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族中的长辈在族长家围绕他的事情,特地开了一个会讨论是否真的要将他们一家赶出庄子的事情,王大富丝毫不知。
就算知道了,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一夜,一家三口都没怎么睡着。
天刚蒙蒙亮,他们就连早饭也没吃,将所有的东西搬到院中,随后一起站在门口,开始忐忑不安地等着。
实在困极了,才不得不眯上一小会儿。
眼睛都熬红了,却谁也不敢真的睡沉。
偶尔有早起的村民经过,好奇地望过来,他们也只勉强挤出个笑,心里却像压着块大石头。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渐渐升高,门口的影子越缩越短。
金氏忍不住一次次踮脚朝村口张望,嘴里不住地念叨:“怎么还不来……到底是个什么说法……”
王耀龙站在母亲身边,双手攥得紧紧的,一声不吭。
王大富则无力地靠在门框上,脸色灰暗,眼睛死死盯着脚下的地面,仿佛想从泥土里找出最后一点希望。
好不容易熬到晌午,远处终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三人立刻打起精神,紧张地抬头望去。
只见老族长走在最前面,在他的身侧是村长,身后跟着一群族人,个个面色凝重,正一步步地朝他们家走来。
金氏下意识地抓紧了衣角,王耀龙往母亲身边靠了靠,王大富也勉强站直了身子,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老族长在院门前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堆在院中的家当,又落在三人憔悴不安的脸上。
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大富啊,三天期限已过,你这……钱?”
王大富立刻走上前,脸上堆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努力讨好着族长:
“族……族长,你来了……”
老族长面色凝重,没有回应他的笑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王大富被老族长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慌,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钱……钱还差一些,我实在是想尽了办法,可还是凑不齐, 但、但我愿意……”
他急急地说道,生怕说慢了就被打断。
“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抵债!你看,你看看——”
他转身指着院里那堆家当,一样样急切地介绍起来,声音带着颤抖却努力维持着热情:
“这些,这些可都是当初苏家送来的好货!这绸缎料子,多厚实…还有这套瓷碗,您摸摸,多细滑…
对了还有这个木箱子,你看这雕花,这做工……”
他一件件指过去,介绍的不是家当,而是全家最后留下的希望。
他一边介绍着,一边紧张地观察着老族长和众人的表情,希望能从他们脸上找到一丝松动的迹象。
老族长的目光随着他的指引,一件件扫过那些家当。
不得不说,苏家送来的确实都是些好东西——那绸缎厚实光亮,瓷碗细腻温润,木箱上的雕花更是精致非凡。
按市价算,这些东西确实足够抵债了。
可现在苏家自身难保,王大富偏偏又是苏夫人的亲爹。
万一苏家倒台,赵家追究起来,难保不会因为这层关系牵连到整个王家庄,让全村人都遭受这无妄之灾。
也同时庆幸,这当初王大富一家闹分家时,那时自己点头同意了。
现在回头想想,这反倒成了不幸中的万幸。
要是没分家,要把这么一大家子人都赶出庄子,牵扯的人更多,麻烦也更大,光是协调各房、处理那些纠葛就够头疼的了。
想到此处,老族长眉头皱得更紧,目光一沉,心中最后一点的犹豫也被压了下去。
这王大富一家,必须离开庄子。
这时,一直静静站在老族长身侧的村长,敏锐地留意到族长的神色变化,心里便明白了几分,于是适时地开口:
“大富啊,你摆出来的这些物件,确实都是些好东西,做工精致、品相上乘,这我们都看的出来。
但你得想想,这庄子里都是些普普通通的贫民百姓,整天为了一口饭忙里忙外,这些又金贵又精致的玩意儿,对他们实在派不上什么用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