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京城上下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巨石,平静的湖面瞬间掀起惊涛骇浪。
茶馆酒肆里,说书先生压低了声音,添油加醋地描绘着高阳公主与辩机和尚的“风流韵事”;深宅大院中,仕女丫鬟们窃窃私语,眼神里满是好奇与鄙夷;就连街头巷尾的贩夫走卒,也会在忙碌的间隙,停下手中的活计,对着此事指指点点。
“听说了吗?当今圣上最宠爱的高阳公主,竟然和一个叫辩机的和尚……唉,真是世风日下!”
“嘘!小声点!这可是掉脑袋的话!不过那辩机和尚,听说长得眉清目秀,难怪能迷住金枝玉叶。”
“皇家颜面都被丢尽了!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流言如附骨之疽,迅速蔓延至京城的每一个角落,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躁动不安的气息。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李世民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
他猛地将手中的奏折摔在案上,瓷器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高阳啊高阳!”他低吼出声,语气中充满了失望与痛心,
“朕平日里对你百般疼爱,视若掌上明珠,你竟敢做出这等有辱门楣、败坏纲常之事!你让朕的脸往哪里搁?让大唐的颜面置于何地!”
他背着手,在殿内焦躁地踱步,龙袍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微风。
良久,他才停下脚步,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与无力:
“玄龄……朕,真是对不住你啊。”
房玄龄此刻就站在一旁,身形依旧挺拔,但鬓角的白发却仿佛在这一刻又多了几分。
他听到皇帝的叹息,心中五味杂陈。
女儿做出这等事,他这个做父亲的脸上无光,可面对皇帝的自责,他又不能坦然接受。
“皇上言重了。”房玄龄拱手,声音带着压抑的沉痛,
“臣虽心痛不已,但臣了解公主,她本性不坏,定是被人蒙蔽了心智。”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那辩机和尚,看似清雅脱俗,实则包藏祸心!
他勾引公主,绝非一时兴起,其背后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不仅是挑拨臣与陛下的君臣之情,更是在动摇我大唐的根基,危害社稷安危啊!”
李世民闻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
“玄龄所言极是!”李世民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此等妖僧,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不诛杀不足以正国法!”
他猛地提高了音量,声音威严而决绝:“来人!传朕旨意!”
殿外的侍卫闻声而入,躬身行礼:“臣在!”
“僧人辩机,惑乱宫闱,秽乱纲常,罪大恶极!”李世民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即刻将其押赴午门,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遵旨!”侍卫领命,转身快步离去,那急促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宫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
公主府内,气氛本就因高阳公主的病体而压抑,此刻,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惊雷般从府外传来,瞬间打破了这份沉寂。
“砰!”
府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木屑飞溅。
紧接着,一队身着玄色劲装、腰佩弯刀的侍卫如潮水般涌入,甲叶碰撞声和整齐的脚步声震得地面微微发颤。
领头之人面容冷峻,眉宇间带着一股肃杀之气,正是李世民的贴身侍卫首领——李羡。
他手持亮银令牌,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府内惊慌失措的下人,仿佛带着一道不可违抗的皇命。
“大胆!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公主府!”
芙蕖姑姑闻声从内殿快步走出,她的眼神如寒冰般扫过一众侍卫。
李羡停下脚步,冰冷的目光落在芙蕖姑姑身上,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芙蕖姑姑,皇上有令,妖僧辩机罪无可恕,现即刻捉拿,押赴午门斩首示众。
还请姑姑行个方便,莫要阻拦,否则,便是抗旨不遵。”
“妖僧?斩首示众?” 芙蕖姑姑闻言,如遭雷击,心中猛地一震。
她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温婉的眼眸瞬间睁得老大,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惊骇。
“这怎么可能?皇上怎么会下旨?”
“姑姑,” 李羡微微皱眉,语气依旧坚定,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
“旨意已下,不容置喙。时间紧迫,还请让路。”
芙蕖姑姑知道,皇命难违。她看着李羡身后那些如狼似虎的侍卫,深深的叹了口气。
李羡不再多言,对着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随即率先迈步,带着人如一阵疾风般向内殿闯去。
内殿之中,气氛更是凝重。
高阳公主大病未愈,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薄纸,虚弱地靠在驸马房遗爱的怀里,眼眶红红的,泪水还挂在长长的睫毛上。
房遗爱笨拙地拍着她的背,脸上满是焦虑和无措。
而在一旁,辩机和尚正手持一个精致的白瓷药碗,用一把小巧的银勺舀起汤药,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然后递到高阳公主的嘴边。
他的动作轻柔,眼神中满是化不开的关切和怜惜,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也仿佛根本不知道,一道催命符已经悄然降临。
“公主,再喝一点,喝了药,身子才能快点好起来。” 辩机的声音温和,如同春风拂过湖面。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内殿的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李羡带着几名侍卫走了进来,冰冷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房中的辩机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