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依随着他的引导,忍着炸裂般的疼痛,慢慢睁开双眸,只是刚睁开一条小缝,老人跟东方骥便被吓了一跳。
她一双漂亮的杏眸,浓稠如血般猩红,红色几乎遮盖住黑色的眼珠子。
“丫头,是为师没有及时处理那老怪,让他钻了空子,临死前对你下了血咒,为师对不住你。”
看到洛云依血红眼睛那一刻,太白老人了然,徒儿被那老怪阴了。幸好他寿命长了那么一点,见多识广,要是一般人,他的爱徒真就变成垫背的了。
同时,也自责不已,明知陈老怪狡猾,自己还是又一次疏忽,给了他钻空子的机会。
无端端让爱徒承受一场痛苦。
“师父,血咒是什么?可有解法?”
洛云依痛得就差撞墙,症状一刻得不到缓解,东方骥的一颗心就始终高悬,不敢放下。
即便师父可能会有办法。
“血咒是一种阴毒的诅咒,以血为誓,辅以点咒术,隔空施法,精准暗算到他想算计的所有人身上。
中此血咒者,百日内痛不欲生,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会逐渐丧失理智,如行尸走肉,直至百日后,被耗光生命力。
如若刚才我留那老怪再久点,你也有可能中招。不过,不用担心,既以被我看穿,我自有办法解决。”
听着老人笃定的口吻,东方骥悬着的一颗稍稍放松。
“那就请师父快些替依依医治,缓解疼痛吧!”
一个大男子汉,却见不得爱人受折磨,眼睛急得像小兔子般通红,眼眶蒙上浅浅一层水雾。
为她的痛而痛。
心痛。
太白老人挑眉瞥他一眼,“丫头从小身娇肉贵,除了练功偶尔弄出点小伤,今日是她第一次痛到失控,让她好好体验、记住这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也好。”
“师父!”
东方骥无奈唤他,哪有这样做人师父的?徒儿正痛不欲生经受折磨,师父还在一旁幸灾乐祸冷眼旁观。
嫌她痛的体验太少!
他就不怕小女人事后找他算账?
小女人认真起来,可是超级难缠的。
“行了行了!”
老人有些心虚地捋捋胡子,“丫头,把那瓶为师炼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圣天丹拿出来。”
洛云依颤着手,哆哆嗦嗦从空间取出圣天丹,一整瓶递给老人。
她猩红的双眸,因倍受折磨而变得狰狞可怖。
“师父…你…再拖下去…我…就要死了。”
看着这般痛苦又脆弱不堪的洛云依,东方骥的心跟针扎般难受的要死,俊脸绷紧。苦于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他紧紧拥着洛云依,无声给她输气,仿佛只有这样,他才没有那么愧疚。
“依依,坚持住,再忍忍,师父不会让你有事的。”
太白老人接过白瓷瓶,从中倒出一颗红棕色拇指大小的药丸,剩下的递回给洛云依。
然后——
他一只手手心向上托着药丸,另一只手,伸出并排的食指和中指,对着药丸如同写符篆般写写画画,嘴里念念有词。
指速快到只能看到残影。
不到一分钟,老人便完成了他的念咒画符仪式,随即旋身把药丸递到洛云依嘴边。
“丫头,快把它吃了。”
洛云依张嘴,等老人将药丸弹进去,都不用喝水,她便整个的囫囵咽下。
东方骥大气都不敢喘,屏心静气继续帮她按压头部,一下又一下,任劳任怨只为帮她减轻一点点的痛楚。
等待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沉默而又压抑。
虽然只是短短几分钟,他却像上战场打了惊心动魄的一仗。
洛云依眸里的猩红逐渐褪却,头痛也逐渐舒缓,被汗水湿透的衣衫,湿嗒嗒包裹着身体。
她仿佛耗尽了所有的气力,阖上双眸,虚脱无力地瘫软在东方骥怀里。
东方骥眸底的心疼不加掩饰,绯红好看的唇紧抿着,压抑着滔天戾气,用衣袖帮她擦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深色布料的衣袖,擦了几次,已经濡湿一大片。
“依依,是否感觉好些了?”
“嗯。师父炼的药总是最好的,我头已经不痛,眼睛也清晰了。”
洛云依感觉很疲惫,说话都有气无力。
“衣裳都湿透了,是不是不舒服?我抱你到飞机上换身衣服吧?嗯?”
东方骥语气温柔,总是为她放下尊贵的身份,如同寻常恋人般只为疼她宠她。
而他这份让人羡慕的特殊对待,世上也仅有洛云依一人独享。
“嗯,好,我确实很不舒服。”
洛云依嫌弃地扒拉粘在身上的衣裙,冷眼扫向背对着他俩走开的太白老人,咬牙切齿。
“师父,我会记住今天的,那人是什么来头?待会烦请师父不吝告知,就算他死了,我也要将他挫骨扬灰。”
太白老人讪讪转身,谦意地摸摸他的大蒜鼻,“一个百年前在江湖搅风搅雨,嫌命太长的恶徒罢了,死都死了,有什么可说的?你快去收拾好自己吧,为师替你们走一趟山下,把阵法解了。”
说完,竟不敢等洛云依再给出回应,一个瞬移,消失在他俩的肉眼之内。
“嗤!没种的老家伙。”
洛云依朝天翻了个白眼,心中有了计较,此仇不报,如哽在喉,外耗别人好过内耗自己,她从不做跟自己过不去的蠢事。
除了自己不受控恋爱脑。
想到这里,她仰头看向抱着自己的男人,精神一阵恍惚。
她什么时候跟男人这么亲密了?
她不是一直耳提面命小姑娘们远离臭男人,以事业为重的吗?
好像师父还反对过她来着。
脑子里根深蒂固的思想,不断冲击着她的记忆,有厚重的责任,也有清高的傲气。
她挣扎着要下地,身体也积攒了些力气,足够她与东方骥抗衡。
那男人根本舍不得花力气跟她对抗,怕不小心伤到她,她只一个推搡的意愿,他便松手放她脚踏实地。
以为她在使小性子,要追去跟老人要说法,他扶着她肩膀,劝道:
“依依,他是我们的师父,毕竟只是想借机磨炼你,无心之过,你原谅他这一次。”
洛云依突然觉得非常讨厌他的触碰,靠近他好像会染上脏东西般。
心里压抑得难受,有个声音在脑海里一直反复提醒她、警告她要抗拒,远离身边这个男人。
“你离我远点!”
终于,在烦躁的天人交战中,她忍不住的大吼出声,同时,整个人飞掠出去,离东方骥远远的,与他遥遥对视。
她的眼里是厌恶、疏离、高冷、目空一切。
他的眼里是不解、迷茫、愕然、痛楚。
“依依,你不认识我了?为何这样看我?”
洛云依:“……”
“我是东方骥,是你的阿骥啊,是不是师父没有治好你,落下后遗症,你才会如此?”
离他远远的,看他像看陌生人。不,更像看仇人。
东方骥的心绝望又悲怆,明明是艳阳高照的酷暑天气,他却仿佛置身寒冬腊月,从里到外冰寒刺骨。
他的小女人,他爱入骨髓的小女人不要他了。