箱放回去,刚摆好就听到一声闷响,再度回头看去,远处那位该半拉不死的人已经没了,原地一点痕迹没有……哦不对,留下了两滴指甲壳大小的血印。
屋内空空荡荡,一阵风被帘子从窗外带进来,让娜娜以为一切都不过只是错觉一场。
开门声音响起,伴随而来的是高跟鞋有节奏的哒哒哒。
“娜娜,怎么了?”,徐慧见女儿愣神,温柔询问。
娜娜撤回视线,恢复了正常,张了张嘴后,说,“没事了,妈妈”。
两人手牵手回家,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那不过是个小插曲。
如果没有在后续半月里一直梦到神秘男人那双暗夜里冒着绿光的狼眼的话。
时间滴滴答答。
贺天的邀请不分昼夜,约不上人又开始送礼,各式各样的花朵,精致可口的小蛋糕,上海绝版的首饰……娜娜索性让刘妈统一回绝。
贺宅,看着又一次被退回的新鲜茉莉,贺天眉眼处带上了一抹熟悉的无力感,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里边也深深藏着一丝被冒犯到极致的不悦。
“贺先生”,一道略带陌生的女声传来。
贺天放下手中的萨克斯循声望去,只见张莲心捧着一个盒子迎来。
“这个,是我给赔给贺先生的鞋子”,莲心笑意吟吟送上。
见对方面色平淡,目光一转落到一旁的茉莉上。
“花确实很美,就是把它特意摘下来包装,有点可惜了”。
语气很温柔,但贺天现在心情不好,没空跟她调情,沉默不语。
莲心扫过花里夹着的卡片,继续道:“或许,比起终止在最灿烂的时刻,它更愿意在枝头独自慢慢的老去”。
贺天保持风度跟优雅,微微勾唇,依旧不答,只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移步到休闲区。
“喝咖啡还是?”。
莲心微微抿唇,“我随意就好,我平常不喝这个”。
莫名的,贺天想到了同样不喝咖啡,只喝花茶跟牛奶的娜娜,脸上的表情不自觉又淡了回去,一时有些神思不属。
最擅察言观色的莲心突然腾生起一股莫名其妙的不安。
她能感受到眼前男子对她的兴趣,尤其……三年前那场偶然的碰撞,对方眼底的惊艳她记忆犹新。
“贺先生似乎有什么心事?”。
贺天是个男人,且拥有大多数男人所具备的劣根性,只是被所受教养以及需要维持的体面遮盖住不那么明显而已。
就像他喜欢娜娜不假,可比情感更浓烈的是欲望,以及占有。
也好比如今,他也不介意身边多这么个送上门的解语花。
浅浅透露了一些。
莲心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风化:又是她!
那个让她仰望而不及的徐家大小姐,竟是他的前未婚妻!
曾经,即便被夫人打压,被身生父亲当做丫鬟放在家中养着,可她能代替小蝶去上学,比小蝶幸运的行走在阳光下,还有处处护着她的张文锦跟暗中接济的父亲。
她不觉得委屈,她就算站在弱势也认为自己也淡定的甚至居高临下的对上任何人。
因为她自认足够聪慧,美丽,有天赋,后来遇到种种磨难也终究能化险为夷。
她从不羡慕那些衣着光鲜亮丽的富贵千金,因为她觉得有钱她就能轻而易举得到那些,但她的优秀却是无人能及,以她们的浅薄认知一辈子都赶不上的。
直到那日,在徐家见到那位徐娜娜。
那是她第一次尝到嫉妒的滋味,哪怕她不想承认,不愿如此,但她忍不住。
莲心指尖轻颤,二人继续聊了下去,一个玲珑七窍心,一个有意无意的挑逗,自然相谈甚欢。
贺夫人一看好家伙,这还了得,“哼!狐媚子东西,真当我们贺家是谁都能进的”。
“去,把我衣柜里边压箱底的那块金陵云锦取出来,她不是裁缝吗,就让她做,做不好……我有的是法子对付她!”。
“是,夫人”。
就这样,莲心多了一份工作,可对她来说,同样也是获取对方认可的机会。
但这份机遇生生折了大半在她的爱慕者手上,同店的一个杂工因为喜欢她想要留住她,担心她做好了衣服就得贺天抬举跑了,夜半化身抢劫狂魔,把好端端的布划得稀巴烂。
莲心自知他还不起,抓着他也无济于事,干脆利落把人放了,回去想解决办法,最后把衣服弄了个镂空设计。
这天,徐慧去贺家给贺英雄送新一季度的药,结果遇上了投机取巧的莲心,又加之被贺夫人一再借着衣服展现宠爱搞雌竞的挑衅,直接就把看出来的衣服问题挑了出来。
莲心倒霉了,弄坏了布不老实交代,还打量着把人当傻子耍蒙混过关,更是让贺太太在情敌跟前丢了脸,当即放话不会就此罢休。
莲心带着苦瓜脸回了家,跟重阳商量半天没个结果,其实莫师傅是真的疼爱她,喜欢她到最有原则的没了原则,说拼着得罪贺太太也要保下她。
这让店里的人一阵心寒,之前那位老裁缝在霓裳店干了几十年都没能让她坏了规矩。
如今一个才来三年的小丫头倒是得她心意。
莲心拒绝了,她思来想觉得这是一个契机,她不想永远留在裁缝铺,这一直都只是她的跳板和危机时刻的过渡。
辗转最后满脸不得已的找上了贺天,想请他帮帮忙,还隐隐透露自己受过正统教育,乃医药世家出身,想进锦荣的信息,届时便能偿还债务。
贺天心思百转,应下了,“……我可以试试,这点面子徐阿姨应该会给我的,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说来奇怪的是他没问徐慧,而是来了徐家找娜娜,言之凿凿说是有正事。
花园里,两人对立而坐,娜娜直接无语了,“锦荣每三年考核一次,若有招聘会公布时间的”。
贺天也不是真的要塞人,他目光定定的看着娜娜,“我们有许久不曾见面了”。
娜娜:“……”,这人怕不是有点大病,发什么痴呢。
贺天也不指望她句句有回应,“你说过我们是朋友的”。
娜娜点头,“不错”。
随即又淡声道:“但你越界了”。
贺天面上苦涩,他自然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惹了她不喜,只是没想到一个小小试探而已,竟在她这里直接没了脸面。
“之前是我的不当,我以后不会了”。
娜娜不置可否,端起了茶杯,今早新鲜采摘烘制的玫瑰,香气怡人。
贺天深知自己的不受待见,却也愣是赖在这里寻遍话题。
傍晚方才离开,至于什么帮红颜知己进锦荣的事儿,他表示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