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亮手一挥:“走,去宝觉寺寻找。”
他带着大队人马赶到了宝觉寺。
来到这里,只见寺庙里空荡荡的,没有见到一个香客,也没见到僧侣出来迎接。
他正要发作,忽然又想到之所以没有香客,恐怕是因为这里的佛像全都被他下令砸碎或者烧毁了。
“快找那天朕去过的所有地方,都给朕找,朕的药装在锦囊里的。”
这次他终于说了一下药的锦囊的特征,让那些宫女、宦官和侍卫们有了一个寻找的目标。当即便把那天完颜亮去过的所有地方都开始仔细翻找,不仅是甬道,旁边的草丛里也在寻找。
然而,他们搜寻了半天却一无所获。在他们翻找的过程中,完颜亮也并未闲着,他自己也在四处寻找。
他将最有可能藏匿物品的廊下附近的各个角落都仔细搜了一遍,毕竟他在这个地方停留的时间最长。
这地方散落着许多破碎的泥塑菩萨和佛像,大部分都被打碎在台阶下和月台内外,这些都是当时金国士兵所为。完颜亮主要在这些碎片中搜寻,他身边的贴身宦官和宫女也在一旁协助,小心翼翼地将一片片碎片捡起放在一旁,查看药丸是否藏在碎片之下。
然而,将这一片的碎片清理殆尽,却依然未能找到皇帝所说的药丸。完颜亮几乎陷入绝望,他呆呆地抬头望向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里,原本放置释迦牟尼金身的地方空空如也,那尊佛像已被拖走。由于它是檀木制成,被绳子拴住脖子拖出,放在院子中间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如今,只剩下与其并列在大殿正中的另一尊神像,那是女真传统信奉的萨满神的塑像。
完颜亮踉跄着走进大殿,扑通一声跪倒在萨满神像前,磕头祷告:“求求你,万能的萨满神,帮我找到大宋给我的解药,我不想死,更不想活活痛死。
你是万能的神,救救我吧,我是你虔诚的子民。只要你能救我,我会在金国和西夏所有我的战马铁骑能到达的地方,为你修建寺庙,不论是一千座还是一万座。我会尽我全部的能力去为你修建寺庙,让更多的人供奉你,只求你能帮我找回大宋给我的药丸。”
祷告完毕,他又开始在大雄宝殿里继续翻找。实际上,这一片区域早已被宫女、宦官和侍卫们翻遍了,甚至连老鼠洞都掏开查看过。
完颜亮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他目光呆滞地在殿中寻觅,最终落在空荡荡的释迦牟尼佛像基座上,喃喃自语:“报应,难道这就是佛祖对我的惩罚吗?”
他突然想起格西上师曾向他发出的警告,——若他损毁佛像,佛祖会惩罚他。
当时他因为恼怒佛教信徒朝他信奉的萨满神像吐口痰,还语出不逊,从而毁掉宝觉寺的佛像,还杀害了所有的僧侣,除了格西上师他没杀。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毁了佛教才遭到这样的厄运吗?他两腿僵直,一下子跪在了释迦牟尼佛像的基座前的青石板地上。
本来这里是有蒲团的,在毁掉神像的时候,士兵连同神像前的蒲团也扔出去烧了,因为那些是佛教徒跪拜过的,同样要烧掉。
他便只能跪在青石板地上不停磕头,脑袋撞着青石板地面,撞的咚咚响。
他嘴里不停的念着:“佛祖,我错了,我在这里向你磕头赔罪,求你饶过我吧,把药丸还给我吧。
只要你把药丸还给我,我马上为你重塑金身,并捐银一万两重新修缮寺庙,把所有神像全部恢复原状,并且刷上金身,重新召集若干僧侣到寺庙里来供奉你,只求你把药丸还给我。”
磕了半天头,却没有任何动静,外面的搜寻人员也未传来任何好消息。这让完颜亮焦虑至极,因为他感觉到身体的疼痛似乎又要开始发作了。
每次发作前,疼痛都会突然减轻,但那就像回光返照一样,紧接着便是更加剧烈的疼痛,一次比一次猛烈。
此刻,他正要进入那如同回光返照般的疼痛减轻阶段。他明白,一旦如此,这次恐怕会活活痛死。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切地问道:“格西上师何在?”
夏仁宗急忙上前小心翼翼地答道:“格西上师已经离开西夏,返回吐蕃了。”
“为何要让格西上师离开?你们究竟是怎么做事的?”
夏仁宗哭丧着脸,无奈地说道:“上师说他已无颜留在西夏,执意要回吐蕃,无论孤如何劝阻,他都坚决要走,孤只好送他离开。”
“快,快派人去追回格西上师!朕知错了,朕要亲自向他赔礼道歉,哪怕下跪也在所不惜,只求他回来。朕要重新修缮宝觉寺,为他找来双倍,不,三倍的僧侣供奉佛祖,重新修缮所有佛像,并且要用檀香木雕刻,全部镀金……”
刚说到这,完颜亮突然眼珠一翻,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随即全身抽搐,如同患了母猪瘟一般,抖个不停。
夏仁宗听到完颜亮派人去追格西上师,甚至愿意下跪磕头道歉,以求对方原谅,心中不禁暗自庆幸。
幸亏他按照赵桓告诉的办法,让格西上师尽快离开了西夏,否则这件事爆发之后,完颜亮给格西磕头赔罪,重新修建宝觉寺。
说不定就得到了格西上师的谅解,那样一来他们之前定下的结盟恐怕就全部落空。
他急忙一边派人去追格西上师,一边又赶紧吩咐御医前来救治。
他知道格西上师归心似箭,所以会很快会星夜兼程的赶回吐蕃去,他派人去追多半是追不上了,但也得做做样子。
太医都来了,包括金国的和西夏的,七八个围着完颜亮,有的给他灌药丸,有的给他扎针,试图都想帮他,让他从痛苦中解救出来,但是全都没有效果。
完颜亮这一次除了抽搐,还鼻口流血,大小便失禁,并不停呕吐。
太医们赶紧让他侧身躺着,免得呕吐因为呼吸而吸进气管,堵塞气道把他憋死。
这次一直折腾到深夜,完颜亮才从剧烈的痛苦中慢慢醒了过来,疼痛减少到了他能忍受的程度。
他依旧躺在大雄宝殿之上,裤裆里湿漉漉的,没人敢跟他更换裤子,因为他逮到谁就疯咬,大家都怕被他咬死,已经有一个太监死在他的嘴下了。
等他的疼痛稍稍缓解,已经能说话了,这些宫女宦官才七手八脚的把他抬到了软轿上,要把他抬回军营。
但是完颜亮却摆手说道:“不要,朕今天要睡在宝觉寺,要向佛祖忏悔。”
宫女宦官哪敢违拗?马上便把他抬到寺庙后面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