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一旁跟着附和,语气里满满都是惋惜之情。
“唉,咱们王家庄能有个姑娘嫁进高门大户,这可是多少年才有的一桩稀罕事儿啊!
说出去,咱们整个庄子都跟着脸上有光,族里的小辈、丫头们的议亲都能更有底气些。
瞅瞅这眼下的情形,好不容易才高攀上这么一门顶好的亲戚关系,现在就要这么硬生生地断了。
实在是叫人觉着可惜得没法儿说,心疼得肝儿都颤。”
“谁说不是这个理儿!现在苏家出了这等祸事,我们可得尽早合计合计,哪能就这么干等着苏家彻底败落下去呀。
真要到了那时候,可什么都晚了。”
这时候,坐在最中间的老族长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很有分量:
“今天叫大家来,就是为了商量这事儿。
既然情况你们都知道了,我也就不多啰嗦了。”
他刚说完,就有人出声提议道:
“要我说,王大富这一家子,恐怕是不能留在村里了,万一牵连到整个村子,那可就大祸临头喽!”
“理是这么个理……可是族里,从老祖宗开始,就从来没干过把人硬赶出村子的事儿啊!
这么做……恐怕会让大伙儿心凉,也伤了族里的和气。”
刚才提议的那人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把手里的粗碗“咚”一声放在桌上。
“先例?”
他的声音一下子严厉起来。
“他欠了这么多债,欺骗乡亲们的时候,有想过族规和先例吗?难道他欠了大家伙的钱,反而还有理了?”
那人一番声色俱厉的话,让在场众人心中皆是一震,纷纷露出赞同的神情。
短暂的沉默后,不少人开始出声附和。
“没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王大富既然做了这等事,就不能怪我们不讲情面!”
“说得对!我们村子一向和和睦睦,可不能因为他们一家坏了规矩,带坏了风气!”
“这个先例绝不能开!要是这次轻轻放过,往后谁还把族规当回事?”
就在众人义愤填膺之际,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只见角落里一个缩着脑袋的中年男人眼神游移不定,刻意压低了嗓门,却让每个字都清晰地钻进众人耳朵里:
“说来也怪…王有根居然能搭上线把人弄进柏鹤村?那可不是个容易的事。
他该不会...暗地里和赵家有什么勾搭吧?”
这话一出,旁边一位老者赶紧提醒:
“这话可不能乱说!事情本来就很复杂,万一传出去,非得闹得全族不安宁。”
众人听了,都心照不宣地点点头,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凝重的表情。
刚才说话那人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讪讪一笑,连连摆手道:
“哎呀,我也就是一时嘴快,随便说说,随便说说而已,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这时,村长抬起头,带着几分犹豫,看向坐在主位上的老族长,轻声询问道:
“族长,大富一家在庄里住了这么多年,难道真要把他们赶出庄子吗?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老族长皱了皱眉,严肃地说:
“话已经放出去了,哪能随便收回?他要是凑不齐欠的钱,就只能按族规办了。”
老族长话音一落,屋里顿时热闹起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有的点头赞同,有的摇头思索,还有几个凑在一起低声交换意见。
在一片议论声中,多数人都点着头,认同老族长的决定。
讨论声渐渐平息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老族长,等着他最后的决定。
老族长见时候差不多了,慢慢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沉声说道:
“既然大家都觉得该按规矩办,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给王大富的期限就到明天晌午,要是到时候他还凑不齐钱出来,就只能请他们一家离开王家庄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
“不过我们也不能把事情做的太绝。
要是他们真凑不出来,被赶出庄子,各家就少拿些东西算作抵债,就当是给他们凑的粮食和被褥。
剩下的让他们带走,能带多少就让他们带走多少。
我们也不能太过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冻死在外面。
记住,我们执行的是族规,不是要人命,这也算念在多年同族的情分上。”
说完这番话,老族长挥了挥手:
“时候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明天晌午,王大富家门口集合。”
随着老族长一锤定音,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众人纷纷起身,三三两两地往外走。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复杂的神情,有人坚决,有人不忍,但没人再提出异议。
夜色中,只留下老族长独自坐在堂屋里,望着跳动的烛火,久久没有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