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韵宁动了动嘴唇，没对她说楚韵珊早就和阚大有了来往，也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楚夫人这样快便能将十几年前的事情查了个清楚，想来楚韵珊那点小动作也瞒不过她，只不过还是那句话，到底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么多年了，就算养一只小猫小狗，也早就有了感情，更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呢？
她只不过是一时间接受不了自己养大的孩子，对楚府就只存了利用的心思，所以才假装不知，自欺欺人罢了。
楚韵宁对此格外宽容：“母亲说得对，左右咱们府里也不缺她一口吃喝，让她继续住着就是了。”
只要她没害到自己头上，楚韵宁也不愿对她赶尽杀绝。
虽然在她看来，很快楚韵珊就要害到她的头上了。
楚夫人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叮嘱道：“你……往后别再像从前一样对她处处不设防了，明白吗？”
“我知道的，”楚韵宁笑道，“母亲放心吧。”
楚夫人顿了顿，又说道：“要是哪天我罚了楚韵珊……”
“那一定是她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楚韵宁接话道。
她认真地看着楚夫人，说道：“母亲，从前我兴许和四妹妹很要好，但自打我醒过来，不见她关心过我一次，反而见了我就哭，好像我亏待了她似的——我对这样的她实在是喜欢不起来，那些个所谓姐妹情谊，我也一点没看出来。”
楚夫人定定地看着她，忽然就笑了起来。
她伸手捏了捏楚韵宁的脸颊：“宁儿自打病了一场，醒过来之后人好像变聪明了。”
楚韵宁心头一跳，连忙嗔道：“母亲是说我从前很笨？”
“是有点笨，”楚夫人点点头，“从前我常担心你长大了被人哄骗了去，如今看来，这点不用担心了，但你这出门就买一大堆破烂回来的毛病又是什么时候沾染的？”
“那些才不是破烂！”楚韵宁严肃地说道，“那些旧物上面承载了岁月和历史，我们可以透过它们，窥探到前人的文化。”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楚夫人敷衍道，“你要是喜欢前朝的物件儿，我让人给你去找便是了，那些个玉佩首饰多得是，你买玉蝉做什么？”
说到这里，她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大夏天的，我听杨嬷嬷一说，身上都凉透了！”
楚韵宁尴尬地笑了两声：“我就是瞧着好看才买的，买之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你少唬我了，”楚夫人戳破了她的谎言，“来送货的人说了，你对那东西的来历说得头头是道，愣是从一百两讲到了六十五两——六十五两买个死人口中放着的东西，我简直不知该说你是节省还是浪费！”
楚韵宁只得小心翼翼地赔着笑，听着楚夫人的数落不敢反驳。
幸而楚夫人还忙着，不能久留，临走之前她嘱咐道：“过两日是孙尚书孙女的生辰，你到时候随便寻个借口，便不要去了吧！”
“好，我知道了。”楚韵宁应了下来。
楚夫人没再多说什么，很快就带着人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楚韵珊便到了。
“三姐姐，”自从前些次过来，发现楚韵宁不再像从前那般对她无限包容之后，楚韵珊再见了她，也不再哭哭啼啼的了，“孙小姐的生辰快到了吧，你能不能带着我一起去？”
楚夫人再一碗水端平，她也只是个庶女，没有楚韵宁带着，孙尚书家的小姐，根本就不可能邀她去自己的生辰宴。
不过她并不担心，楚韵宁与她要好，平常比她自己还听不得别人说她是庶出，在交际的时候，也每每都光明正大地带着她，如今虽然不记得自己了，可态度依旧温和，这种事想来是不会拒绝的。
然而还没等她想完，就听到楚韵宁说：“怕是不行啦，我把帖子给你，四妹妹你自己去吧！”
“给我？”楚韵珊一愣，“可是、可是孙小姐邀请的是你……”
“我那天……病了。”楚韵宁说道，“你代替我过去，顺便像孙小姐说声抱歉吧！”
楚韵珊：“……现在你便知道那天会生病？”
楚韵宁点头：“我那天一定会生病的。”
“不成，我只是个庶女而已，哪有资格代替你赴宴？所有人都会看不起我的！”楚韵珊急道。
楚韵宁微微一笑：“出身有什么重要的，只要你自己看重自己，旁人就不敢轻视你。如今你还没有见人呢，就先自轻自贱了起来，旁人又怎么能看得上你？”
她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四妹妹，你如今也长大了，怎么能一直躲在我身后呢？你可是楚家的女儿，这种时候你就应该落落大方地接过帖子，出现在大家面前。”
这话落在楚韵珊的耳中却有些刺耳，她咬了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愤恨。
楚韵宁没有忽略她的表情，心中一哂，刻意拉长了声音道：“要我陪你去也不是不行……”
楚韵珊果然立刻追问：“我要怎么做，三姐姐才肯一起去？”
到底年纪还是太小了啊，楚韵宁心中叹道，这样沉不住气，当真以为自己能瞒得过楚夫人？
不过是楚夫人不愿深究罢了。
就连她能哄得原来的楚韵宁团团转，也不过是仗着原主真心待她，将她当做亲妹妹而已。
有这样的母亲和姐姐，是不是亲生的又能怎么样？楚韵宁上辈子做梦都想得到这样的亲人。
“四妹妹，”她还是问了一句，“你当真将我当成亲姐姐，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我好么？”
楚韵珊微怔，很快就用力点了一下头。
“三姐姐，我们两个自小一起长大，你当然就是我的亲姐姐！”她说道，“你处处想着我，我当然也要想着你，怎么会不是为了你好？”
“好吧，”楚韵宁放下了茶杯，淡淡说道，“不需要你做什么，那一日我陪你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